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清平調

殷元看了一眼這女子道:“不用緊張,我隻是個國公,不是什麽有官職在身的官員。”

羞兒姑娘一愣,索性大膽道:“既然是李公子的朋友,恐怕是勳國公吧!”

李震驚訝道:“這,你居然能猜出來?”

殷元心想李震真是夠單純的,這樣的煙花女子,對於京城中的勳貴子弟恐怕比他們自己還要了解。什麽人和誰交好,她們自然會去留心。

羞兒道:“既然是勳國公,看不上我們這些庸脂俗粉那是很正常的事情。羞兒雖然孤陋寡聞,但也聽說過,勳國公從小文武雙全且家規極嚴,這樣的地方,自然是第一次來。”

殷元又看了看她道:“可是男人,即使裝的再怎麽正經,也實際上都可能是個好色之徒。萬春樓在長安城裏別具一格,你可別說你們就隻有這兩下子。”

羞兒笑道:“看來,勳國公眼界甚高啊!我萬春樓,還有一位色藝雙絕的女子,可是能不能請的動她,這得看勳國公的才華如何了?”

殷元道:“哦,此話怎講?”

李震道:“懷素,這裏有一個叫流夢的女子,最重視才華,若是才華不能被她看中,那就算是一擲千金,也不能得美人一顧。長安紈絝聽聞此女子,紛紛來此,可是至今沒有人能夠成功。”

殷元道:“景陽,你是不是也來試過?”

李震站了起來,帶著殷元走到門口道:“其實我,就是為了這位流夢姑娘而來。但是我至今都沒有得到機會,見到他一麵。”

殷元點了點頭道:“你帶我來這裏,恐怕一樣會失望。”

李震道:“人生如夢,但是一個叫流夢的女子,一定身上有很不一樣的故事,或許是顛沛流離的故事。”

殷元笑道:“自己的事情不甚上心,別人的故事,你倒是充滿了好奇。”

李震笑道:“這或許就是我這等人最大的悲哀,不管什麽樣的事情,自己去做總是要瞻前顧後,可是別人的故事,我卻很喜歡聽。”

殷元道:“這不是景陽兄一個人的悲哀,大唐盛世的故事會很精彩,每一個人都會在這個故事之中。”

李震看了看殷元,指著一處道:“那裏就是流夢姑娘的住所,在那裏你可以留下自己的詩,自然有人送進去請流夢姑娘品鑒。”

殷元知道今日既然來了,恐怕李震一定是要試一試了,於是道:“那既然來了,我們便也去湊湊熱鬧吧!”

李震點了點頭,二人便向那人群簇擁的地方走去。

大唐盛世這個時候還沒有鋪開畫卷,自然不會很富有。這個年代讀書人所用紙張異常的貴,平常黃紙倒是有的,宣紙卻很貴重。可是在這裏,任何人都可以取用紙筆,而且都是中等的東西。很顯然,和這裏來的人所消費的酒錢比起來,這點錢已經算不了什麽了。

殷元見很多讀書人都在喝酒,就像自己隻是來湊熱鬧的一樣。看來,這裏的門檻的確是不低,很多人都已經望而卻步了。

可是,一個煙花女子,她真的能夠品鑒得了這麽多讀書人的嘔心瀝血之作麽!

殷元道:“景陽兄,這裏小弟有一言相勸。”

李震道:“哦,你說。”

殷元道:“這流夢是個煙花女子,縱然是可能真的有什麽顛沛流離的身世,在這裏恐怕也不算是奇。而且,她以這等手段賺長安的讀書人來這裏,其目的本質是為了他們的酒錢罷了,有嘩眾取寵之嫌。所以,到時候你真的見了她,我怕你到時候會大失所望啊!”

李震沉默了一會道:“你我來此,恐怕多半是和他們一樣要折戟的。就算你說的話沒錯,我們也沒有那樣的機會呀。”

殷元笑道:“看來,你還是不能完全相信你兄弟我呀,我說你能見到他,那你就能見到他。”

李震看著他道:“懷素,你還真是自信呀!”

二人拿了筆墨,李震正在苦思冥想的時候,殷元卻找了個沒什麽人的地方坐下來,安安靜靜的,寫完了一首清平調。詩是人家李白的詩,不過李白還沒有出世,以後他恐怕再也寫不出這首詩來了。

寫完之後,殷元交給了侍女,自己一個人走了一會,拿了一壺酒,轉身到了無人之處,跳上了屋頂,賞月飲酒。這世上,沒有人了解殷元的孤獨,他也不指望自己能有真正的知己。

過了不久,下麵突然騷亂起來,有人大聲吟誦道“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這首詩,殷元是極喜歡的,隻是如今他做不了一個品鑒之人了,但是能做一個抄襲之人,也沒什麽不可。

李震呼道:“是我懷素兄弟的大作。”

眾人紛紛叫嚷,懷素是誰,從來沒有聽說過,長安居然有這樣一位大才子。

李震道:“懷素兄弟自然是殷懷素,整個大唐也不會有第二個殷懷素。”

那流夢的侍女忙道:“這位公子既然知道這位才子的身份,那請問這位才子現在何處,為何不出來一見?”

李震不知道殷元去哪裏了,畢竟自己剛才的確是沒有注意殷元的動向,於是道:“懷素是個喜歡書閣,也喜歡弓馬武藝的人。他是當朝的勳國公,貴胄之身,他本是陪在下前來,如今不在這裏,恐怕是已經回去了吧。”

那侍女通稟之後,過了許久,那侍女又出來道:“李公子,流夢姑娘有請。”

李震有些覺得受之有愧,於是道:“這詩不是我寫的,如今去見流夢姑娘,恐怕有些不合適吧!”

長安才子眼裏,李震就好像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一時間,很多人都在心裏暗暗的罵李震是個虛偽的家夥。

殷元見狀,知道自己今日已經幫了李震,於是將酒壺酒杯放下,從屋頂跳到外麵去,一路前往芳桃的住處。

芳桃一直在等殷元,就算是殷元沒有這麽晚來過,她也一樣會等,除非殷元說自己不來了。

芳桃的的確確給了殷元很多,尤其是這種家的感覺,在整個大唐沒有第二個人給過他同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