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手遮天

李淩的眉眼微微一挑,他終於想到為什麽自己覺著這個許飛有些眼熟了,那天還錢,醉香居一樓坐著的幾個莊強的手下裏就有他。如此也就證明了他說的是實話,確是受了莊強的指使而來。

“他讓你來放火,還有想把我也一起燒死的意思吧?”

“我……我……”許飛囁嚅了一下,但在看到那刀後,還是老實點頭:“莊大爺說了,隻要燒了這裏,到時衙門自然會認定是你,是你不小心點著了裏邊的卷宗什麽的,然後自己也沒能逃出來。”

“哼,倒是好算計。這真是莊強的意思?他一個街頭混混就有這麽大的膽子?”李淩更進一步問道。

許飛這時已接受現實了,遲疑了下回道:“自然,自然是莊老爺也有了相應安排了。”

“那我就不明白了,他們為什麽非要算計我,置我於死地,我可不記得哪裏有開罪他們啊!”

“這個……”許飛目光一垂,小聲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也隻是聽命行事罷了,可不敢多問。”

李淩突然就笑了起來,手中刀回收:“你說我會不會信你的這番話呢?”

“我,我說的都是實話……”

“是嗎,你再說一次!”李淩說著,刀突地就往下而去,虛按在了對方兩腿中間那要命的位置上,作勢就要割下去。這一下可把許飛嚇得神魂都要飛出來了,當即尖叫道:“不要……慢著,我說,我說……這確實是莊老爺讓莊大爺安排的事情,然後他就提到了你,說是要害……害你……”

“為什麽?我與他莊家無冤無仇,他們為什麽要如此害我?”李淩再度追問,手上還稍稍使了點力氣。頓時間許飛都快要嚇哭了,隻覺著兩腿那裏一陣寒氣直冒,想要閃躲又沒這個本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語速說道:“是章奮,是章奮求著莊大爺對你家下手的……”

“章奮?那又是什麽人?”李淩有些愕然,自己和原主的記憶裏幾乎就沒有這麽個人的印象啊。

“他是莊大爺最寵愛的小妾的哥哥,之前有秀才功名,後來不知怎的就被革了,然後就隻能在莊大爺跟前討碗飯吃,倒是很得大爺信任重視。”許飛提到此人時語氣帶著深深的妒忌,要是自己也有個漂亮姐妹被莊大爺看中了,隻會比那個沒什麽用的家夥更得重用。

“所以說這到底是莊老爺想放火燒了這兒,還是莊大爺?”

“是莊老爺,莊大爺隻是想借機把你給除掉。”

李淩了然地一點頭,這才把刀從對方**拿開,然後發現許飛的褲襠都有些濕,一股子騷氣,那是真被嚇尿了呀。不過他也沒多少表示,心裏卻是迅速作著盤算,事情應該是這樣的——

莊強因為章奮才會想著陷害自己,所以有了幾月前的那一出入室搶劫,為的自然就是讓自己還不上錢,從而把自己和妹妹都收作奴婢來整治了。可結果自己卻解決了欠債問題,這讓莊強原先的計劃全盤落空,隻能另尋機會。

很顯然,莊強本來是不打算把莊弘牽扯進來的,隻是這次莊弘欲圖縱火燒了架閣庫,並讓莊強幫著物色動手之人,他才順勢把自己給推到了這個要命的位置上。如此,事情也就全盤通順了,隻剩下兩個疑問,一是那章奮為什麽如此恨自己,竟要讓自己和妹妹的性命,二是莊弘又為什麽要燒了這架閣庫。

不過關於這兩個問題許飛卻無法給出答案了。哪怕李淩再次把刀架上去,他也隻說自己不知道,看樣子也非作偽。這讓李淩到底還是收起了刀來:“現在你已經把什麽都交代出來了,你覺著莊強要是知道了,會怎麽對付你?對了,還有莊弘,恐怕他更不好惹吧?”

許飛這時也反應了過來,臉上滿滿的皆是恐懼之色:“我……我是被逼的,是你逼我說出這些事情的。”

“但你還是背叛了他們兄弟,還把這許多要命的秘密都告訴了我。”李淩說著輕輕一笑,“所以你現在已經是和我站一邊的了,想要保住小命,就得與我合作,一起對付他們。我來告發,你來作證,天亮後就在縣衙把一切都揭破,看他們還能不能一手遮天!”

李淩很清楚自己的處境有多麽的危險,敵人相對自己又有多麽強大。縱然這次自己還能逃過一劫,可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所以要想自保,唯一的法子就是主動出擊,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可許飛卻沒他這麽大的膽子和決心,一聽這話連連退卻:“我不!我上有老母,下有弟妹,一旦讓莊大爺和莊老爺知道我要與他們作對,隻怕立馬就得全家死絕,我不會跟你合作的!”

“這可由不得你,你以為現在你還有的選嗎?”李淩冷笑一聲,正欲再給他施加壓力呢,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嘈雜聲,一下就打破了這長夜的寧靜。而李淩在聽到這不斷靠近的聲音後,心頭也是猛然一震,頓知不妙,自己還是低估了莊弘的勢力和手段。

才一愣怔間,外頭的腳步聲已然清晰可見,一隊人馬已圍住了這座小小的閣樓,然後有人驚呼出聲:“這裏被人潑灑了菜油!林捕頭,有人想要縱火燒縣衙!”

“裏麵的人給我出來,我乃本縣捕頭林烈,你們的陰謀已經被我們悉破,你們也已經被我們包圍了!”一個冷肅雄渾的聲音跟著而起,自有一股子懾人的氣勢。那許飛聽到林烈這個名字更是嚇得渾身一顫,臉色又比之前白了三分。

“快出來,不然我們就攻進去了!”隨著連聲呼叫,又有腳步聲直朝前而來,似乎真要破門撞進來。

李淩歎了口氣,到底還是上前開門,一下就看到本來空****的院子裏站了十多個拿著鎖鏈鐵尺和鋼刀的捕快衙差,五六根火把迎風而動,照得小樓跟前一塊一片通明。不過他依舊表現得很是鎮定,高舉著雙手道:“各位差爺不要誤會,我是在此應差的百姓,我叫李……”還沒來得及報出自己姓名呢,幾名捕快已經凶狠地撲過來,把他一下按倒在地,一根鐵尺更是狠狠敲在了他的腰眼上,疼得他慘哼抽氣,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好你個賊子,竟敢想著縱火燒縣衙,真是死不足惜!”一個怒斥著,劈頭又是一下朝著李淩打來。隻聽那嗚嗚的風聲,一旦真被他打中了頭,李淩就算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就在驚恐萬分,想閃無從的當口,剛才那冷肅的聲音再起:“慢著!”隨即又是當的一聲,攻向李淩的武器被人給架住了。雖然是被人臉朝地按著看不到上方情形,但李淩依舊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一下是有多麽的危險,兩件兵器離著自己的後腦勺應該不超過十公分吧。

“林頭兒……”

“他不是說自己是應差的百姓嗎?不要胡亂傷人!”林烈說著已把人格開,又一把將李淩從地上提了起來,直到這時,李淩才看清楚這位縣衙捕頭的相貌。隻見他一張黑紅色的臉膛,濃眉闊口,整齊的胡須根根見肉,而最惹人矚目的則是一雙炯炯有神,似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叫人望而生畏。

林烈也在同時打量著李淩,這個青年模樣周正,眉眼英挺,看著就不是那偷雞摸狗的宵小之輩,即便對上自己的目光,也未有一絲心虛不安的表現。

“你說你是這兒應差的百姓,叫李什麽?”

李淩噝噝地呼了下痛,腰眼處那一下痛得他到現在還沒法直起身子呢,但口中還是回話道:“小人李淩,見過林捕頭。”

“這外頭的菜油是怎麽回事?可是你欲圖縱火嗎?”

“冤枉啊林捕頭,我怎敢呢?是有賊人受莊弘之命想要放火燒了這裏並把我也一起燒死了,正好被我察覺,還把人給拿住了。要是林捕頭不信的話,大可進去一看,那賊人還在裏頭被捆著呢。”這當然不是李淩希望看到的事情進展,他本打算明日一早擊鼓喊冤,然後把事情鬧大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能跟這些不知底細的縣衙差役交代一切。

但到了這個時候,他也沒了更好的選擇,隻能賭眼前這個看著一臉正氣的林捕頭真能為自己做主了。

林烈的神情卻是突然一變,一旁卻早有人大聲嗬斥了起來:“你這賊人真是好大的膽子,被當場拿住縱火還敢如此攀咬四老爺,不知死活!”說著,又有人要上來教訓李淩,卻被林烈揮手驅趕,而李淩也趁機大叫道:“我有沒有撒謊你們隻管進去提人一問便知,這都是他交代的實情!”

“把裏麵的人帶出來!”林烈稍作遲疑後還是下令道。當即,就有人撲進屋子,片刻後,幾聲悶哼響起,許飛便跟個破麻袋般被人拖了出來,此時他臉上滿是鮮血,竟已昏迷了過去。

“頭兒,這是他的同謀,剛還想偷襲咱們,被我打暈了過去。我看這家夥也不老實,不如把他帶回去仔細盤問!”

這話一出,李淩的心猛就沉到了底,他想過莊弘在縣衙勢力很大,不是自己能對付揭發的,可也沒想到他居然一手遮天到如此地步,都不用自己出麵的,下麵的捕快人等已經急著為他開脫,顛倒黑白到如此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