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掩敗為勝

卻說黃文昌和張達奪命狂奔,好容易脫離了戰場,這才敢回頭觀望,發現並無賊寇追擊,黃文昌心中稍安,便令手下的士卒將他的將旗樹了起來,邊走邊退,好收攏潰軍。

待官軍退到良村後,黃文昌才堪堪收攏了一百七八十潰軍,七百多人馬未射一弓一銃就去了七成,這會他哪裏還敢回雷家堡,

看到守備大人猶豫的神情,僥幸逃脫的李有才就湊了上來:“東家,雷闖他們好像落在賊寇手裏了。”

黃文昌心知李有才這是話裏有話,當下問道:“如今我軍大敗,雷頭領又生死不知,不知李先生可有對策?”

李有才小心翼翼地說道:“東家,依屬下看來,既然雷闖他們沒能逃脫,這裏又全是東家的兵,莫如給他來個掩敗為勝,說不得咱們還能得些撫恤銀子。”

黃文昌有點詫異,七百多人被賊寇打的落荒而逃,隻剩下兩百不到的殘兵敗將,武器糧草也丟棄的七七八八,這如何掩敗為勝,要是就這樣返回縣城,就是傻子都能看出自己被賊寇打敗了。

在一旁的百戶官張達也不明所以,遂上前問道:“李師爺,我軍此戰未有一分斬獲,有損失了數百人馬,這如何能瞞住雷之渤?”

李有才冷笑道:“今日我軍進剿李逆,熟料賊寇狡詐,於石氏設伏,雷頭領奮不顧身,揮刀迎敵,然賊軍勢眾,箭矢如蝗,雷頭領最終寡不敵眾,不幸殉國,前軍遂潰。”

“李逆即驅潰軍衝突我軍本陣,幸有守備大人身先士卒,高呼“不能破賊寇,安有麵目見高陽父老乎?”立斬大小賊首數人,李逆聞風而喪膽,賊寇惶惶而膽寒,我軍趁機即進,賊寇大敗虧輸,紛紛亡命於山林,然天色漸晚,將士又連場廝殺,我軍隻得囤守擁城,再圖後計,還請縣尊大人體桖官軍死傷甚重,多加撫恤,卑職若不破李逆,絕不收兵。”

黃文昌和張達相顧愕然,都說讀書人心眼多,這死的都能說活了,隻不過他還有疑慮,遂問道:“要是雷之渤問咱們要斬獲,咱們怎麽辦?擁城的百姓可都是我黃家的佃戶,李先生莫不是想拿他們向縣裏交差吧?”

李有才莞爾一笑:“東家,咱們沒有斬獲,李興之有呀,學生不才,願親往大教台和其接洽,東家可速遣人手將雷家堡的錢糧轉入擁城,最遲明日,學生必有佳音傳來。”

黃文昌看著一臉正色的李有才,將信將疑,隻不過如今已方大敗,也隻有從李有才之計了,當下說道:“若是李先生能說動李興之,本將便在守備衙門替先生謀個職司,你看如何。”

李有才本是高陽的落魄秀才,今年已經四十多了,由於屢試不第,早就絕了科舉做官的心思,現在黃文昌許諾讓他進守備衙門,那肯定是要抬舉自己做官了,這如何不讓他欣喜,朝著黃文昌拱手行禮道:“東家天色不早了,學生還是先去大教台吧!”

黃文昌這會方寸已亂,唯一的指望就剩下身前的李有才,想了想,便讓本家侄兒黃虎跟隨李有才同往,自己則率軍退回擁城,又令張達帶人前往雷家堡收取錢糧。

擁城其實不是城,而是黃家在高陽城外的一處莊院,距離良村不遠,緊依馬棚澱,黃文昌見此處三麵臨湖,易守難攻,遂命人在此處修了一座塢堡,以為自己在城外的囤糧之所,所以不到半個時辰,黃文昌便率軍抵達了擁城。

安排了潰軍休整後,黃文昌就是輾轉反側,打了這麽大的敗仗,他要是睡的著才有鬼呢!

和黃文昌不一樣,李家山這會是熱火朝天,每一個士卒都是振奮不已,就是後營的老弱婦孺也是歡聲雷動,一百餘人大敗七百多官兵,已方居然隻傷亡了六個,這幾個倒黴蛋還不是被官軍殺死的,而是衝的過猛,被潰軍擠落入瀦龍河的。

山寨的大堂內,錢安寧這會是得意洋洋地拿著剛剛統計好的文書,在向李興之匯報。

“大當家的,此戰我軍陣亡兩個,四個受傷,但都是輕傷,估計將養幾天就無事了,俘虜官軍三百三十八人,官軍戰死者兩百零七人,大部分皆是互相擠壓踩踏而死,時下所有的屍體都已經收攏了,如何處置還請大當家示下。”

錢安寧說完之後,偷眼看了下李興之,見李興之不置可否,又說道:“我軍繳獲糧草十二石、長弓兩百把、刀盾兩百副、長槍三百三十支,其餘還有箭矢五千支,盔甲七套。”

“官軍進剿,居然隻帶了十二石軍糧?”聽完錢安寧的話後,李興之便疑惑地問了一句。

錢安寧一驚,連忙跪下說道:“大當家的,屬下說的句句屬實,確實隻有這麽多糧草,這個楊頭領可以做證。”

李興之莞爾一笑,連聲說道:“錢先生請起,某家並沒有怪罪你的意思,隻是疑惑耳,隻不過如今咱們抓了這麽多俘虜,山寨的糧食可支撐不了多久呀!”

錢安寧和楊彪對視一眼,心中皆是腹誹,此前在雷家堡,那麽多糧食說放棄就放棄了,現在好了,哪裏弄這麽多糧食?

陳武大笑道:“大當家的,如今高陽的官軍主力盡喪,那這高陽地界的糧食還不是任由咱們取嗎?”

李興之聞言也是釋然,對呀,自己可是賊寇,不搶大戶,吃什麽?喝什麽?現在高陽官軍主力盡喪,那高陽外圍的錢糧還不是任由自己去取嗎?

所以當下說道:“陳兄弟說的對,現在這高陽,誰還敢和咱們做對,爾等明日便將官兵編入前營,待休整兩日,咱們就取了擁城的錢糧。”

眾人均是大笑,正待說話,山下的巡哨卻來了消息,說是高陽守備黃文昌派來了使者想要求見大當家的。

王忠哂道:“黃文昌今天被咱們打的大敗,居然還敢派人過來,他莫不是失心瘋了?”

李興擺了擺手說道:“爾等不必多言,我等且看看黃文昌這慫瓜派人前來所為何事?要是他說不出個一二來,某家就用他的首級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