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情世故
從外麵走來，劉曄先是令嚴家主留在客堂的照看下人離去。
緊接著，他緩步走到已經從主位上站起來的劉備麵前，執禮甚恭道：“曄於家鄉之際，便常聞使君寬厚仁德，陶公尊重，乃至三讓徐州，乃令使君之名更是通傳天下。”
“可惜，以往隻是耳聞，不曾麵見。”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順著劉備的虛扶站起來道：“今日一見，曄方知傳言非虛，使君果有英雄之貌。畢竟，曄雖為漢室宗親，然如今也隻是一介布衣，使君卻不嫌曄卑鄙前來探訪，曄榮幸之至時，也會思索，使君對旁人恐怕也是一般吧？”
這就是劉子揚嗎？
林辰正思索到問題的關鍵處，原本是不會分心的，但劉曄的話說的太好聽了，這讓他抬起頭來觀察對方的同時，內心裏也做出了判斷。
此人怕是不太好對付。
之所以會有這麽一個判斷，是因為劉曄把話說的太滿了一點，一般而言，話說的太滿之後，必然會有一個轉折。
“使君此來，恐怕是衝曄有幾分籌畫之名吧？”
果然，劉曄完全沒有要遮掩的意思，一句話便堵住了劉備要說的話。
“方今天下大亂，漢室搖搖欲墜。”
“子揚乃漢室宗親，備也亦然。”
“因而當聽聞子敬、子揚大名後，備便趕忙由廣陵到了此地，備雖不才，卻亦有匡扶漢室之心，而今子敬已投吾帳中，不知子揚可願助我？”
本來還想客套的話，都被堵住了，劉備也隻能直來直去了。
他的話卻說的十分真誠。
在林辰看來，十個裏麵，怕是有九個都會直接表示願為主公先驅……
“使君太高看我劉子揚了……”
劉曄歎了口氣道：“曄非不願助使君，實是如今家鄉四麵皆……”
“咳！”
林辰聽到這裏，趕忙開口打斷道：“可否容我說上一句話？”
劉曄將目光看向了劉備，後者笑著開口介紹道：“此吾帳下主簿林辰，字子源，出身濟南望族林氏，其祖為宣帝時，太子大傅。”
“？”
原來我的家世是濟南望族林氏？
不過，我怎麽不知道？
林辰張大了嘴巴。
不過好在他也去影視城當過幾天龍套，控製麵部表情還是可以的，因此在劉曄將目光轉過來時，他已是一臉‘對，我就是林氏子弟’。
“原是名門之後，曄失禮了……”
按照規則客套了一句後，劉曄疑惑道：“隻是不知子源為何打斷曄開口，可是有何高見？”
林辰揮了揮手中的羽毛扇：“適才辰聽了子揚的話，不知為何，越聽越是覺得奇妙，因而心中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子源請說。”
劉曄滿臉臉上出現了即將戰鬥的表情。
“之所以方才無禮打斷子揚，乃是因為辰在之前，便勸說主公前往南陽紮根。”
林辰笑了笑，表示了打斷的歉意後，繼續道：“若是他日子揚欲遊曆天下的話，可先往南陽而去。”
剛才他就聽出來了，劉曄是要直接拒絕劉備。
他要是不開口打斷，對方把理由那麽一擺，到時候再說可就晚了。
畢竟這年頭的人都有一種比後世還強烈的羞恥感，一般拒絕別人之後，哪怕之後覺得這件事不對，也隻能是將錯就錯了。
簡單來說，太要臉。
他不知道劉曄是個什麽樣的人，但不論怎麽樣，他都不會讓對方把理由給擺出來。
萬一劉曄就是個十分要臉的人呢？
那劉備不就錯過了嗎？
比如陳登，按照曆史記載，劉備得徐州之後，他傾心擁戴……
然後呢？
等到幾年之後，衣帶詔事件爆發，同時官渡大戰在即，劉備再度席卷徐州，他是怎麽做的？
曆史上好像沒有記載，不過劉備被輕易趕出徐州，本來就是一種明確的表現了，還需要什麽更詳細的記載啊？
而這一切的關鍵，都在於之前的傾心擁戴，和之後的不願追隨結下來的因果。
倘若當初陳登沒有那麽真心的擁戴，或者隻是看看形勢，那麽第二次劉備再去徐州時，他可能就會幫助劉備再度奪取整個徐州的控製權，而不是產生隔閡，連一點瓜葛都產生不了……
說不定，陳登這老小子還在暗中戳了劉備一下，不然徐州怎麽就那麽快被曹操攻打下來了？
有這麽一個先例在，林辰不得不防劉曄也走上這麽一條路。
所以，開口打斷是必然的。
而劉曄在聽完林辰的話後，也是忽然就笑了起來。
實際上，他也沒想好到底該怎麽拒絕，隻是心裏想著要拒絕招攬，話趕話也就到了這般田地。
林辰的一個打斷不要緊，直接就讓他有了進可攻，退可守的優勢。
可以說是最好的處理方式了。
不論以後他是投靠他人，還是劉備勢大之後投靠劉備，都可以輕易下定決斷，而不會想到今日便會產生猶豫，以至於錯過機會……
心裏雖然這麽想，可劉曄表麵上卻有些激動的道：“子源此言可是當真？日後曄若是落魄了，汝可千萬別忘了今日的君子之約！”
隻是和我之間的君子約定嗎？這劉子揚果然不好對付……
劉曄的話一出口，林辰瞬間就明白了為什麽這番話根本就沒有帶上劉備。
“子揚放心，辰乃守約之人！”
他心裏不斷活動，臉上卻浮現出了笑容。“以後，不論子揚你變得如何，隻要能走到南陽，辰必令主公敞開大門，令汝可隨意遊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兩人對視一眼，都哈哈大笑了起來，瞬間就好像是結交多年的朋友一般。
一旁魯肅還好，但是劉備的話，卻是一腦門子的問號了。
你讓他施展仁政可以，你讓他展現義德也好，讓他打仗更沒問題……
但這種打啞謎似的交談，他是真的無法做到瞬間通曉。
當然，給他時間，他也肯定能想通，否則他就不配叫劉玄德了。
隻是現如今的他一時沒有想通罷了。
可惜，兩個人都沒有要回答他的想法。
兩人陰惻惻…咳，和和美美的聊了一會兒之後，林辰便對劉備道：“主公，如今時間也不早了，還是趕快回去吧，此時，大概已經能看到兩個回信了。”
兩個回信？
劉曄心中一動，思維瞬間展開……他就是這麽一個人，什麽事都想的很多，要不然晚年也不會得瘋病。
可惜，就算他確定林辰做了好幾手安排，他也實在是無法從現有的信息當中分析些什麽東西出來。
大概是招回一些舊人吧？
劉曄這般想著，笑著代替嚴家家主禮送三人出了塢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