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父親的良苦用心

不出意外,這些字畫中,真真假假,有真跡,也有贗品。

接連看了十幾幅,沈不易停下了,“三公子,今日有些累了,可否容許小民先行告退。”

姚奕點點頭,對周武說道:“把沈大哥送到東院去休息,我也好時時前去請教。”

沈不易卻擺擺手“三公子,我這人懶散慣了,留在您家中多有不便,還是出去住店的好。”

姚奕也沒有強留,“好吧,既然沈大哥想住在外麵,那我也不勉強。”轉臉命周武帶上丞相府的帖子,把人送去別館暫住。

送走了沈不易,姚奕帶上周文,直奔姚崇的書房。

書房裏,姚崇正在看各地傳送上來的一些奏章。

“爹!”姚奕上前,輕輕喊了一聲。

姚崇沒有抬頭,隻是揮了揮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沒有再言語,姚奕很乖巧的坐了下來。站在書案旁的侍奉書童貴福,輕手輕腳的給他端上一碗茶,然後比劃了一個等的手勢。

等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姚崇才放下了卷宗,抬起頭來問道:“老三,著急忙慌的做什麽,為父教你多少次了,男子漢大丈夫,山崩於眼前而麵色不改,記住了嗎?”

姚奕急忙起身,連連答應。事情還沒匯報,先挨了一頓數落。

“爹,方刺史送來的物件,是個贗品。”姚奕小心翼翼的說完,便不再言語,靜靜地等著姚崇的反應。

姚崇反倒是不動聲色說道,“這個方通,竟然搞個贗品來糊弄我。”

姚奕再次拱手說道:“爹,這物件做假的功夫實在太高了,我想或許是方刺史也被騙了。”

聽他這般說,姚崇忽然笑了起來。

笑了一陣,緩緩站起身來,邁著官步,在地上走了幾步,緩緩開口說道:“我兒這句話說的好,遇到事情,能夠多想幾種情況,有進步,有進步。”

難得聽到父親誇獎自己,姚奕也開心的笑了起來。

站在一旁的周文見了,也暗暗鬆了一口氣,以往三公子可是經常被罵個狗血淋頭。今天這種場麵,可是活久見啊。

誇完了兒子,姚崇又讓兩人把當時的情形詳細的說了一遍,聽完之後,姚崇沉思了片刻,“想不到啊,這個沈不易,如此的年輕,竟然有這般功夫,難得,難得。”

“爹,明日他再來之時,我帶來您見上一見?”姚奕有些興奮起來。

姚崇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怎麽,明日他還要來?”

姚奕點點頭,“是啊,爹,我書房裏那麽多的字畫。”

姚崇卻笑著擺擺手,“算了,這麽多的字畫,要是全都看完,怕不是三五日能行的事情。倒是你,今年的金殿禦考將近,該好好準備了。”

金殿禦考,乃是唐朝中期一項暫時的製度,是獨立於科考之外的,由皇上親自主持,遴選範圍也集中在王侯貴族的子孫中。算是一條仕途的捷徑,所以,姚崇自然是非常重視。

“孩兒記下了,以後不再讓沈不易來便是了。”姚奕見父親又要數落自己,忙不迭的答應著。

“不,奕兒,要想仕途走得穩,三教九流都要結識一些,還是拉攏才是,等過些日子,你把他帶來,為父見上一見,未嚐不可。”

“孩兒記下了,孩兒告退。”趁著父親心情好,姚奕趕緊開溜。

看著姚奕急匆匆離開,書童貴福開口了,“老爺,既然那個沈不易這麽厲害,為何又不讓他都哪些字畫都看看?”

姚崇笑了笑,“你還小,等你長大些,就明白了。”

回到自己的書房,姚奕也感到有些迷茫了。

“周文,你說父親為何不讓沈大哥把這些字畫都看完?”

周文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姚奕期待的眼神看著他。

“公子,以小人看來,老爺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

“公子,這些書畫,多半都是老爺做了丞相之後,各地方官員送進府來的,倘若您知道某人送來的是贗品,再見此人,不知公子當如何麵對?”

聽完周文幾句話,姚奕恍然大悟。“父親大人真是用心良苦啊。”

呆了一陣,又搖搖頭。“不對,剛才沈不易看的那些,多半是咱們買來的吧。”

說著話,再次把這些贗品書畫擺在了書桌上。

“周文,你來看,這些,都是從哪裏買來的,可還記得?”

周文上前,仔細看過,輕輕點點頭。“公子,這些可都是從長安的幾個老字號那裏買來的,您看這個,可是從齊軒齋齊強手中買的,據他說可都是楊群升過手的。”

“如此說來,要麽是齊強在說謊,要麽是楊群升在說謊了。”

“公子,您現在看問題越來越深刻了.....”周文立刻獻上一通馬屁。

住進別館,送走了周武,沈不易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一直跟在身邊的東風,見沈不易似乎不太開心,忍不住開口問道:“少爺,今天您給三公子鑒定出來那麽多的贗品,為什麽還不高興啊。”

沈不易斜了東風一眼,“哎。”話剛出口,又忽然意識到,這不太符合自己的風格。立刻改口道,“本少爺高興不高興,關你何事。”

好吧,風五隻好乖乖的閉嘴。

其實,沈不易下午一連看了七八副贗品,作假的手法,和自己看到的假的斫琴圖,幾乎是如出一轍。

腦海中,又回想起那天楊群升走出拍賣會現場時候,那回頭一望,那眼神裏,似乎包含了太多的內容。

第二天一大早,姚奕就把周文叫到了書房。“你去和沈大哥說一聲,今日就在別館休息,先不要過來了。”

周文卻拱拱手,“公子,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啥時候變得磨磨唧唧了,要說就說。”

“公子,昨日沈不易走之前,我們可是約好讓他再來,倘若我一個下人過去傳個話,就改了安排,豈不是顯得您待客過於草率。”

短短幾句,倒是說在了姚奕的心坎上,想想也是這樣麽回事。

“那你說該當如何。”

周文微微一笑,“公子,不如您親自前往別館,今日就陪沈不易逛一逛長安城,他是個聰明人,自然會明白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