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老者
天剛亮，鍾粟就早早起來，法王寺處於嵩山南麓深處，樹木蔥蘢，空氣潮濕，氧含量高，所以睡眠質量也非常好。
畢竟已經是第二次來，他對寺內的情況已經有了大體的了解。
距離早飯還有一些時間，他開始在寺中隨便亂轉，幾個月來，由於各種原因，自己晨練的習慣也被破壞了個七七八八。
轉過一處花叢，一陣清脆的讀書聲傳來，他走近一些，發現原來是小雷子在背書，一副非常認真的樣子。
他正在試著背誦鍾粟新教的《三字經》，鍾粟暗想：“果然是個好學的好孩子。”
鍾粟也不準備打擾他，隻是在一旁活動著身體，小雷子時而會結巴一下，但想了想，很快就接上了。
就在背誦到“教不嚴，師之惰”這句時，他好像再也想不起來，一時之間將前麵的內容連續重複了幾遍。
鍾粟也有點忍不住了，笑了笑正準備出聲提醒，卻聽到了另一個聲音。
“小娃娃，你背的這是什麽？”隻見說話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者。
鍾粟的目光偷過花叢，看見老者青布素衣，目光和藹，儼然一副鄉間老夫子的模樣。
他慢慢走了過來，站在了小雷子跟前。
鍾粟也不意外，法王寺號稱嵩山第一寺，寺中經常有掛單的人，也不稀奇。
“我背的是先生教我的《三字經》，可惜後麵這些想不起來了。”小雷子一本正經地回答到。
“《三字經》？老朽怎麽從來沒聽說過這本書，你再背幾句前麵記得的，讓老朽聽聽。”
老者一臉迷惘，看樣子已經CPU火力全開高頻運行，全力搜刮著自己的知識儲備庫，但就是一無所獲。
“人之初，心本善……”小雷子從頭開始背了起來，老者聽著聽著，和小雷子一起搖頭晃腦，嘴裏也跟著念念有詞，似乎對內容非常感興趣。
這次小雷子背誦到之前卡殼的地方沒有停下，他居然想起來了。
到了“為人子，方少時”，小雷子停下了，鍾粟也清楚，他隻教到這個地方，接下來的內容在大宋仍然隻有自己一人知道，王應麟這個時候甚至都沒出生，自然無從談起。
“完了嗎？”老者正聽得帶勁，小雷子卻戛然而止。
“沒完，先生隻教到這裏，其餘的我還沒學呢。”小雷子也有點奇怪，這個老人好像對自己背書很感興趣。
“老朽怎麽就想不起來這本書出自哪裏，不過聽這一句一句，每句三字，叫做《三字經》倒也十分貼切。”老者感歎到。
“我家先生學問可大了，他會做茶葉，還會好多東西。前一陣子，先生還在蒙館舉辦了一次運動會，有4×70米圓圈接力賽，還有袋鼠跳接力、瞎子過障礙物、摸石頭過河好多遊戲，可好玩了。”
小雷子畢竟是個小孩子，沒有什麽心思，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將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一頓大說特說。
但這對於麵前的老者，每一句都是雷人雷語，甚至就像一段亂碼，他甚至都聽不懂小雷子在說什麽。
“這都是什麽呀，4×70好像是算學，圓圈接力賽又是什麽東西……” 老者一臉迷茫。
不過有一句他倒是聽明白了，這個小孩子的先生還會做茶葉，似乎還懂算學。
不過相對而言，他對《三字經》的興趣更加濃厚，雖然沒有完全記住，但裏麵的好些話語太精辟了。
“老朽倒是知道，我大宋蒙館所授課業無非《百家姓》《千家詩》《千字文》耳，何時出世一部《三字經》，莫非老朽久處朝堂，竟至不解蒙館之學。”
老人來回踱了十幾步，又喃喃自語道：“非也，如有此精辟之文，因何蒙蔽於草野之中？如此之為，豈不閉塞我大宋科舉之途，致使山野名士蒙塵，老朽之過，老朽之過啊……”
老者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沒了，小雷子也是一句聽不明白，也就像一段亂碼，他自然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早飯時間差不多了，小雷子也感覺到餓了，起身返回，平常如果不聽話不按時吃飯，姐姐輕則一頓獅子吼神功，重則手持青龍偃月掃把追殺而至，其實小雷子忘了，這次小芳子也才從金老夫婦家趕往寺中。
老者還在琢磨這部聞所未聞的《三字經》，隻覺得其中言簡意賅，奧妙無窮，似乎蘊含了大宋教化子民的很多重要內容。
當肚子咕咕叫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左右一看，小雷子已經不見了。
“小娃娃，小娃娃，老朽還沒問你師承何人，怎麽就不見了，這些可怎麽辦。”
老者的樣子非常著急，這時馬上走出幾個類似老者穿著打扮的人，但明顯眼神銳利，根本不像讀書人，更像是赳赳武夫。
“大人，那個小孩子就在寺中，需要我等將他抓回來嗎？”最前麵的一個人站了出來。
“胡說什麽，那就是一個小蒙童，別一出口就抓人，這裏是法王寺，你們也不是來抓人的，說不定就是剛才小孩子看見了你們幾個，才被嚇跑了。”
老者明顯是煩著呢，被這幾個人一攪和，更是鬱悶不已，揮揮手就和幾個人走了。
鍾粟倒是聽懂了一部分老者的話，但同時也蒙了。
聽老者的語氣，對《三字經》感興趣倒也沒什麽，關鍵是那語氣可不是一個鄉間老夫子的，更像是官宦人物。
這會是誰呢？鍾粟想了想，也覺得好笑，大宋官員那麽多，自己知道的才有幾個，這個如果也能猜出來，還不如去直接猜彩票得了，中了大獎，自己可能就會消失在學校，當然也不會穿越到大宋。
再說，猜出來又能怎麽樣，自己暫時也沒有當官的打算，就算是大宋重臣，現在去結交也沒有多大意義。
想到吃過飯還要原路返回采摘金銀花，也就沒把今天這個事情放在心上。
早飯時間，雖然說眾生平等，但鍾粟對於澄定方丈而言，顯然是掛單人員中的VIP貴賓，所以即便是一頓早餐，也非常重視，還特意早早就把小芳子也叫來了，鍾粟心裏很是過意不去。
“鍾大哥，你雖然失憶了，我覺得你之前一定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你不如從隨身帶來的東西裏麵找找，也許能發現一些線索。”順子邊吃邊說。
“早都看了好多遍了，我僅存的記憶，還是跟隨師父的一些影子，肯定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你想多了。”
鍾粟含糊地解釋道，他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鍾大哥，要我說，你恐怕是被哪個富家小姐看上了，但你不想吃軟飯，所以就逃走了。”張愣子的膽子也是越來越大了。
“我吃飽了，在外麵等你們。”小芳子突然扔下碗筷，走出門去。
“鍾大哥，小芳子姐姐好像是吃醋了，哈哈哈……”張愣子得意地笑到。
鍾粟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一言不發。
“張愣子，在先生跟前，你說話注意些，別不知輕重的，想到什麽說什麽。”
順子狠狠地瞪了張愣子一眼，又警告道。
聽到這話，張愣子也覺得有點過了，趕緊低頭吃飯，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你們都在說什麽，姐姐怎麽突然走了，她才吃了一點點。”小雷子看著幾個人說道。
“小孩子別插嘴，趕快吃飯。”順子又警告了小雷子一句，大家很快進入了靜默吃飯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