第23章 白天不懂夜的黑
段大雄擔心的，也是段文俊所擔心的。
墨守成評價，燒刀子更勝大順最好的禦酒蒼炎。
所以，一旦燒刀子出現在市場，必然會引起望江的震動，甚至整個大順的震動。
對於燒刀子的釀造之法，就會有很多人覬覦。
那麽，肯定會有人過來挖段家的牆角了。
而且類似這種情況，肯定不會少。
不過，段大雄的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問題，馬上進行了應對的處理。
有個精明如斯的老爹，段文俊覺得，自己這少東家定是可以落個清閑了。
跟李三他們幾個人簽完文書之後，段大雄又做了一件讓段文俊頗為意外的事情。
段大雄讓李三他們詳細說了一遍，這燒刀子新的製作過程。
甚至，比當日段文俊詢問三刀酒製作的方法的時候，還要問得更細。
譬如這釀酒的原料，譬如各個工序的時長……
段文俊知道，自己這胖老爹不懂釀酒，所以他不明白，為何他卻問得如此詳細。
李三等人說完，段大雄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看向了段文俊“燒刀子雖然是好酒，可是成本也很高。一斤燒刀子，可抵得上五斤三刀酒了。”
段文俊聞言一驚。
他沒想到，段大雄居然是在計算成本。
心中不由得感歎，做生意，自己跟胖老爹差得實在是太遠了。
段大雄又接著開口了“原本一斤糧食可以釀製出四兩左右的三刀酒；可是要釀製燒刀子，五斤三刀才可以出一斤燒刀子。也就意味著，一斤糧食還出不到一兩燒刀子。而且，燒刀子的時間也比三刀酒長得多。”
“不到一兩？”段文俊聞言又愣住了。
他知道酒越烈，產量就會越低。
可是前世的那些烈酒，產量也不會低到一斤糧食不到一兩酒。
看來，自己這釀酒之法，還有待改善的地方。
不過，旋即，段大雄的臉上又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不過，隻要東西好，成本高點無所謂，咱們可以賣貴點就好。”
“如今跟我們三刀酒同類型的酒，外麵的價格都在十文到十五文一兩不等，也就意味著這燒刀子至少可以賣到八十文一兩。不過墨大俠也說了，我們這燒刀子比蒼炎有過之而無不及，我想我們售價八百文一兩，肯定也是有人買的。”
“八百文？”段文俊呆住了“聽說蒼炎不是才售六百文一兩嗎？”
蒼炎是供應給皇家的禦酒，才售六百文；這燒刀子，售到八百文……
“有錢，就能買到蒼炎嗎？”他拍了拍段文俊的肩膀笑了笑道。
兒子這腦瓜子似乎真開竅了，居然能夠釀製出這麽好的酒來。
隻是這生意之道，還得跟著自己打磨打磨才行……
“有價無市，奇貨可居。”段文俊若有所悟。
“還有，這燒刀子的產量很低。”段大雄點了點頭“以我們的酒坊，一天不會超過十二斤。所以，更加不用愁賣不出去了。其實，望江有錢人，多的是……”
段文俊深以為然。
十二斤，這似乎還真有點少了……
不過這還在初期，後麵再慢慢看，要麽改進流程，要麽擴大規模。
走一步，看一步。
來日方長。
從酒坊回來的路上，段大雄的心情極佳。
他說了許多話，段文俊聽了許多話。
段大雄說的，都是他年輕時候的事情，他做過的那些荒唐事。
段文俊沒想到，當年胖老爹居然也曾是四海學院的學生，而且還是秦風的學生。
段文俊沒想到，大順朝居然也有科考製度，胖老爹還去上梁求學過，還是曾經的探花郎。
探花郎，殿試第三名。
這豈不是說，這胖老爹還見過當今的皇上。
這豈不是說，這胖老爹還曾是一個才華橫溢的大才子？
在四海學院的時候，僅僅因為下棋的時候，秦風想悔一步棋，他居然把秦風給揍成了熊貓眼。
在上梁的時候，僅僅為了不想當駙馬，他躲進了上梁怡紅院呆了整整一個月，包了四個花魁整日尋歡作樂，還讓自己長胖了二十斤，差點讓皇帝砍了他的頭。
在望江，僅僅是因為看龐家的公子哥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爽，他將他暴揍了一頓，龐家的老太爺，便是當時的太師。
聽起來，似乎，跟之前的段文俊，很像……
而且，段大雄做出來的這些荒唐事情，似乎更加出格。
隻是，若他說的這一切是真，段文俊不明白，他是如何能夠安然活到現在的。
荒唐老子生出荒唐兒子，這是遺傳……
沒毛病……
可是這兩個荒唐的人，一直能夠安然無恙地活到現在，似乎有些奇怪……
不過，段文俊想了想，自己這具身體原本做的那些事情，似乎並不是特別離譜了……
“老爹，當初你不願意當駙馬，是因為你喜歡上我娘了？”段文俊看著段大雄嬉笑道。
“你娘秋雲，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漂亮，最優秀的女人……”段大雄話到一半，卻又停住。
他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天空，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段文俊本以為他在組織語言，在思考如何來訴說他跟母親的故事，可是不料他的話鋒一轉，卻又開口了“文俊，你看這星空，多美！”
“星空是美。”段文俊先是愣了愣，然後回道“隻是這夜太黑了。”
兩人的對話，讓身後的墨守成快要崩潰了。
這天氣陰沉沉的，月亮都長毛了，走路連地上的坑都看不到。
天上星星都沒兩個，眼瞅著馬上就要下雨了。
你們父子兩個，居然在這裏討論星空多美？
要看星空，不會找個晴朗的天氣，躺在屋頂上看不是更好嗎？
“若是沒有夜的黑，又怎麽襯托星星的閃耀呢？”段大雄喃喃道“你娘說，白天其實星星也是在的，隻是沒有了這漆黑的夜空，我們便看不到它們了。”
段文俊聞言心中又是一驚。
這個世界可是還沒有發展到探索宇宙的地步，就連日食都以為是天狗吞日，讓人十分害怕。
可是秋雲居然說白天也會有星星，隻是看不到？
難道，這秋雲也是跟自己一樣，來自不同的世界？
“我和你娘在清晨看過星空，隻是除了月亮旁那顆最亮的，其他都看不到了。”段大雄又開口了“你娘說，或許星星本就一直在，隻是白天太陽太過耀眼，將他們的光芒遮住了。”
段文俊不禁莞爾，原來秋雲是這麽理解的……
“你娘說的，白天不懂夜的黑！”段大雄長籲了一口氣，轉身拍了拍段文俊的肩膀“走，回家吧！”
段文俊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白天不懂夜的黑……
難道，這秋雲，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