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大江東去
蘇東坡在汴京的朋友不少，但這次來覲見老大，心情本來還是很不錯的。
他之前在杭州任上也做了不少大事，不但政績突出，還搞了一條縱貫西湖的長堤，後人稱為“蘇公堤”。
這不僅是一項重要的水利工程，也大大推動了當地旅遊業的發展，杭州的GDP再次創下了新高。
他後來又去了定州，照樣玩得很嗨，人民群眾也是熱烈擁護，所以到了汴京，難免稍微高調了一些。
但見過了老大宋哲宗後，他總覺得氣氛不太對，尤其是司馬光這個砸缸的家夥居然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他非常清楚，之前曾經被不才明主所棄，完全就是拜這些人所賜，但世事如煙雲，過去的已經成為過去，蘇東坡已經不放在心上了。
他當然不知道不久以後要發生的事情，雖然沒有像十幾年前的“烏台詩案”那麽恐怖，幾乎掉了腦袋，但卻非常麻煩。
而且從此以後，他就幾乎遠離了北宋高層。
他先是去幹一份所謂遠寧軍節度副使的差事，雖然是個副的，但好歹也是一方軍區副司令。
不過他這個副司令基本就是三不管的那種，不但無事可幹，還處處被司令各種穿小鞋。
好在十幾年前，蘇東坡已經經曆了足夠的風浪，見慣了各種齷齪，他已經變得比較心大了。
“我老蘇就這樣，你們愛怎麽著就怎麽著。”他已經看透徹了。
蘇頌一約之後，他果斷來了，反正最近幾天大家都在過年，距離陪老大看花燈當電燈泡還有幾天，都已經到帝都了，能玩一天算一天。
“子瞻侄兒，給你介紹一個朋友，這位正是製出金銀花茶的那位鍾先生。”
“鍾老弟，這位就是子瞻，你們認識認識吧。”
鍾粟連忙起身。
“看鍾兄弟的相貌，原來才到弱冠之年啊，我原以為應該是不惑之身。”
蘇東坡說完，慵懶地抱了抱拳，算是見禮了。
“蘇老兄的‘大江東去’聞名海內外，兄弟我神往已久，沒想到今日有緣一會。”
鍾粟也學著蘇東坡的樣子還了一禮。
“那也就是有感而發而已，不提也罷，再說空有一車詩書又能如何，天威不測之下，多過得半日清閑你就是賺了。”
鍾粟覺得，蘇東坡已經隱隱察覺到了一些敏感信息，也許早就有了思想準備，這樣也好。
“不管如何，蘇老兄的詩書必定名垂千古，至於世事之艱難，往往不為己所能料，不如不想。”
鍾粟知道自己完全沒有辦法，說太多的話也沒有意義。
“鍾兄弟果然見地不凡，無怪乎老叔相非要約我一見。”
蘇頌看兩人談得還畢竟融洽，不再插嘴，他比蘇東坡要看得清楚，廟堂之爭由來已久，他此前主動辭去相位請求外放，就是感覺到了一些火藥味兒。
但畢竟在相位上政績不錯，老大哲宗便讓他去了富庶的揚州，搞點政績之類的也畢竟容易很多。
他也看清楚了這些紛爭，能避開一天算一天，但每個人的命運都要靠自己把握，眼前的這個同宗侄子，就算他還身在相位，恐怕也是無能為力，隻能聽天由命。
蘇東坡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很快便談起了關於金銀花茶葉的製作問題，鍾粟自然有問必答。
鍾粟也對自己在登封的經曆也做了簡單介紹，然後就說到了自己在登封城開了一家美食店的事情。
蘇東坡其實也是一個典型的吃貨，他還喜歡自己動手做出各種美食，傳說中的“東坡肘子”就是他發明的。
說到自己的“美滋滋”係列美食的時候，蘇東坡再也不能無法忍受。
明明已經是接近兩百斤的大塊頭了，居然也不知道減肥，他算是將胖子隻管吃貫徹到底了。
“老叔相，這‘美滋滋’冒菜聽著好像不錯，要不咱們讓鍾兄弟借你的貴地露一手？”
蘇東坡露出一副嬉皮笑臉的饕餮模樣。
“你呀你，你跟子由兩人真是完全不同，不答應你恐怕要記恨我一輩子，隻要鍾兄弟沒意見，那就做出來嚐嚐吧。”
時間已經快到中午了，本來蘇頌已經安排的飯食，兩人越說越帶勁，蘇頌也隱隱有些觸動，好奇心和饞蟲同時被勾了起來。
蘇頌答應了，鍾粟立刻被蘇軾拉著直奔廚房。
“都讓開一旁，這是我請來的大廚，今天要展示幾道絕世好菜，你們三個隻需聽吩咐就可以了。”
蘇東坡的脾性蘇頌家裏的人都摸清楚了，都微笑著讓開站在一旁。
鍾粟也不客氣，連續報出了自己需要的各樣食材和香料，但沒想到，蘇頌生活簡樸，居然沒有高湯。
“趕快去，出門右轉就能買到。”蘇東坡說完，丟出了一把銅錢。
鍾粟就在兩個幫手的配合下開始了準備工作，蘇東坡則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每一步操作，大有過目不忘的想法，這明顯不尊重知識產權，明火執仗的地硬搶啊。
當兩碗辛辣可靠、色澤鮮亮的冒菜擺在兩蘇麵前的時候，蘇頌並沒有貿然下嘴，那種帶著巨大殺傷力的辛辣氣息讓他有點猶豫。
蘇東坡的表現完全不同，拿起筷子就往嘴裏大口地送去。
“鍾先生，這個也太——太——阿嚏阿嚏——太衝了，不過——很痛快。”
蘇東坡已經吃得淚流滿麵，噴嚏不斷，但往嘴裏送的速度並沒有下降多少。
蘇頌禁不住**，也小心地吃了一口，一陣吭吭的咳嗽傳來，趕緊抓起案幾上的半杯茶一飲而盡。
“你小子，怎麽弄出這種——這樣一種吃食來，老夫有點——有點受不了啊。”
兩個人在極不適應又爽快無比的感覺中將兩碗冒菜解決了。
蘇頌年齡大一些，顯然已經抵受不住，吃完後已經連續喝了好幾碗茶。
蘇東坡顯然是個典型吃貨，已經吃遍天南海北，一碗結束還不過癮，居然又來了半碗。
對於這樣一道黑暗料理，兩人印象深刻。
“我這幾十年也算去了不少地方，還從來沒有吃到這種東西，能鼓搗出這個，有些意思。”
蘇東坡吃完後，一邊回味一邊說道。
“我可是就靠了這一手，才湊了些本錢，將吃食店開到了登封城，當然，這隻是店裏的其中一道吃食，還有一些，如果有機會，一定做給兩位品嚐。”
鍾粟趁機將吃食店的軟廣告植入了一下。
“還有別的吃食，都是各處沒見過的嗎？”蘇東坡的眼睛明顯瞪大了一圈。
“當然還有，僅憑這個太單調了，還有‘美滋滋肉片’、‘美滋滋豆腐’、‘美滋滋排骨’，還有‘美滋滋酸菜肉片’……”
鍾粟又乘機介紹了一番，蘇東坡的眼睛裏麵都快噴出火來了。
“你幹脆留下來，每天給我們做一道嚐嚐吧。”蘇東坡跟鍾粟開始商量。
“饕餮侄子，鍾先生的吃食店正在拾掇，他本來今天就要回去的，後來知道了你，才準備再留一天的。”蘇頌笑嗬嗬地說道。
“那你先回去開店吧，我過些時候如果沒事，一定要你店裏去看看，到時候說清楚，每一樣我都要吃到，還要把做法都要學會。”
蘇東坡沒有一絲見外的意思，也不帶一點客氣的。
不過這也正中鍾粟的下懷，就怕他不來，一旦來了，供他吃上個大半年都沒問題。
這麽一個大人物，那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活廣告，根本用不著刻意去宣傳。
這一天裏，三個人興高采烈地暢談一番。
鍾粟都覺得這輩分好像有點亂，蘇頌和蘇東坡都稱呼自己老弟，但他們倆明確是叔侄，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三個人更像是朋友。
第二天，鍾粟帶上蘇頌題寫的店名準備離去，蘇軾沒來，說是要去會一個朋友，鍾粟也不在意。
蘇頌拿過三十兩白銀交給鍾粟，
“這是你《三字經》刊行賺的錢，你恰好來了就帶回去吧。”
“這錢我不能收，蘇相竭誠相待，我怎麽能坐享其成呢？”
“好了，這本來就是你的，你不收，難道是想等著我被某些小人趁機咬住嗎？”
鍾粟知道蘇頌是誠心的，拿了銀兩騎上驢子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