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各方
此時的江來，並不知道已經有人對他打了這些主意。
於他而言，作為醫生，治病救人，推廣醫術，是本職；
聯合醫療力量，為接下去做準備，那是一個中國人應該做的。
怎麽去做好這些事兒，那才是他真正關心的。
……
某洋房內，江雲廷端著青白釉彩的茶杯，打開蓋子，抿了一口，而後放下，表情看似嚴肅，但眉眼處全無平日裏淩厲的氣勢。
“雲廷兄，沒有想到江來所學至此了嗎？”對麵位置上，一名中年男子看著手裏的報紙，連連驚歎，“嘶，這斷手都能接回去，還是斷成了這麽多節的手啊！光是看著照片，就知道手術難度極大啊！”
“9個小時！幾乎全部由他完成，太厲害了！而且之前的首例斷指再植術應該是可以判定成功了吧？”
江雲廷頷首，“嗯，這小子，也就在醫術上有些造詣，總算不辜負了他這數年寒窗，又遠渡重洋。”
“我覺得，這大上海的醫療界，將全部淪為他的陪襯啊，太精彩了！不僅是世界首例斷指再植術，還有首例斷腕再植術，更有首例多平麵多指節斷肢再植！世界首例啊，我華夏有多久沒有拿過這個名頭了……”
江雲廷默了默，是很久了啊。
這些年來，家國劇變，大清沒了，洋人多了，師夷長技以製夷，雖是師夷長技了，可卻沒有能製得了夷啊。
他們這些百姓，那可是最有體會的。
可以說，江來的這幾例手術，的確是極大的振奮了國民之心的，更別說，上頭人的心思了。
隻不過，因為江來現在所就職的醫院是米國人的醫院罷了，他們不好出手……否則，早就該有人摸過來了。
“雲廷！這麽些天，消息也該發酵了，上海，怕是要熱鬧起來了！不過，我這兒也熱鬧了起來。”
“哦？”
“有不少人托人找關係到了我這裏……說是想讓我托托關係，看能不能找江來看病呢。”
江雲廷：為啥沒有人找到他這裏？他才是江來的爹啊！
“大概是這群人隻知道江來是上海的醫生，不知道你是他父親。”男子似是看出了江雲廷的想法，笑著。
江雲廷翻了個白眼，隨即開口，“知行，你可不興走後門的。”
“為什麽？”
江雲廷眼睛一瞪，我這當爹的還沒等到別人來走後門呢，略一思索，便道，“於醫者而言，病患無貧賤富貴之分，若是有錢有權有勢的各個走了後門，那普通老百姓怎麽辦？咱們國家，如今是什麽都缺！”
“是這個理。”陳知行點了點頭，表示讚同，華夏如今落後，是真的什麽都缺，而後摸了摸自家的小胡子。
笑了笑，“無妨，咱們沒完成的事兒，還有後來人呢！你瞧，江來不是在醫療這方麵當起了大旗？”
江雲廷點頭。
“對了，聽說老範那莽夫來過了？”
“嗯。”
“怎麽樣？”
江雲廷搖搖頭，“沒有辦法，必須是自己的手。你得知道，不是自己的身體，接上去，身體肯定不適應，要生病的。”
“哎……不過，這項技術也能救很多人了，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兒。”
江雲廷點頭，的確如此。即便他們不是醫生，也能看得出這項醫療技術的價值，更別說那群醫生們了。
“對了，聽說你最近和老杜……有些不開心了？”
“倒不是和他，是和他手下的人。”江雲廷搖頭否認，“他現在手裏盤子大了，人也難管，蛇鼠蟲蟻，哪裏是都能管得過來的？更何況，律法沒有約束……以後定然會亂，一旦國家實現真正崛起，必以雷霆手段……”
“哎……”陳知行也歎氣，的確如江雲廷所說，現在的青幫，早就已經雜亂不堪，更有各國勢力交替其中。
……
江繼開看著手裏的歌舞廳股權轉讓書，一陣難言，雖然他表示晚些會把錢財送過來，但他依舊覺得很難和江來交代。
隻是，他要查的事情卻是有了線索。
……
“先生，為何要與江家和解？”趙安文不明白，問了出來。
“這幾日，幫裏兄弟的貨物頻頻被扣，又傷了巡捕房的巡捕，不丟些東西出去，哪裏是能擺得平的？當然，最重要的是……僅僅是這幾天，咱們很大一部分生意都受了不小的影響。”
“啊？”趙安文啊了一聲，表示，似乎沒有收到特別大的消息啊。
“你不明白。”
這幾日，他們青幫主要的鋪子什麽的是沒有受影響。可是……碼頭上卻多出了很多不屬於他們青幫管轄的貨船。
他們青幫起家，本就靠的是船運，如今是根本被人插了一腳，他自然是得謹慎一些的。
至於打群架……巡捕房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江雲廷敢做，就必然是擺平了背後的關係的。
加上，幫裏有些人，的確是不像話了啊！得敲一敲！
……
回到江園，江繼開得知江來已經回了家，也開始思考自己的措辭，他不願意辜負自家弟弟的堅持。可是，國家利益，遠比個人的堅持要重要。
“哥，你在啊？”江來是睡了一覺，還洗了個澡，如今神清氣爽，心情也很不錯。
“嗯。對了，這個給你。”江繼開將歌舞廳的股權轉讓書遞了過去，“今天，杜伯父找我了。”
“嗯？”江來接過，看了一眼，頗為驚訝，“他答應之前的條件了？”
“不，他換了個條件。”江繼開呼出一口氣，“記得之前那個死掉的鬼子嗎？”
江來點頭……
“根據消息，鬼子分批往上海運了不少炸藥進來，我粗粗估算過，至少上萬斤……”
江來瞪大眼睛，他知道這個時代亂，可現在戰爭都還未開始，底下就已經如此風起雲湧了嗎？
“我追查了很多天，線索最終鎖在青幫……但，就斷在那裏了。”
“他願意給你線索，條件是我們就這麽和解？”江來眉頭皺了皺，大概知道了江繼開的意思，“爹到底做了什麽，讓他願意放棄？”
“或許是想借我做他的刀，敲打敲打幫裏人；也或者是，給自己留一條路。”江繼開搖搖頭，倒是沒有說出自家老爹的貢獻。
江來歎氣，他知道……要在這個時代踐行法律很難，可卻沒有想到背後會是這樣種種的交鋒，上萬斤的炸藥，運進上海，鬼子的目的不言而喻，這樣的妥協，他認，“這股份是？”
“咱家出錢買，他去擺平那些股東。”
“買下來做什麽？”
“送給謝爾醫生，畢竟他替你擋了子彈。”
江來：？？
就這樣送給謝爾？開什麽玩笑！那謝爾以後看小姐姐都可以不付錢了！那他還不更肆無忌憚？
“咱們家可不興不報恩。”江繼開見到江來的眼神，隨即道，“這是爹吩咐的。”
江來默了，哎……他頭一次知道自己的命竟然還挺值錢的，“算了，就這麽處理吧。對了，趙小四明天就能出院了，你記得帶人去把他拿了。”
雖然，歌舞廳的事兒他可以讓，但是趙小四的事兒……應該是不算在這份線索裏頭的吧？
江繼開一愣，隨即點頭，“行……”
……
隨著《泰晤士報》的發行，如今不僅僅是上海的民眾在討論江來的這例手術，更有其他地區的百姓討論。
當然，最為關注的還是業內人士。
杭城第一醫院。
“老唐，這手術若是真的……嘶！那簡直是劃時代之舉！”一名中年醫生看著報紙覺得不可置信。
“應該是真的，畢竟這不是第一例了！原理應該都是相同的，操作原則也應當一樣……嘶！咱們必須得派人去學！”
“是得學！我這就找人聯係同仁醫院！”
……
金陵……
“主任，這手術……您覺得是真的嗎？”
“不論真的假的，去一趟不就知道了？立刻買去上海的火車票！”
“好！那我……”
“跟我一起！”
“是！”
……
一場醫術的變革，直接引起了引發了華夏各地醫療界的大地震。
如果說，之前的首例斷指再植術還不夠讓人振奮，那麽首例多平麵多指節離斷的斷肢再植術，就宛如神技了！在這樣的消息麵前，沒有什麽醫生是能坐得住的！
無數的醫生，都在往上海聚集。
……
伯恩很忙，因為他是同仁醫院的院長，相比於江來，他沒有辦法拒絕這些個老東西們的晚餐和示好。
索菲亞在回去以後，立刻約了一場租界內西醫醫院主要人物的碰頭。當然，也還是花了些時間，所以隻能一起吃一頓晚餐。
不過，熱騰騰的牛排此刻卻不如伯恩一個老頭子有吸引力了。
“伯恩，你們醫院的手術是真的？”有人還是想確認一下。
“是真的，不然你們坐在這裏幹嘛？”伯恩瞪了一眼，“不信你們自己問索菲亞！”
於是，眾人目光轉向索菲亞，後者隻是點了點頭，隨後一陣驚歎聲響起。
“諸位，今天晚餐的目的，我之前在電話裏也說的很清楚了。”索菲亞認真的開口，“這項斷肢再植相關的技術，可以說是咱們外科發展的裏程碑了。”
“不錯！”
“的確！”
“我讚同……”
“想來，各位也不會拒絕交流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