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同仁的中西醫之爭
同仁如今在上海灘是炙手可熱，幾例斷指再植的成功，加上世界首例的名頭，完完全全的將同仁推向了世界級的高度……
哪怕現在病床數還不夠多，醫生數量也少，地方也不大，但它也真的是火了。
病人預約的數量一下比以前翻了很多倍，一些急症病例也開始送往同仁。
特別是和斷肢相關的病人，而這，也給餘溫這群人提供了極好的手術材料。
……
至於大河三郎事件，上頭忙著處理與鬼子的外交關係，嚴正譴責了鬼子往租界裏屯炸藥的事兒。與此同時，其他幾國也紛紛發聲，共同譴責，以期給對方壓力。
對於英法等國來說，他們並不希望戰爭的來臨，一個戰亂中的國家，是無法消耗他們工業品的傾銷。
但對鬼子來說，除了負責外交事務的大臣壓力大了一些，陸軍部也好，海軍部也好，皆對此事並不在意，他們在意的……隻是何時發動攻擊而已。
當然，青幫，巡捕房探長，以及同仁的江醫生，卻是真正引起了某些情報部門的注意。
“根據調查，巡捕房能查到大河君，完全是青幫那位杜先生幫的忙，他對顧桑不滿。”某個小院子裏，矮胖的渡邊一邊吃著飯團，一邊分析著剛剛得到的情報。
“可是我們也沒有辦法接近那位杜先生，他一直都是拒絕我們的示好的。”
“哼，一個黑吃黑的家夥罷了，不過是我們給的利潤沒有打動他。”
渡邊搖搖頭，他們也隻是小人物，雖然可以給上頭建議，但是上邊兒要怎麽決定，真的就不是他們可以插手的了。
“其實……拒絕也沒有關係，根據軍部的分析，這個時候的隻那，是完全不可能抵擋住帝國的進攻的，一個青幫而已……在帝國的鐵蹄之下，也可以頃刻間灰飛煙滅。”
“這倒是。”渡邊對此表示讚同，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內，隻要戰爭開始……那麽，真理就是他們的。
“近期值得注意的是……同仁在招人。”
“哦？”
“醫生和護士都招。”
“你的意思是？”
“倒是可以隨便放兩個人去看看，萬一進了，那也可能有收獲。”
“醫療係人才嗎？嘶……倒是不好潛伏。最主要的是……有必要嗎？一個醫院而已。”
“同仁的醫療技術，帝國這邊還是需要的。”
“倒也是……”
……
“你近些日子風頭有些過了。”江繼開麵前，一名中年男子沉聲。
江繼開不由的苦笑，“我就是一個探長……台前的小人物罷了，等這事兒熱度過去，誰又會記得？”
“不過，查獲了鬼子炸藥這件事兒，做的不錯，上頭可以聯合其他各國給鬼子施壓。”
“施壓以後呢？要回什麽？”對於民府這般的做法，軍人出身的江繼開是不屑的，你隻譴責，聯合施壓，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不等於白做？
他向來相信乘勝追擊，至少得從鬼子手裏拿回些什麽，那麽這件事利益才能最大化，否則都是白說。
當然，他也清楚，國與國之間的事情沒有這麽簡單，隻是他並不滿上頭的軟弱，隻是譴責……真的沒有用啊！
“上麵的事，不是我們可以插手的。”中年男子沉聲，“繼開，國家於危難之際，很多事情是沒有辦法選擇的。”
桌子底下，江繼開握緊的拳頭再度被放開。
“當然，我這次來和你見麵，主要是對你傳達上麵的嘉獎。”
江繼開是真的不爽，哪怕……麵對嘉獎。
……
江來覺得，今天是和平的一天，嗯，很核平。
周律師來通知他，說是關於上山經久那個案子，路易先生那邊插手了，估計都用不了多久就能解決。
對此，江來覺得很滿意。隻是，當同仁醫院的病房裏出現了中藥的味道……這份和平就成了核平。
“哦，上帝！為什麽同仁醫院會出現華夏藥草的味道！”斷腕的工程師比爾是最先不滿的，因著他還在重症監護室，另外兩個斷指的孩子也同樣在重症室。
“比爾先生，這是我們江醫生為孩子們特地準備的藥品。”護士雖然也不懂中醫藥，但是她卻相信江來。
“這也太難聞了我的天！”比爾覺得，這味道簡直是在挑戰他的極限，然後他就見著兩個孩子雖然不願，但還是在一個小姑娘的監督下喝了下去。並且……還成功的打了個飽嗝。
……
三妞適時的給大頭和二狗遞上了蜜餞，這些東西，對曾經的他們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不過，馬克有錢，丹娜夫婦也有錢，自然是不會少了糖。
“三妞，你也吃！”二狗年紀小，隻知道自己受傷了，雖然手還疼著，但是卻已經能和三妞嘻嘻哈哈了。
“不，你們生病了，你們吃。”三妞還是很心疼兩個「哥哥」受傷。
大頭則是默默的吃下，他隻在很小的時候吃過湯藥了，自他流浪開始，大多數時候生病都是自己挺過來的。
對他來說，今天的這碗中藥竟然給了他一絲懷念的感覺。隻是……再沒有人逼著他喝藥了。
……
中藥的味道，並不那麽容易散去。
比爾覺得自己實在是很慘……因為投訴無門。
當然，還有比他更慘的，給兩個孩子的中藥，是在食堂裏拿小鍋熬的。
所以，一堆廚師和後勤們很是淒慘，作為外國人，他們自然是聞不慣這個味道的。
“哦！我的天？這是什麽味道？”
“上帝……廁所壞了嗎？”
“我的天哪！這味道……法克！”
“哦，這是在燒什麽？糞嗎？”
各種抱怨聲響起，讓大廚臉上也很是無奈，他能怎麽辦？這是江副院長吩咐的啊！就是給他旁邊的年輕人準備個爐子而已……
然後他就看到了黑乎乎的……一鍋湯水。
聞著這樣的味道，他覺得他今天晚餐都不會做了……
伯恩覺得，今天的自己不適合在醫院，為什麽董事會是明天？
“教授，這個味道真的是太難聞了！我們明明是一家現代化的醫院，為什麽會用華夏人那些黑乎乎的草藥？”
“就是啊，教授，這個味道影響的不僅是我們啊！還有病人們！”
“已經有不少病人反應這個問題了！”
“伯恩，這個味道……真的是過分了！”
看著自己眼前一堆投訴這個味道的醫生和護士，伯恩是一陣頭疼，這件事情江來是和他打過招呼，但他沒有想到，這事兒帶來的影響這麽大！
“教授，我們和華夏的醫術，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係統啊！如果同仁整天飄著這些奇奇怪怪的味道，那怎麽讓病人信服呢？”
“院長！現在整個醫院都是這個味道了！”
“院長……我們不能用華夏的藥草啊！那些根本就是不明物體！”
“對啊，院長，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這些藥裏有些什麽東西，萬一……出現了什麽問題，要誰負責呢？”
江來站在伯恩的辦公室門口，聽著一堆人的抱怨，內心還是暗自感歎，這條路……
很難走啊，不過，在聽見最後一個人的問題以後，他沉了沉聲，“我來負責。”
登時，所有人回過頭，張了張嘴巴，卻沒有說出什麽。
他們都知道，江來是風頭正盛，如今被譽為第一外科聖手，也大大的打響了同仁的名頭，在場的這些人，也因為這個緣故，最近是多了不少病人。
可，哪怕如此……中藥的味道，他們著實是受不了啊！
“江副院長，我一直覺得，醫院是一個整體，我們同仁是教會醫院，傳播的是現代化的科學醫術，而不是……”話音戛然而止，這人似乎意識到，這個話不能說。
江來臉色沉了下來，看了說話的這個人一眼，是內科的一個高年資大夫，“而不是什麽？”
“嗯……”這位醫生呼出一口氣，組織著語言，“而不是華夏的醫療係統。”
“怎麽，同仁現在就在我華夏的土地上，為什麽不能用華夏的醫藥？”江來笑了，“入鄉隨俗，可有聽過？”
“我華夏的中醫學，自黃帝時期流傳數千年，神農嚐百草，以確定藥性，無數醫者明藥方，對病症，活人無數。便是我華夏自古以來的帝王，也用的都是中醫，你們對它的功效，是有什麽懷疑嗎？”
一群人默了默，但剛剛那位醫生依然不服，“江副院長，我的意思是，我們同仁醫院，是以西方醫學為根本的醫院！”
“是嗎？”江來看向那人，“這句話，是誰說的呢？已故的文老院長？還是伯恩教授？”
辦公室裏，伯恩聽著江來的話，更是一陣頭疼，他知道……
以後會有大爭吵，但是沒有想到，僅僅是中藥的味道，就已經讓這樣的爭吵提前了。
江來的實力過強，壓過了其他一眾醫生，雖然現在短時間內看不出矛盾，但是長此以往……嫉妒和怨恨，定然是會有的。
“我華夏的中醫學，與各位所學的西方醫學，同為醫學，都是能治病救人的醫學，我不明白，為何在場的諸位精英醫生，不睜開眼睛好好看一看中醫學的優點？”
“我華夏還有句古話，叫做，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意思是，當你的眼睛被葉子遮住了，再大的山峰，你也都看不見了。”
“更何況，諸位是忘記了三十年前中西醫對賭之事了嗎？”
說出這些話，江來依舊淡定，他不是無腦吹中醫，而是中醫的確有不可替代的地方。
三十年前，中西醫就有一次對賭，那次，是中醫贏了，可隨著大清消亡，國內又是各種革命……西方的科學先生和民主先生大行其道，中醫的形式……開始危急起來。
“江副院長，我稱你一聲副院長，是我對伯恩院長的尊重！但這不代表，我會讚同你的觀點！沒有科學論證，那麽這門醫學，就不應該被承認！”那名醫生依舊堅持著自己的觀點。
江來歎氣，是啊，這個時代的中醫，差的就是科學論證啊。
“到時候的斷肢推廣研討會上，我覺得諸位可以期待，因為我不僅邀請了各大西醫醫院，還邀請了上海有名的中醫大夫，到時候見分曉吧。”
“那就到時候見，但是在此之前，能不能還醫院一個清新的環境？病人們需要休息！”
江來倒是點點頭，“沒有問題，之後的藥，會煎好後送進醫院。”
這點，的確是沒有考慮到這群人對中藥這個味道的接受程度了。實際上……就是他自己，也時常覺得中藥實在是太苦了。
……
看著一群人從辦公室魚貫而出，江來歎氣，然後看向伯恩，“教授，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伯恩笑著搖頭，表示沒有什麽，但是也有著無奈，“江，你……是想在同仁推行中醫嗎？”
“嗯。”江來點頭，“是這個打算。”
“江……我雖然讚同你在研討會上邀請中醫們，但是我不覺得中醫會在我們同仁發展。”
雖然伯恩也覺得中醫是一門神奇的醫學，但他一直認為，中醫的發展自有其規律，和他們同仁是沒有什麽關係的。
“教授，話……可別說的太早啊。”江來隻是笑笑，前路……他都已經鋪好了啊，怎麽可能半途而廢！
“江……”伯恩也笑，江來是自己的學生，什麽性子他很清楚，可即便如此，他依舊不覺得中醫會在同仁生根。
“哈哈，沒事了，教授，祝您明天的會議一切順利。”江來笑著，“晚查房時間到了，我再去看一圈病人。”
“去吧。”伯恩應下，笑著搖頭，而後看向窗外正在動工的地方，那裏……可是新的同仁啊！
江，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啊！
……
正打算查房的江來，剛路過大廳，就聽見了一陣喧鬧。
“醫生！救命啊！醫生！護士！埃琳被燒傷了，救救她！”
“啊！我的臉！我的臉！我的手！”
江來登時就開始尋找起病人，燒傷二字，著實是一下子挑動了他的神經的。
而後，他便見到了一名……臉上，手上，脖子上全是燒傷痕跡的黃發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