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真不長臉

密集的鼓聲響起,隻見頭一排單膝跪地軍卒手持著一把把火銃,後兩排卻是站立著。

接著沉悶的號角聲大作,前排的軍卒點燃了火繩。

接著砰砰砰的槍聲響成一片。

所有的隊伍被濃煙籠罩,好在今天有個兩三級風,很快吹散了濃煙,隻見幾十步外的靶子很多被擊中,破碎開來。

朱慈烺則是注意到放空的火銃被軍卒遞給了第二排的軍卒,第二排的軍卒則是接過了放空的火銃,遞給了第三排的軍卒,從第三排的軍卒手中接過了填充好的火銃。

第一排軍卒再次拿到了填充完畢的火銃。

接著號角聲再次響起,砰砰砰,靶子再次被打擊。

一連三次。

朱純臣在一旁小心翼翼道,

“殿下,這是我大明神機營的三段擊,如此三連擊,敵人大多中彈崩潰,此時騎軍步軍殺出,定能大獲全勝,”

“殿下,宣城伯練兵還是用了心的,倒也頗為精銳,”

陳新甲幫襯了一句。

他深知其中三味,勳貴中能有衛時泰這樣勤於練兵的真是不容易了。

朱慈烺讚許的點點頭,一片渾濁的京營能有衛時泰這般模樣的就是一股清流了。

和衛時泰比起來,其他的京營勳貴就是一群好吃懶做的豬,嗯,好像侮辱豬了,最起碼豬沒禍害誰。

忽然,馬嘶聲傳來。

朱慈烺聞聲看去,隻見距離很遠的三千營,那裏有幾匹戰馬蹦跳著,暴躁的將身上的騎士拋下馬,自己跑開了。

其他的人看著場麵又是一陣尷尬。

有些人腹誹,今天黴運連連,連這些畜生都不給臉。

馬蹄聲連連,衛時泰奔回,他很是利落的翻身下馬,看得出來,這個老勳貴平日裏沒忘了弓馬。

“殿下,神機營火銃演練完畢,神機營還有神火烏鴉,還有火弩車,還有砲車沒有演練,請殿下示下,”

衛時泰嗓音洪亮,看的出來,還是頗為自豪的。

“宣城伯做的很好,本宮甚為欣慰,”

朱慈烺溫言道,衛時泰算是個有操守的。

“謝殿下褒獎,”

衛時泰立即滿麵紅光。

朱純臣鬆了口氣,今天幸虧這個小太子讓神機營演練,須知神機營在衛時泰帶領下,每十天演練三天,平日裏他們嘲笑衛時泰的勤勉,給誰看去,反正皇上也不點驗,神機營也不出京作戰,真是無用之事。

但今天神機營的表現可是救命的存在,否則他們都沒臉。

“宣城伯,本宮問你,神機營都是火器,如敵軍近身相搏,該當如何,”

朱慈烺問道。

‘稟太子,如要出戰,則三千營的騎軍護住兩翼,待敵軍被火銃弩車所傷依舊撲近,則神機營後退,三千營出擊,’

此時是身上還有淡淡汙穢的恭順侯吳惟英回答。

恭順侯祖上是蒙人,當年降服於永樂帝,在永樂帝駕前立下殊功,因此獲封恭順侯。

“很好,那就兩營一起演練下,”

朱慈烺命道。

吳惟英和衛時泰立即領命而去。

隻見三千營的騎軍向神機營的戰陣奔去。

朱慈烺看了下,三千營大約有兩千多騎。

他也知道其中千餘騎隨著五軍營的中軍營大部去中原剿匪了。

這是剩下的人馬。

朱慈烺看了下,這些戰馬很多比較瘦弱,雖然三千營的軍卒大部分都是身穿皮甲,不是鐵甲那麽沉重,但是有些戰馬已經忽忽悠悠的,朱慈烺這個無語。

京營是堂堂大明天子的近衛軍,戰馬都無法強壯,可笑。

此番,三千營護佑神機營兩翼。

神機營再次整隊,開始重新填充。

接著第一次齊射開始了。

然後陣勢大亂。

隻見,三千營方麵,有幾十匹戰馬亂蹦亂跳,將騎卒拋下戰馬,受驚的戰馬亂竄,將神機營士兵踐踏,神機營的士卒急忙躲避。

整個陣勢被衝毀,完全沒有了方才的整齊。

如果是在戰場,也就是剛一接戰就自亂陣腳了,大崩,然後該當是大潰,最後是被敵軍銜尾追殺。

衛時泰和吳惟英憤怒的咆哮著鞭撻著,恢複陣勢。

過了好一會,陣勢才基本恢複。

吳惟英和衛時泰立即跑來跪下請罪。

陳新甲臉上蒼白,他發現這次陪著朱慈烺點驗,這些勳貴就沒給他漲一點臉,盡特麽的丟臉了。

朱慈烺好一會沒有說話,兩人不敢起身。

朱慈烺有些後怕,他畢竟是戰陣小白,有賴於後世互聯網的發達,他對練兵也知道一二。

但是古今軍隊不同造成的差別也不同,比如方才他隻是看到了三千營的戰馬受驚,隱約感覺這裏麵有問題。

果然,他讓神機營和三千營一配合,這般多的戰馬受驚。

如果沒有發覺,以後真是到了戰陣上不知道會出多少亂子。

“恭順侯,宣城伯,你等麾下多長時間沒有上陣了,”

“殿下,怕是有五六年了,”

衛時泰道。

神機營早幾年倒是出動和流賊、建奴拚殺過,但是戰力不堪,這幾年也就偃旗息鼓了。

吳惟英沒言聲,因為他麾下騎卒不知道多少年沒上陣殺敵了。

“諸位,沒有經曆戰陣的軍兵再是威武也不過是花架子,你等應當慶幸這不是戰場,否則方才一大半人就要斃命當場。”

朱慈烺的聲音冷冷的回響。

四周一片寂靜,從上到下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搞砸了。

“宣城伯起來吧,”

朱慈烺對這個老將有些好感,不管怎麽樣,他練兵了。

比起其他廢材來強的不是一星半點。

衛時泰慚愧起身。

吳惟英沒敢起身,太子沒發話。

“恭順侯,騎兵沒有備馬,戰力如何,”

朱慈烺的問話讓吳惟英身子一抖。

這位太子爺可不是一無所知,一下就問到了關鍵處。

陳新甲也是心中波動,這位小爺長於深宮,卻好像無所不知,難道這就是觸類旁通的天縱奇才。

“殿下,當然是有備馬的騎兵戰力強悍,可攻可守。隻是如今我朝錢糧匱乏,京營已經近兩月沒發糧餉,臣下也是勉力維持一人一馬,”

吳惟英說的好可憐。

如果真是一個深宮中十四歲的娃可能就信了。

可惜朱慈烺骨子裏有個四十多歲的老鬼。

他現在對這些勳貴的話沒什麽信任感。

即使這些人痛哭流涕,大概率也是鱷魚的眼淚。

不過吳惟英好像最後沒附逆,朱慈烺決定放他一馬。

“恭順侯起來回話。”

吳惟英這才爬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