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劫後餘生
廣陵刀,黑衣人首領記得在二十多年以前曾在一場會武大會上見識過這種刀法,快,準,狠,且絕招發出如同輕靈琴弦撥動動,攝人心寒,當時那人憑此刀法力壓群雄。
這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那人當時就是聶家的家仆,也就是現在樞密院指揮使,吏部尚書聶含山的仆人。
那眼前這個承襲廣陵刀的年輕人的身份自然昭然若揭了,那李修涯呢?
想到這裏,黑衣人首領有些心懼了。
若是李修涯身份特殊,那聶含山必定會為了他的死展開調查報複,到時候除非自己離開大燕,否則根本不可能逃脫。
而且就算離開大燕又如何?
眼前的廣陵刀大可借武林之名對自己展開追殺,到時候整個東元西荒都未必有自己的落腳之地了。
不過如果計劃成功,他聶含山還能拿自己怎麽辦?
不過在此之前,得殺了在場所有人,不留下一點證據才行。
包括廣陵刀。
黑衣人的心思百轉千回,但是胡岩可沒工夫想這麽多,見黑衣人有些愣神,一刀劃過,黑衣人首領連忙一擋,卻被胡岩沉重的刀勢震退數步。
“好沉的刀,而且好快。”
黑衣人心底一沉,胡岩的實力顯然出乎了他的預料。
看來今日殺不了他了。
當機立斷,黑衣人首領準備撤退了。
黑衣人首領輕輕擺手,剩下的黑衣人慢慢退去。
背上弓箭一搭,十數支火箭射來。
胡岩側身閃躲後,卻發現火箭不是朝著自己來的,而是朝著地上黑衣人的屍體。
粘上火油的箭矢瞬間就將屍體點燃,胡岩心係李修涯的安危,隻好眼睜睜的看著數個黑衣人離去。
幾個黑衣人一路奔逃回到承恩寺,老和尚普賢正在這裏等候。
“事情成功了?”
黑衣人首領搖頭:“沒有,還折了好幾個人。”
“那個年輕人真有這麽厲害?”
黑衣人首領點點頭,沉聲道:“是廣陵刀,他用的是廣陵刀,這下我們麻煩大了。”
普賢大驚失色:“你確定?”
黑衣人首領怒道:“老子縱橫江湖這麽久,這雙招子就沒有看走眼過,何況還是聞名天下的廣陵刀。”
廣陵刀的背後一定是聶含山這點毋庸置疑,但是聶含山遠在燕都呢,就算消息傳遞過去,沒個七八天也不可能有什麽動作。
“留下證據了嗎?”普賢問道。
“沒有,走的時候將屍體也燒了幹淨。”
“李修涯呢?”
若是李修涯在,定然會奇怪,老和尚普賢不應該知道自己的名字才對。
兩人雖然多次交流,但也並沒有互通姓名才對。
“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不過應該是凶多吉少。”
普賢點頭:“那就好,這人智慧不淺,若是留下,我們定會暴露。”
“但是廣陵刀還活著,我們已經暴露了。”
普賢道:“馬上舍棄承恩寺,我們去山裏躲躲。”
後黑衣人首領愣了愣:“那計劃還繼續嗎?”
普賢理所當然道:“自然要繼續,我們準備了這麽久,不能功虧一簣,就算留下什麽馬腳也無所謂。”
黑衣人首領點點頭,夜色下,數十道身影離開承恩寺,身後則是一片火海。
第二日,消息傳遍姑蘇,城外承恩寺昨晚失火被燒,二十多名僧人全部化為焦屍,其中普賢大師也葬身火海,承恩寺變成焦土。
延續了數百年的古寺終於還是化作曆史的一抹塵埃。
同樣,新科舉子,憑兩首勸學詩與一片中秋詞聞名天下的李修涯昨晚家裏也意外失火,李修涯本人生死不知。
府衙派人前去尋找,卻隻找到幾具焦屍,不見院子的主人在。
等李修涯醒來時,卻發現身在一間富麗的房間裏,床邊,謝伊人和雲煙兩人趴在李修涯手邊。
李修涯見兩女安好,鬆了一口氣。
肩膀和肚子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隻是疼痛還是難免的。
李修涯嘴唇發白,麵無血色,但終歸還是活了下來。
“額嗯...”謝伊人感覺到李修涯的手在動,迷蒙的醒了過來。
見李修涯雙眼睜開,驚喜道:“相公你醒了,太好了。”
李修涯輕聲笑道:“讓伊人擔心了,是相公不好。”
謝伊人搖搖頭:“隻要相公安好,伊人做什麽都願意。”
雲煙被兩人的談話吵醒,見李修涯醒來,自然也是驚喜無比。
“公子你醒了,太好了,雲煙擔心死了。”
李修涯見兩女一陣後怕的模樣,不由得想要伸手,卻撕扯到肩膀上的傷口,疼得齜牙咧嘴的。
“相公別動,大夫說相公失血過多,需要好好休息。”
雲煙與謝伊人將李修涯扶坐起來,李修涯問道:“胡岩呢?”
“我在這。”
胡岩從外麵走進來,還是一副冷冰冰的高手模樣。
“多謝你了,不然我們肯定死定了。”
胡岩道:“保護你,是我的職責,何況此事也是我大意了,如果我們不多管閑事,那也不出發生這樣的事。”
李修涯笑道:“好了,既然大家都平安,我也就放心了。”
說著,李修涯問道:“當時火勢那麽大,你們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謝伊人道:“胡岩大哥將我們三人下放到井裏,再用石塊將井口封住,我們這才沒被燒死。”
李修涯點點頭,院子裏的水井離房子還有幾步路,也不至於將幾人溫水煮了。
“對了,這裏是?”
胡岩道:“吳州城。”
“哈哈...”門外突然出來爽朗的笑聲,這聲音,李修涯聽出來了,是蕭鼎。
“賢侄醒了?老夫就說你幾人吉人天相吧,可惜雲煙這丫頭和你夫人就是寸步不離的要守著你,如今醒了,那她們也可以放心了。”
李修涯聞言,心裏自然是感動無比。
謝伊人與雲煙拉著李修涯的手,眼中愛意無限。
“你們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我有些話要跟蕭大人說。”
謝伊人與雲煙也明白李修涯應該是有什麽正事要跟蕭鼎談,兩人很快離開了。
胡岩去到門外,房間裏隻有李修涯和蕭鼎在。
“多謝蕭大人援手,不然在下就死定了。”
蕭鼎笑道:“跟老夫我就不用客氣了,聶師看重賢侄,那我們就是自己人,賢侄若是不介意,叫老夫一聲伯伯便可,蕭大人什麽的,太生分了。”
李修涯從善如流,笑著叫了一聲:“蕭伯伯。”
蕭鼎笑了很開心,一張粗狂的臉皺成一朵**似的。
“聶大人的屋子...”
蕭鼎搖頭道:“恐怕聶師要傷心了,師母的房子被燒得幹淨,變成廢墟了,老夫接到胡岩的信便派人趕來,可惜一切都晚了。”
當晚胡岩趕走黑衣人後,便讓李修涯下屬村子裏的村民連夜送信到吳州城,城門緊閉,信件卻也送到了守城將士手中,很快蕭鼎就接到了消息。
李修涯聞言也有些愧疚,聶含山的亡妻的屋子一定寄存了聶含山很多的思念,可惜因為自己,如今都化作灰燼了。
“承恩寺呢?”
“也起了大火,老夫派人趕到的時候,什麽也沒留下。”
李修涯冷笑道:“老和尚倒是果決得很。”
“老夫倒也沒想到普賢會是這樣的人,但是老夫很是疑惑,他們為何會對你們痛下殺手。”
李修涯搖搖頭:“這也是我不能理解的地方,雖然我對承恩寺有所懷疑,但他們也太果斷了,當晚就對我們展開追殺。”
蕭鼎又道:“按照胡岩說的,這群人的身手非常好,而且進退有度,行事絕不是一般的山賊土匪或是江湖綠林。”
“那就奇怪了,這群人聚在一起,肯定會有大動作。”
“姑蘇雖然繁華,但是距離吳州城實在是太近了,一般的賊人根本不敢對姑蘇有想法,這群人雖然厲害,應該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吧?”
吳州城是軍鎮,雖然人口,商貿都不如姑蘇城,但卻是有駐軍的,常駐五千步卒三百弓手,在大燕的腹地絕對算是一等一的軍事力量,尋常宵小哪裏敢來放肆?
“姑蘇距離吳州至少也要半天的時間,隻是不知道他們盤踞在姑蘇城外究竟有何目的。”
蕭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正在派人追查他們的下落,若是有了消息會來通知賢侄的,賢侄此時便不要多想,還是先好好休息吧。”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幹脆不要想了。
李修涯也累了,隻好點點頭,但是心中的疑惑還是沒有散去。
既然你們不管不顧要殺我,那我就一定要找你出來,不然我寢食難安。
李修涯心裏像是紮了一根刺,頭上像是懸了一把刀一樣。
李修涯受傷不輕,但好在沒傷到要害,隻是要想痊愈,怕是要花不少的時間了。
這段時間,李修涯每日除了養傷,享受雲煙和謝伊人的溫柔照顧之外,便一直在複盤事情的前後經過,試圖從中找出一丟丟的蛛絲馬跡。
承恩寺,姑蘇,追殺,黑衣人,箭矢...吳州城?
李修涯好像抓住了什麽。
為什麽呢?有什麽事情需要這群黑衣人不留餘地也要剪除後患呢?明明自己隻是懷疑而已,甚至都沒有表現出來多少...
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