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法場
前市是京城修建初期的一個市場。除了提供貨物交易的功能外，此地還設有刑場，朝廷會在這裏當中處決犯人，以儆效尤。
這和現實世界中的菜市口是一樣的。
待京城逐漸繁華之後，街市逐漸增多，前市的市場功能逐漸被取代，而刑場則被保留。陳朝和鄭朝兩代王朝都會在此地行刑，這也成為京城百姓看熱鬧的一處地點之一。
但現在，大部分圍觀百姓的心中都是悲憤的。
因為今天要執行斬首的犯人有上千人，其中不乏他們的摯友與至親。
他們之中有因為群毆穆青光而被逮捕之人，但更多僅僅是因為容貌與疑犯的畫像相似，便被扣上了謀殺相國嫡子的罪名，被帶上沉重的枷鎖和鐐銬，無奈地麵對自己即將被終結的命運。
百姓們甚至不敢表露自己的悲痛，不時有人因為情緒失控而被認定為疑犯同黨，被從人群中抓出來加入處死的隊伍當中。
“讓開讓開，監斬官大人到！！！”
隨著差役們的清道和高呼，一個身穿官服肥頭大耳的官員趾高氣昂地邁著方步走上了行刑台。
在將他那無比肥胖的屁股塞進那張椅子中後，監斬官瞪起綠豆般大小的眼睛尖叫道：
“呔！你們這群刁民！！想我大鄭穆相國，勤政愛民，體恤百姓，廢寢忘食日夜為國操勞，簡直就是我大鄭的太陽！啊~我的相國！！”
說著說著，監斬官突然伸出雙手迎向太陽，眼中竟然還流出了熱淚。
拍馬屁竟然拍到了感動自己的地步，這家夥隻做個監斬官還真是屈才了。還是說穆孟穎手下都是這路貨色，他的水平還遠遠不夠呢？
從那天逼宮群臣的狀態看來，恐怕穆老賊的馬屁精中確實是高手如雲的。
“咳咳，”監斬官調整了一下狀態，重新說道：
“呔！你們這群刁民！！想我穆相國……啊！相國！！”
又來了。
“大人，從宣判開始吧。”身後的差役無奈地建議道。
“咳咳，嗯~~~~！”監斬官拖著長音擺了擺架子，然後拿起桌子上的那張紙讀到：
“罪犯趙二且、罪犯估玉前、罪犯悶丙、罪犯錢風揚……”
“大人，這足足有一千二百多人呢，您這個念法恐怕天黑了也沒法行刑啊……”
差役們再度提醒，監斬官隻得再度清清嗓子後不悅地說道：
“你們懂什麽，本官這叫做認真負責！不過你們說得也對，相國將如此重任交由本官，本官也不能延誤了十日以負相國重望！啊！！相國！！！”
監斬官第三次陷入了陶醉之中。
“大人，時間，時間快到了！！”
後麵的差役已經被這個家夥搞得快要崩潰了。
“吵什麽吵！！本官記得時間！！！難得相好一句獻給相國大人的讚美詩句，生生被你給打斷了！！！”
監斬官氣得暴跳如雷，全身的脂肪隨著他拚命拍打桌子的頻率上下起伏，就像一個裝滿水的氣球一般。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身後的差役無奈，隻得向他賠罪。
“哼，本官記住你了！”監斬官用豆大的眼睛白了差役一眼，這才繼續道：
“你們一幹人等目無法紀，膽大包天，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殺害我相國嫡子！可憐我的穆少主！！年輕有為，風流倜儻，本該是丞相的得力住手和大鄭的希望之星……”
“大人，再不宣判就來不及了！”
延誤刑期是會被治罪的，因此寧可得罪監斬官，差役也不得不再度提醒。
“哎呀煩死了！！斬了斬了，都給我斬了！！！”
監斬官氣急敗壞地抽出一把木頭令箭丟在了地上。
人群中頓時喧鬧不已，偶爾有幾聲呼嚎也隨即被人帶了出來，拷上了鐵鎖。
看得出來穆孟穎很看重這個兒子，恨不得拉上全城人來為他陪葬。
無論行刑台還是劊子手都不夠一次斬首一千人，隻能一次二十人分批行刑。
第一批被推上來的人個個鼻青臉腫、遍體鱗傷。看得出來他們此前都進行過掙紮抵抗，但如今已經被毆打得奄奄一息。
犯人們被拖到一個特質的架子上將頭固定好，膀大腰圓的劊子手端起準備好的酒含了一口噴在寒光閃閃的大刀上，將其高高揚起。
“爹爹！！”
正在此時，一個稚嫩的聲音傳出，一名小女孩不顧好心人們的勸阻衝出人群爬上斬首台，抱住其中一人的頭大聲哭泣。
“小兔崽子！快滾！！”那名男人破口大罵，但看得出他的臉上滿是驚慌與恐懼。
“爹爹！爹爹！”小女孩不肯放手，將小臉放在男子滿是血汙的臉上摩擦著。
“我不認識她！！我不認識她！！”男人驚恐地對著劊子手和監斬官大叫。
“呔！！休得狡辯，此人定是你的同黨！小小年紀便做出如此惡毒之事，長大也必為禍害！！來人，抓起來一起斬了！！”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呼，憤怒開始重新擴散開來。
如狼似虎的差役抓住女孩的胳膊生生將其拉開，並且粗暴地將她按在了地上。
“她還是個孩子啊！！”“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狗官！！”
山呼海嘯般的怒吼在人群中回**，人群開始不安地躁動起來，試圖衝破衛兵的阻攔去解救他們的親人。
突然之間人群中有幾個人被幾個鐵鉤勾住胸口，硬生生地拽到了行刑台上，本來不安分的人群瞬間安靜了。
台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他不僅身上穿著奇異的紫色衣服，就連頭發眉毛連同嘴唇也都是那種妖豔的紫色，唯有下垂的一綹頭發呈現灰白色，遮住了他的一隻眼睛。此刻他的手中拿著一條鐵鏈，上麵連著數隻利爪。
那爪上還在不斷地滴著血。
“我看是誰想要衝上來？”他的臉上滿是不屑的表情，見到眾人不敢上前後吐了一口唾沫，輕蔑地罵道：
“一群臭蟲。”
“哎喲見大人！”見到紫衣男子出現，監斬官立刻滿臉堆笑地掙脫那把椅子走到他的身邊，諂媚無比地說道：“多虧大人相助，才讓那些刁民不敢放肆！下官在這裏謝謝見大人了！”
然而他的奉承沒能換來任何好處。紫衣男看都不看他一眼便說道：
“滾！別和我說話，快去行刑！”
“諾、諾！”
被罵了的監斬官維維諾諾地回到座位上，屁股還沒等完全塞進去就猛拍驚堂木大喊：
“快斬！！快斬！！”
“爹爹！！”
被按在地上的小女孩側著頭無奈地喊著他的爹爹，男子臉上也流下了淚水。
“住手！！！”
就在這時，一聲大喝突然響起。
這讓人群中剛剛準備拔劍的路小斌頗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