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觀摩
仁濟醫院，是近代上海第一所西醫醫院，取濟世仁愛之意，在1937年，也有床位數百張，開設了內外婦兒四科。
時間還不到8點鍾，隻是天早就黑了。
此時的醫院，也頗為寂靜。但，一堆巡捕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寂靜，一堆中文裏還夾雜著英文。
那名英國巡捕終究是沒膽在槍子前繼續僵著，而是轉頭就往醫院跑，畢竟他受傷也是真的。
至於江來，在院外遇到這樣的事情，心情是怎麽也好不起來的。
他已經，不止一次感受到這個時代老外對華夏人的蔑視……大清都亡這麽久了啊，隻是現在的華夏，依舊積弱。
巡捕房距離仁濟醫院不遠，不過幾分鍾，也還是到了。
因著離得近，巡捕們受傷來仁濟也不是什麽少見多怪的事兒。
隻是，門口的保安還是攔下了他們。畢竟，人太多了，而且巡捕們幾乎各個帶槍，略一思索，江繼開就讓其他人留下，他和江來進醫院。
仁濟開設夜間急診，所以江來把病情交代清楚後，就把人交給仁濟的醫生了，他畢竟不是仁濟的。
“X-ray！”仁濟的醫生護士當即把人送去拍片了。
隻是，還有一個戴著口罩的女醫生看向了江來，似是詢問的道，“江來醫生？”
江來點頭，“嗯……”
“這……那這手術？”
“你們做，當然，我申請觀摩。”
“可以……”
這個時代，開顱手術風險遠比後世高得多。
……
“我看過周偉的傷口，子彈尾部還能隱約看見，說明傷的不深，手術應該不會太難。”見著江繼開的沉默，江來還是出言安慰了一下。
“應該是槍的威力沒有那麽大，如果周偉能醒，那算他命大。”江繼開點頭，呼出一口氣，現在的事兒，越發的複雜了。
“哥，是什麽事情……”
“幫派那邊。”江繼開搖搖頭，“那頭運的都是走私的東西，我們抓了不少人，也扣了不少東西。”
江來點點頭，他清楚，所謂的青幫，類似各幫聯合，那位……
也沒有辦法掌控所有，更何況，如今的民府對這些個幫派也沒有什麽太好的處理辦法。
“周偉就是去處理這事兒的時候受傷的，但傷了警，這事兒就大了一些，更何況，還傷了老外。現在的上海灘，看著和平，但底下風起雲湧，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之前槍傷的那個劉遠，給我提供了地址……順著那個地址找過去，已是人去樓空，但鬼子能運這些東西進來，也有不少青幫的功勞。”
江來聽著自家哥哥的說法，眉頭皺了皺，這個時代……簡直亂到不像話，但自家哥哥這麽執著於查炸藥的這件事兒……
“我雖然是個小探長，但到底是黃埔的學生，鬼子一直都是我們的敵人，我很清楚。”見江來的神情，江繼開也就繼續解釋。
江來歎氣，怕是自家哥哥身份……其實也並不簡單。
“如果以後真的打仗了，你在後方救人就行了。”江繼開想到了什麽，又說了一句。
“我知道。”江來點頭，專業的事兒，自然得交給專業的人，他哪怕拿了槍，也不一定能當好一個兵。
“對了，你會開槍嗎？”
“會，但是得練練。”
“回頭我讓張伯多給你備點兒子彈。”
“嗯……”
兩人閑聊間，拍片室的門被推開，“江醫生，你要來看看片子嗎？”
江來點頭，“哥，你在外麵等我。”
“嗯……”
……
看到片子，江來算是鬆口氣，幸虧槍的威力沒有那麽大，子彈進入的不多。
“是這樣，江醫生，我們已經給他在右鎖骨下靜脈建立了靜脈通道，也馬上可以手術……但簽字的話？”
“外麵的是他們的探長，可以做主。”
“行，那我們馬上安排手術。對了，我叫張若思，是仁濟醫院婦科的醫生，今天恰好值班。”
“你好，張醫生。”江來點點頭，“謝謝……”
“沒什麽，早就聽聞江醫生的大名了。”張若思摘下口罩，見到周偉已經被推走，“江醫生跟我來吧。”
“好。”江來自是應下，畢竟他還得申請觀摩，那也不是能穿著自己的衣服進手術室的。
“今天急診值班的上級醫生是我們外科的沈誌文醫生，是一個高年資的外科大夫，江醫生你應該可以放心。”
“嗯……”
……
等江來進手術室的時候，周偉的腦袋上的頭發已經被剃光了。
“病人周偉，三十三歲，頭顱盲管傷。”
幾位醫護人員也都點點頭，江來作為觀摩者也點頭。
“手術開始時間，1月1日下午8點43分。”
麻藥，插管，消毒。
接著，江來就認認真真的站在醫生的角度觀摩起這次手術來，他想知道，這個時代的醫療水準，到底是怎麽樣一個真實的水平。
槍傷，在這個時代不少見，但是顱腦傷，會便少一些。
刀落的挺穩的，刀口選擇，與他預想的有些不同，但並不妨礙手術。
等滲鹽水衝洗，淺表傷口處理，碎骨片、血塊的夾出，有條不紊。
接著是硬腦膜周邊的積血、腦碎屑，取出子彈，繼續清理腦碎屑與血塊，還有極小的骨片。
……
兩個小時後，手術結束，手術室裏的氣氛明顯的鬆快起來。
“江醫生？”主刀的沈醫生看向江來，“歡迎指教。”
江來一愣，隨即笑著搖頭，“沈醫生的這場手術，做得可以。”
“可以？”
“挺好的意思。”江來笑著，雖說手術做的穩，但在他看來的確還有不少可以改進的地方，隻是這部分是時代的差距。
“挺好？”沈誌文眼神銳利了起來，他自認這場手術對他來說是完美的表現，可到了人家嘴裏，就變成了挺好。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江來的名字，他在這個星期裏聽了無數遍，斷指再植術，的確是很了不起的沒有人想過的技術，作為開創者，江來如今可謂是聞名世界了。
隻是，一個醫生哪裏能什麽手術都精通？
他可不覺得，自己會比不上江來。
“嗯。”江來點頭應下，“辛苦沈醫生了。”
“沒什麽，還請江醫生通知一下江探長吧。”
“好……”
……
江繼開也算是放鬆下來，拍了拍江來的肩膀，“你回家休息吧，我再守著周偉一會兒，等他家裏人過來。”
江來應下，思考著自己的計劃，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