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此生足矣
眾人對於鄭雲誇讚持續了許久方才結束，而這時，他們方才意識到，這不是鄭雲的個人書法展，而是兩個人的比試，他還有對手呢。
他們連忙向一旁看去，卻見賈玨正直直的坐著，一動不動。他桌麵上的紙張卻是一片空白，竟是一字未動。
他就這麽放棄了！？
眾人的目光裏帶著深深的失望和輕視。
“怎麽？無所不能的賈公子，這就打算認輸了不成？”趙磊冷笑著向著賈玨問道。
幾位評委一起皺眉看向了賈玨，朱琪連忙開口勸道：
“賈公子，勝負未分，又何必輕言放棄？”
清璿也柔聲道：“朱大人所言極是，賈公子，你且盡力而為便是，無論勝負皆是突破。”
賈政長歎一聲，心頭有些後悔，當年為何不請名師來指導賈玨呢，但凡他練過字，也不至於如此啊。
在眾人那各色的目光中，賈玨失笑：“朱大人，清璿大人，我何曾說過要放棄了？”
啊？
眾人眼神中滿是疑惑，沒放棄，那你怎麽不寫？
賈玨笑道：“我不寫，隻因這桌太小，需換一張長條案。狀元郎既已是動筆，便等他寫完再換不遲，免得打擾了他。”
眾人聞言都是無言，清璿的眼中也是帶著一抹窘意。
趙磊冷哼一聲：“才學不高，要求倒高，我倒要瞧瞧，你能寫出怎樣的字來。”
雖然心裏不爽，但他還是配合賈玨的要求，找來小廝為他搬來了一張長條案。
賈玨將紙張鋪在條案上，又向趙磊問道：“寫字怎能無酒？”
趙磊惱火的瞪了他一眼，又找來小廝去酒窖取酒。
接過小廝拿來的酒壺，賈玨仰頭便朝著自己口中灌去。
咕咚，咕咚。
大口的酒，倒入了他的口中。
“好！賈兄好酒量！”趙彬見狀大聲讚道，他素來喜酒，見到賈玨以如此狂放的姿態飲酒，他發自內心的歡喜和欣賞，對賈玨的稱呼也成了“賈兄”。
清璿看著賈玨，美眸中閃過一絲亮色，若其他男子這般飲酒，她隻覺得對方粗魯，可賈玨如此飲酒，她竟覺得賞心悅目，甚至還有一種灑脫出塵的感覺。
“哼！不過是空有一副好皮囊罷了。”鄭雲見到賈玨如此姿態，忍不住心頭升起一抹嫉妒。
“好酒！”
賈玨喝光了壺中酒水，將酒壺放到了一邊，隨後卻是卷起了袖子，撩起了衣袍，站到了條案前。
這一幕看得眾人紛紛皺眉，有些思想頑固的，更是認為賈玨此舉有辱斯文。
哪有人這樣寫字的。
在眾人那不屑的目光下，賈玨深吸了一口氣，拿起了筆。
就在這一瞬間，一股莫名的感覺從他周身逸散出來，在眾人眼中，他仿佛就是一支筆。
看到這一幕，朱琪，孫義，劉周成齊齊神色一變，他們竟是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看著賈玨的眼神中滿是震驚和不能置信。
鄭雲也是臉色大變，喃喃道：“不，這不可能！他不過十多歲的年紀，怎可能？”
“幾位大人……”清璿見狀一愣，就想要說話。
但話還沒說完，就被朱琪三人一起打斷了：“噤聲！”
清璿一愣，眼神中滿是茫然，而就在此時，賈玨卻是動了。
隻見他提筆的手快速在紙上書寫了起來，筆走龍蛇之間，動作竟是快的幾乎看不清。
眾人齊齊一驚，他們可從來都沒見過有人竟然能將書法寫的這麽快，即便是草書也沒有這樣的速度。
“哼！這麽快？難不成他在畫符麽？”趙磊冷笑。
這話讓許多人都發出了低低的嘲笑聲，但很快，他們便笑不出來了。
因為他們從賈玨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獨特的韻味，是狂放，是不羈。
更是一種超然物外的灑脫！
怎麽會這樣？
眾人齊齊臉色一變，眼神中滿是震驚和不能置信。
清璿此時也終於明白了過來，朱琪剛才為什麽要讓自己住嘴了，因為嘈雜的聲音會幹擾到賈玨，幹擾他進入玄之又玄的意境之中。
是的，意境。
這是一種極為玄妙的境界，據說，隻有某事的造詣達到登峰造極之後方才能觸發。
這也是她夢寐以求想要達到的境界，隻可惜，她的琴藝雖高，卻還遠遠達不到這樣的境界，沒想到賈玨的書法造詣的竟然已經達到了如此地步！
“不！這不可能！一定是湊巧！”
鄭雲看著賈玨，眼神中滿是震驚和不甘，他練習書法二十多年，卻連意境的邊都沒有摸到，賈玨這個從未經受名師教導的庶子，怎麽可能有這樣的境界！
這一定是湊巧！他湊巧進入了這樣的境界！
“雖然湊巧觸發了意境，可你的根底終究不如我！二十年的勤學苦練，可不是你一朝湊巧就能超越的！勝的一定是我！”鄭雲咬牙低吼道。
在眾人各色的目光中，時間緩緩流逝，隨著寫完最後一個字，賈玨終於是停下了筆。
書成。
他收起了筆，慢慢的退到了一旁。
眾人齊齊向條案上看去，雖無法看得真切，卻能感受到那無與倫比的氣勢和壓迫感。
朱琪，孫義，劉周成三人已然是等不及小廝將書法拿來了，他們卻是齊齊跑到了台上，向著賈玨的字看去。
而這一看，卻是讓他們齊齊露出了震驚之色。
孫義激動的老臉通紅：“這，這，這簡直是仙人之書！此字瀟灑磊落，變幻莫測，如遊雲千萬朵，似金蛇狂舞，又如虎踞龍盤，表**之勢，可謂驚世駭俗。”
“觀其形，一氣嗬成，滿眼是‘意’，‘無惜是非’，可謂張狂之極。可雖狂雖草，但不失法度，一點一畫，皆有規矩，細微的筆畫、字間過渡，都交代得清清楚楚，絕無矯揉造作之感。此等書法造詣，讓人歎服！”劉周成歎道。
朱琪激動的麵皮都在微微顫抖：“其勢如驚濤駭浪，其韻和諧頓挫，當真驚人。且其字間結構的隨形結體，線條的輕重枯潤等變化都乃草書之巔，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老夫有生之年，能見到如此書法，此生足矣，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