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慶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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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治十五年七月初六,廣德百戶衙門。

在最深處的百戶大堂西廳內,身著紫衣麒麟紋官服的沈嶽,正坐在大案後的椅子上喝著茶。

而原本該坐在官椅上的周文柱,此時正躬身站在大案之前,捧著一份文書細細看著。

良久之後,周文柱才將文書收起,然後道:“大人,這可真是妙啊,如文書中所述的話,咱們這次可是功上加功啊!”

捉拿白蓮教天王是一大功,攜手廣德府衙圍剿白蓮教反賊又是一大功。

放下茶杯,隻聽沈嶽道:“所以說,這些文官們一肚子壞水,對他們要防之又防!”

周文柱連連稱是,他與李長山等人打交道的時候多,深知這些人的厲害。

不過此時,周文柱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於是他便道:“大人,還有一事卑職深感驚懼啊!”

沈嶽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然後便道:“你是想說,白蓮教的事吧!”

周文柱點了點頭,然後便道:“白蓮教近些年來極少冒頭,卑職本以為這些人已凋零,誰知咱們隻是輕輕一碰,便捅了出了這麽大婁子!”

誰知此時沈嶽卻是一笑,然後道:“文柱,這你可說錯了,咱們抓的是白蓮教的天王,可算不得輕輕一碰!”

但說完這話,沈嶽臉色肅然道:“可是,白蓮教調集人手之眾,行事之隱秘,滲透之深入……卻是讓人膽戰心驚!”

府城之內被滲透也就罷了,連廣德府衙裏的捕快衙役也被白蓮教腐蝕,沈嶽不得不感到震驚。

廣德府是他管轄的三個府之一,其他府會不會也是這樣?還是說雍西省白蓮教也樹大根深?沈嶽不敢往下深想。

他知道,即便自己日後坐上了雍西千戶所千戶之位,麵臨的挑戰隻會更大。

一旦白蓮教在雍西鬧出了大事,他這府城提皇帝監視雍西的錦衣衛主官,一定不會有好好下場。

沈嶽麵色凝重,然後便道:“廣德府衙出事,百戶衙門絕不能有內鬼,日後你好好梳理一下咱們衙門內部!”

確實有這個必要,於是周文柱便道:“大人放心,卑職一定保證廣德百戶所裏幹淨!”

兩人一陣無言,心中皆有謀劃反轉。

好一會兒後,沈嶽才拋開這些雜亂心思,然後問道:“周百戶,你可知手下有一校尉,名叫……陳……陳嘯……”

沒等沈嶽說完,周文柱便先說到:“大人是說陳嘯庭?”

沈嶽一拍大腿,然後道:“沒錯,就是這小子……此人品性能力如何?”

要問一個人品性和能力如何,這就是在用人考察啊……周文柱如是猜測道。

陳嘯庭在他眼裏印象還不錯,於是他便實事求是道:“稟告大人,陳嘯庭這人品性還可,隻是性格有些跳脫,劍走偏鋒!”

“額?說來聽聽?”沈嶽有些奇怪,他還沒聽過周文柱這樣評價一個人。

然後,周文柱便將陳嘯庭在泰西縣衙,威嚇官吏的事說了一遍。

雖然隻是簡單一聽,卻也足夠讓沈嶽大感驚訝,一個小小校尉竟有如此智謀和膽識,當真是不得了。

一想起昨日在府衙,陳嘯庭和鐵老二廝殺的情形,以及最後用身體為他擋刀那一幕……沈嶽便覺得這年輕人真不一般。

沈嶽便歎息道:“是啊,還是年輕好啊!”

而此時,周文柱還接著道:“千戶大人想必不知,當初捉拿高士傑的,便也是這個陳嘯庭!”

沈嶽不由怔然,當初捉拿高士傑的文書報上來後,他確實沒注意看誰親手抓的。

沈嶽不由笑道:“這麽說來,本官還賞過他一百兩銀子?”

周文柱也笑了,然後不再講話,心裏卻在想千戶怎麽記掛起一個小小校尉。

想多昨日府衙見陳嘯庭與沈嶽一起,周文柱便知可能是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

這小子還真是不安分啊!周文柱歎道,而後便開口問道:“千戶大人,陳嘯庭他……”

可沒等周文柱把話問出來,被沈嶽打斷道:“周百戶,陳嘯庭你打算怎麽用他?”

說道這裏,沈嶽端起了桌上的茶杯,仰麵喝茶下讓周文柱無法探知他的表情。

想了想後,周文柱便道:“大人,此人能力出俗,卑職打算磨合他一兩年後,就調他入我麾下小旗辦差!”

直屬於周文柱的直屬小旗,是整個百戶所校尉都想進的地方,在裏麵不但地位高遊水足,而且還更容易升官。

誰知此時沈嶽放下茶盞,臉色平靜道:“年輕人嘛,就該多經曆事,打磨棱角,不必調他入你的小旗!”

這下周文柱就真的猜不透沈嶽心思了,到底是要重用他?還是說隨便問問呢?

絕不可能是隨便問問,周文柱對此很是肯定,因為這就不符合沈嶽的作風。

不讓入我的直屬小旗……難道是……

周文柱一抬頭,然後想到一個可能來,這個想法既讓他覺得不太可能,但偏偏他又覺得真有可能。

莫非是千戶大人要親自提拔陳嘯庭?周文柱如是想到。

若是陳嘯庭入了他的直屬小旗,便打上了他的烙印,對千戶大人來講就隔了一層。

見周文柱麵露深思,沈嶽不由站起身來,然後道:“行了,明日本官就要回盧陽,高士傑也一並帶走……”

“你再安排十名精幹校尉護送……嗯,不要有陳嘯庭!”

這個安排雖然奇怪,但周文柱也能想明白道理,無非是要多觀察一下陳嘯庭,才決定用不用!

周文柱便答道:“卑職遵命!”

…………

當天下午,在臨行之際,沈嶽宴請了廣德百戶所的幾位官吏。

十位小旗官,三位總旗,再加上周文柱……濟濟一堂。

不管怎麽說,這次廣德百戶所和白蓮教內賊拚殺,損失慘重勞苦功高,沈嶽是要表示一下安撫。

可以想象的是,經過這次大亂鬥之後,廣德百戶所又要撤下一大批老人,因為他們真的幹不動了。

當官的都被請去了喝酒吃肉,陳嘯庭卻有些悶悶不樂。

他在衙門裏等了一天,都沒能等待千戶大人的召見,這讓他大感失落。

果然當官的話不能信,自己不過是一小小校尉,又怎麽可能被記得住……陳嘯庭心中自嘲。

當陳嘯庭踏出自己百戶所衙門,便聽身後傳來一道帶有怒意的聲音道:“陳小子……你對我女兒做了什麽?”

陳嘯庭回頭一看,卻是鄭簡從後麵追了出來,麵色大為不善。

“鄭叔,我沒做什麽啊!”陳嘯庭搖了搖頭,暗道鄭萱兒倒是想對自己做什麽。

“沒有?那為何萱兒老是念著你的名字?”鄭簡怒道。

雖然陳嘯庭做他女婿不算差,但他卻不允許陳嘯庭欺負自己女兒,在他心裏陳嘯庭此時已成了負心漢一類的人。

陳嘯庭感到一陣頭痛,連忙上前勾著鄭簡肩膀,然後道:“鄭叔,我們真沒什麽……”

於是乎,未得召見的陳嘯庭,還得將鄭簡給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