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一眼泉
秋天即將結束，這個時候，廣大的北方農村地區徹底閑下來了，不管是後世還是大宋，情況都差不多。
但鍾粟心裏有數，現在還不是閑下來的時候，他要全力以赴地做好一切準備工作。
在登封集做生意賣吃食，僅靠目前的幾塊菜地已經夠了，但如果到了登封城，這點地可能會有點吃力。
他將老丐叫來，商量了好久，最後確定了方案。
王廟村之後的那片荒山基本上算是無主狀態，如果能開出來，種植麵積就可以擴大不少。
還有就是，這裏稍稍遠離王廟村，所以沒有人來開墾，鍾粟他們就算動手，大家也不會有什麽意見。
鍾粟大概估計了一下，如果投入較多的人力進行平整，這裏可以開發的土地還會更多。
不過，一次開墾過多也沒有意義，他的初步計劃是先開墾比較容易的，以後根據情況再做打算。
至於人力的問題，鍾粟明確表示，老丐可以從王廟村找一些人，按照行情支付工錢，老丐他隻需帶人開墾即可。
鍾粟盤算來盤算去，這裏唯獨沒法種植茶樹，金銀花之類的藥材倒是沒問題。
另外就是花椒、茴香之類的香料作物也可以，這些如果自己種，成本會大大降低。
老丐不知道鍾粟究竟想幹什麽，但他明白，鍾粟這樣做肯定已經想好了自己的路子，沒必要過問太多，照辦就是了。
對於人力的問題，老丐卻有自己的打算，短期開墾花錢雇人沒問題，但也隻能是短期，不然花費必定太高。
“小先生，這些地一旦開墾出來，全部種上莊稼和菜蔬，平時除草除蟲也需要很多人，全靠雇人好像不太劃算啊。”
“那你有什麽想法？”鍾粟意識到老丐已經有了打算。
“老朽最近打聽到了原來背井離鄉的一些鄉親，他們現在仍然沒什麽土地，是不是可以叫來一部分……”
老丐沒有什麽把握，他甚至覺得這個要求有些過分，說得吞吞吐吐。
“這是好事啊，你看著辦，不過咱們這裏暫時無法安置太多的人，開始這段時間恐怕還要委屈一下鄉親們。”
“小先生真是好人啊，他們隻想要一條活路而已，哪會在意那麽多，隻要有一口飯吃，哪怕睡地上都不會在意。”
老丐的情緒突然變得非常激動，臉上的肌肉都在不停地抽 動著。
“老叔，你可是我失憶後的第一個親人，不要說這些見外的話，盡管做就是了，需要什麽說一聲。”
鍾粟也一陣激動，他很清楚，沒有這個老丐，自己早就完蛋了。
說清楚了這些，老丐不再拖延，馬上就去召集人了，他心裏有譜，距離天冷還有一些時間，他要盡可能多開出幾畝地來。
開出來地，澆水也是個問題，由於地形特點，這片地方降雨量還湊合，但如果遇到大旱天氣，就完全沒辦法了。
鍾粟之前已經大概研究了一番，從地殼運動造成的幾處斷層和褶皺來看，這裏極有可能構成含水層。
另外這裏的苔蘚非常密集，濕度也比較高，很可能是地下水向上滲透形成的。
鍾粟根據大概的山勢地脈確定了幾處低窪地帶，這裏雖然沒有地表水，但地下水應該不深。
如果能挖出一口井來，即使遇到幹旱天氣，照樣不缺澆灌用水。
滲透壓隻要足夠，水會不斷上湧，取水也會很方便。
另外，從造山運動形成的山崖斷層結構看，地下十米以下，最少五六米，應該有一層砂岩層，這樣挖出來的水一般是經過天然過濾的，起碼不會苦澀難咽，運氣好的話，還會弄出礦泉水來。
鍾粟還有一個根據，那就是王廟村本來就有一口井，據王保長所說，至少已經有三百多年了。
這口井的水量雖然不算大，但水位一直正常，這也是地質結構相對穩定的表現。
在開荒的同時，打井的工作同步進行。
這本來是個很有技術性的工作，但那是在不容易找到水的地方，這裏就不一樣了，隻要把人工砸進去，困難並不大。
看著一籮筐一籮筐的土運出來，鍾粟的期望越來越高，他甚至有點緊張，如果挖不出水，會怎麽樣？
對於這幾個挖井的壯小夥子，就算找不到水，他們也絕不會埋怨半句。
因為他們相信，鍾粟要做的事情，沒有什麽做不成的。
就在挖井的同時，不遠處的荒灘上，二三十個村民正在用簡陋的工具平整土地，勞作得熱火朝天。
這種等待的時刻太難熬了，鍾粟想從一個年齡稍大的鄉親手裏接過鋤頭，準備發泄一下一腔無名邪火，可他卻死活不同意。
“小先生這雙手高貴著呢，隻能拿筆寫字，怎麽能開荒幹活呢，老頭子會遭雷劈的。”
“開飯了！開飯了！”
中午時分，小芳子、春娘、荷姑幾個趕著一輛驢車，給大家送來了吃的，一邊走一邊喊。
但讓鍾粟吃驚的是，這些人居然像沒有聽到一樣，繼續幹著手裏的活計。
雖然天氣涼爽，但所有人都已經汗流浹背，鍾粟有些不忍心，也跟著小芳子喊大家吃飯。
鍾粟一喊，所有人居然一下子聽到了，丟下了手裏的工具圍了過來。
“鍾大哥，你的飯我留好了，先等等。”小芳子笑著說道，這顯然是開了小灶。
鍾粟就像沒聽到一樣，也跟大家一起拿起粗瓷碗，吃了起來。
小芳子氣得瞪了一眼，春娘和荷姑在一旁偷偷發笑。
“小先生，吃完飯你就先回去吧。”
老丐走了過來，對鍾粟說道。
鍾粟想了想，自己本來是有點著急，不但幫不上什麽忙，還弄得這些人連偷個懶都不好意思，這又不是什麽生死攸關的大事，沒必要搞得太緊張。
匆匆扒完一碗飯，鍾粟拔腿就走了。
老丐是種地開荒的行家，多少人開多少地，需要多少人耕種，他心裏有數。
流亡鄉親的問題他其實已經想了好久，沒想到正好碰到了這個機會，一下將他們都安置好了。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落戶，這個還需要讓鍾粟給王保長說說。
晚飯時分，鍾粟也沒有去看開荒的情況，心裏總感覺有事，也沒心思吃飯，就坐在蒙館門口拿著一根樹枝畫著沙子。
在這個位置，遠遠能夠看到開荒的山地，隻見人們還在忙作一團，鍾粟覺得按照這樣的進度，最多半個月，就能完成開荒任務。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此起彼伏的喊聲，而且一陣比一陣大。
鍾粟的大腦“嗡”的一聲，他的第一感覺是，現場多半出事了。
他來不及思考，丟下手裏的樹枝，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打井開荒的地方衝去。
鍾粟跑了個筋疲力盡，還沒到跟前，就已經感覺的氣氛的確不對勁兒。
順子和張愣子幾個人也正向他飛奔而來，後麵緊跟著老丐，居然沒拉開多大的距離。
“水——水——水——”張愣子上氣不接下氣，一連說了三個“水”字。
“水怎麽了，快說。”鍾粟也急了。
“打出水來了，還是甜水。”順子調整了一下呼吸，興奮地說道。
鍾粟聽到這裏，才算反應過來，心裏也一下子激動得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時，老丐也跑到了跟前，幾個人一起往井邊小跑過去。
隻見剛才打井的地方，已經出現了一泓泉水。
地下水的滲透壓很大，很快就沒過了井口，然後向低窪處流去。
流了一段距離，終於在一處大的窪地停下，然後逐漸匯成一個大大的水塘。
這處低窪地下麵是黃沙，水麵到了一定程度後不再提高，應該是滲入了地下，正好形成了一個動態平衡。
大家都興奮的看著這股清泉，過了一會兒，水中裹挾的泥沙逐漸下沉，水質開始變得澄清。
鍾粟接過小芳子手裏的一隻瓷碗，舀了半碗水慢慢喝了下去，味道清冽可口，沒有任何苦鹹之類的雜味。
鍾粟內心激動異常，本來隻想挖一口井，能不能挖出水來都沒有十足的把握，沒想到挖出了一眼泉。
這裏距離王廟村的大片土地並不遠，有了這眼泉，不但可以供應新開出的土地，就連王廟村的其他人也不擔心幹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