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都是戲精,文天祥和活秦檜
翌日午時初刻,府衙西廳。
李存明正在接見並招待使團人員,軍師閆爾梅和戶部尚書蔣德璟作陪,規格很高。菜肴豐盛,觥籌交錯,禮節很隆重。
“諸位愛卿一路北上,舟車勞頓,爾等辛苦了。你們出使滿清,肩頭的擔子很重,關係到我大明朝半壁江山的安危。朕敬諸位一杯,還望諸位勉力而行!”
李存明舉杯示意,飲了一口酒。
“若能保得我大明山河無恙,臣等萬死不辭!”左懋第朗聲道。
李存明笑道:“卿等的一片赤膽忠心,朕心裏明白。朕坐鎮前線,有許多事情顧及不到,不知左愛卿此次率團北上,史閣老等人可有什麽囑咐?”
左懋第回稟道:“離開南京時,史閣老和禮部尚書錢謙益諄諄告誡,提出了‘聯清平寇,劃江而治’的策略,讓我等一定要秉承和平友好的原則跟滿清談判。”
“錢尚書還說了,隻要滿清能答應剿除叛賊,並與我朝和平相處,割地、輸送歲幣也是可以考慮的。”副使陳洪範補充道。
左懋第遞過來了一份禮單,道:“這是禮部和鴻臚寺精心準備的禮物明細,請皇上過目。”
禮單上寫著:白銀五十萬兩、糧食十萬石、雲錦一千匹、蜀錦五百匹,另有各種地方特產若幹。
李存明一邊看,一邊心裏咒罵:“他娘的,南京這些個官員都是軟骨頭,都該死!”
又是送錢又是送糧,擔心韃子會被餓死嗎?朕南下這麽多天了,你們可曾給朕送來一兩銀子和一粒糧食?
還有雲錦、蜀錦,那可是上等布匹。尤其是蜀錦,張獻忠占領了四川之後,采取閉關政策,加上蜀中人口大幅度銳減,蜀錦已經難得一見,皇上內庫裏所剩無幾,你們一下子就送出去五百匹。
錢謙益更可恨,說什麽割地,說什麽輸送歲幣,崽賣爺田不心疼!
你把朕當成宋高宗完顏構了嗎?朕是不是該改名叫愛新覺羅·崇禎?
李存明心裏已經怒火衝天,臉上卻麵沉似水,把禮單遞給閆爾梅和蔣德璟,道:“兩位愛卿覺得如何?”
蔣德璟大呼小叫:“別的也就罷了,五十萬兩銀子,十萬石糧食,會不會太多了?皇上在前線這些日子,可是勒緊褲腰帶咬牙硬撐的。”
“多乎哉?不多也!”閆爾梅捋著胡須,豪爽道,“滿清將闖賊趕出京城,替我們出了一口大大的惡氣,怎麽感謝都不為過。要我說啊,再加五十萬兩白銀也是應該的!”
“軍師,你瘋了?”蔣德璟瞪大眼睛,攤著雙手道,“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你動動嘴皮子就要再加五十萬兩銀子,我到哪裏給你去拿?要加銀子也可以,這筆錢你自己出,別來找我!”
閆爾梅和蔣德璟當著皇上的麵爭論不休,左懋第眼觀鼻、鼻觀口,置身事外,而陳洪範卻眼珠子滴溜溜轉動著。
“好啦,你們別吵了,當著使團的麵抖摟朕的老底,非得讓全天下人都知道朕窮得揭不開鍋嗎?”
李存明終於發話了,對著左懋第等人笑道:“你們也看見了,朕缺錢少糧到了什麽地步!我大明朝乃是禮儀之邦,滿清這一回替咱們出了惡氣,朕也想好生感謝一番,無奈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不過軍師的話還是提醒朕了,朕不能太小氣。朕這裏有一件天賜神物,請左愛卿轉交給多爾袞,聊表寸心。”
說著,鄭重其事拿出一個小小的錦盒,打開來,裏麵鋪著黃布,黃布上放著兩塊黑沉沉的膏狀物。
“這是何物?”左懋第問道。
其實就是係統獎勵的鴉片膏,李存明卻說得神乎其神:“暫且不知名字,朕稱之為‘神膏’,你們可別小瞧了它。知道朕為什麽能守住寧陵縣城,能不費吹灰之力打下睢州嗎?將士們吸食此物之後,有如神助,以一當百……”
“皇上,皇上……”閆爾梅一疊聲叫起來,不斷給李存明使眼色,阻止道,“皇上,你真要把神膏送出去?”
“是啊,朕真心實意感謝滿清!”
“萬萬不可啊,此物是我軍克敵製勝的法寶,怎麽能輕易送人?”閆爾梅急了。
蔣德璟抬杠道:“我說軍師,要加錢是你說的,因為沒錢,皇上改送神膏,你又來阻止。你到底想幹什麽?”
閆爾梅跺腳道:“可我也沒說把神膏當作禮物啊!罷了,罷了,如果皇上一意孤行,臣可沒心思喝酒了,告辭!”
劈裏啪啦推開椅子,氣衝衝徑直離去。
左懋第等人萬分驚訝,李存明尷尬道:“閆爾梅就是這種臭脾氣,你們別放在心上,朕私下裏去勸解一番即可。但神膏確實非同凡響,朕手裏也隻剩下這麽兩塊了,難怪閆軍師生氣呢!”
“這樣吧,朕吃些虧,用神膏替換那五十萬兩銀子和十萬石糧食,算是給軍師和將士們一個交代。”
也不容使團成員反駁,當即乾綱獨斷,用鴉片膏替換了銀子和糧食,李存明還要做出虧大發了的模樣。
宴席散去,使團成員出了府衙。閆爾梅走進西廳,哈哈大笑。
李存明看了一眼閆爾梅,又看了一眼蔣德璟,豎起大拇指道:“兩位愛卿,你們都是戲精,朕要給你們頒發奧斯卡小金人!”
“什麽奧斯卡,什麽小金人?”閆爾梅問道。
“朕是在由衷誇讚你們會演戲!”
蔣德璟搖頭道:“臣可不會演戲,方才就擔心露出馬腳。”
“蔣尚書,你可別謙虛,你分寸拿捏得最好,我自愧不如。都說老實人不騙人,可老實人真騙起人來,誰也比不過!”閆爾梅打趣道。
……
使團來到京城,看著曾經的故都已然換了主人,左懋第歎道:“神州陸沉,故都易主,怎不叫人潸然淚下!”
滿清派人來迎接使團,安排他們住進四夷館。
左懋第臉色大變,凜然道:“按照禮製,四夷館是用來招待番邦屬國的。我大明朝原本是爾滿清的宗主,雖說局勢變了,但也不能小瞧我國。不換地方,我左懋第就站死在大街之上!”
滿清官員臉色不悅,陳洪範道:“左大人,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住嘴!我捍衛的是大明尊嚴,豈有低頭的道理?”左懋第嗬斥陳洪範一句,又斜視著滿清官員道,“請轉告貴國攝政王,我漢人從來不缺少文天祥!”
“死要麵子!”滿清官員鄙夷地罵了一句,無奈下隻得去請示多爾袞。
經過幾次激烈的交涉,滿清終於作出了讓步,按照禮製,安排使團住進鴻臚寺裏。
可接連許多天,多爾袞也沒有跟使團見麵,有意怠慢。
左懋第是個正直剛硬之人,滿清沒有誠意,他自然不會上趕著去逢迎,隻管在鴻臚寺裏讀書消遣時光。
左懋第沉得住氣,堅守得住氣節,陳洪範這個“活秦檜”可就不同了。來到京城以後,陳洪範卑躬屈膝一臉奴才相,四處跟滿清達官貴人們拉關係套近乎。
通過範文程和馮銓的牽線搭橋,陳洪範竟然見到了豫親王多鐸。這老小子還偷偷拿走一塊“神膏”,到多鐸麵前獻殷勤。
“此物真有那麽神奇?”多鐸問道。
陳洪範就把在徐州府衙參加宴席的所見所聞說了,添油加醋道:“為了此物,崇禎和他的臣子吵了起來,差一點翻了臉。聽說士兵們吸食了此物,會變得非常神勇。”
多鐸摩挲著光光的頭皮,道:“我也聽說了寧陵保衛戰,沒想到崇禎竟然是這樣打贏的……嗯,你說此物要吸食,怎麽個吸食法?”
陳洪範拿出一杆鴉片煙槍來,畢恭畢敬遞上去道:“在徐州時,崇禎給了我們一張圖紙,畫下了吸食神膏器具的樣子。來到京城後,我找人打造出來,請王爺賞臉試一試吧。”
“跟咱們滿人吸煙的煙鍋差不多嘛!”多鐸來了興趣。
一番吞雲吐霧之後,多鐸覺得骨頭酥了,魂魄出竅了,整個人飄飄欲仙仿佛要飛到天上去。
他斜躺在炕上,一臉陶醉,嘴裏哼哼道:“神物,果然是神物,本王很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