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死罪而已,不足為慮

正所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葉賢繼承了老爹葉方城的優良基因,已經露出了與生俱來的奸商嘴臉。

“州府對於青雲縣的武備,向來重視。”

“畢竟本地義軍,蠢蠢欲動。”

“每個縣城都不安全。”

“需囤大量軍械,以備不時之需。”

“除去這三百精銳衙兵之外,想必武備庫裏還餘下不少甲胄,與其扔在庫房裏積灰,不如出讓給我一批。”

剛才還笑嗬嗬的陳塘,一聽這話,臉色驟然一變,不可置信道:“賢兒,你可知自己剛才說了什麽?”

“民間私藏甲胄者,以謀反論處!私藏尚且如此,監守自盜,變賣甲胄,更是彌天大罪。”

“再說了,州府每年都要派人來縣上清點甲胄,若是數目對不上,舅舅可就倒了大黴了,賢兒你可別害我。”

見陳塘如此緊張,葉賢也不囉嗦,直截了當:“五十兩銀子一套,除鎧甲刀盾外,還要加上弓箭,每一套配二十支箭矢。”

聽到葉賢的言論,陳塘心中已是驚濤駭浪。

這生意不光做不得,連談論都不能談,這可是夷平九族的大罪!

陳塘眉頭緊鎖,壓低嗓音,小聲阻止

葉賢:“你這小子,真是膽大包天,便是連你爹也沒這等膽量。”

“你哪來的回哪去,就當你我舅甥未曾見麵,剛才的話也一並爛在肚子裏,切莫再提及。”

對於陳塘的反應,葉賢一點都不意外。

畢竟貪汙受賄,隻要不觸及其他官員的利益,就算是東窗事發,也有周旋餘地。

而售賣甲胄一事,一旦抓住便是殺頭大罪。

說白了,風險與回報不成比例。

這也是為什麽,縱使官員再貪,也很少打武備軍需的注意。

但來都來了,葉賢又豈能空手而歸?

當即好聲好氣地勸說:“舅舅,你怎麽這麽迂腐?那些甲胄扔在庫房裏落灰,不如換成真金白銀實在。”

陳塘見葉賢不死心,不由眼睛一瞪。

“都把話說得這麽清楚了,你怎還是執迷不悟?”

“莫不是把整個葉家都害死,你才甘心?這可不是錢的事!”

葉賢心裏一陣納悶。

自己這位舅舅,莫不是改邪歸正了?

葉賢決定再試最後一次,若實在談不妥,隻能另辟蹊徑。

葉賢咬了咬牙,嗓音一沉:“每套甲胄,我給你六十兩銀子!”

陳塘眼睛瞪得猶如牛鈴鐺一

般,似乎是被氣壞了。

“你這孩子怎麽回事?油鹽不進,好賴不分?”

“我都跟你說了,這不是錢的事!莫說六十兩銀子,便是一百兩,我也不會賣給你!”

葉賢不怕陳塘開出天價,就怕他咬死了不鬆口。

如今,亂世當道。

地方官員,尤其是縣令一級,換人比換衣服都快。

無論是門閥豪族,還是義軍,亦或者是山匪。

都夠縣令喝一壺的。

軍械物資,不能賣!

但若是遭到了義軍山匪的劫掠,性質就不一樣了。

到時候,隨便找個替死鬼,往縣令位置上一推。

之後的事,可就不歸陳塘管了。

葉賢沒好氣道:“您說的也是!盜取武備軍需,乃是彌天大罪,若是七十兩銀子,這風險還值得冒一冒。”

陳塘輕哼一聲,義正言辭道:“七十兩?嗬,九十兩都不行!”

葉賢一拍大腿,咬緊牙關:“超過八十兩銀子,我還是回去玩竹盾藤甲吧。”

陳塘拖著下巴,若有所思,斟酌片刻,也是一咬牙:“為了八十兩犯下這等大罪,實屬不值!若是……隻取刀盾甲胄,不取弓箭的話……這風險倒是值得一冒。”

葉賢

直截了當地補了一嘴:“八十五兩銀子,你若是再還價,我就不認你這個舅舅了,逢年過節你別上我家送禮!”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陳塘也隻好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罷了罷了,八十五就八十五吧,畢竟咱是親舅甥,不好為了這點錢傷了和氣。”

“隻是,本官向來清廉,在這青雲縣風評甚好,若此事敗露,本官豈不是晚節不保?”

“你若能為本官私人補助個幾百兩銀子,寥做安慰就好了。”

葉賢被氣笑了。

陳塘頭頂的烏紗帽,都是葉賢老爹給買的!

至於清廉、風評?該不會是在說你自己吧?我呸!要不要臉!

葉賢敢打包票,隻要葉家今日放話,不再支持陳塘,明天一大早,陳塘就會被百姓插起來,掛在城牆示眾。

不過為了做成生意,再加上都是自家人,葉賢也不好撕破臉。

“總共是一百套甲胄,八千五百兩銀子,取個整,我給你九千。對了,武備庫裏有多少箭矢?”

陳塘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十萬支。”

葉賢一愣:“這麽多?”

陳塘聳了聳肩,理所當然道:“上麵每年都會撥發固定軍需物資,三百衙兵每年消

耗箭矢六千支。早在我上任,上上任,上上上任縣令,這衙兵演訓之事,就已經取消了。這十萬支箭矢,還是刨除發黴的廢箭。”

說到這,陳塘話鋒一轉,精明道:“反正箭矢都是消耗品,每年都要清空庫存,你若想要,舅舅打包一起賣給你,五千兩銀子就成。”

好家夥!

起初葉賢還以為,朝廷隻是腐朽。

現在看來,分明是爛透了!

凡縣級軍隊,簡直和紙一樣,一捅就破。

若不是縣衙仗著城牆堅固,可依托死守,等待州府救援,恐怕隨便一個小賊窩子,都能把縣城攻下來。

就在葉賢暗暗盤算之際,陳塘又補了一句:“軍馬要麽?”

啥玩意兒?

葉賢還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一臉錯愕:“你連軍馬都敢賣?你就不怕州府察查?”

陳塘聳了聳肩,滿臉不以為然。

“有何不敢?州府官員下野察查,是有標準流程的。”

“先去酒樓吃吃喝喝,再給安排幾個丫鬟侍寢,最後去武備庫,已經是幾天後的事情了。”

“趁著這段時間,我早已從其他縣調來軍需物資,等州府官員走完過場,塞個千八百兩銀子,再把物資還回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