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軍婚的秘密 07、

(7)

接到顧淮越的電話,嚴真有些意外。

她剛上完課,還未來得及喝一口水,穿梭在嘈雜的走廊上,她嗓子幹幹的講著電話:“呃,抱歉,我沒聽明白,可以再說一遍嗎?”

許是聽到了這邊吵鬧的聲響,那頭過了一會兒才開口:“我想請嚴老師幫個忙。”嚴真愣了一下,抿了口溫水,她輕聲說:“什麽忙?”

顧淮越微沉吟,片刻,還是說了出來:“可以的話,我想邀請嚴老師來家裏做客。”

“做客?”她微怔,而後下意識地說,“是這樣的,我們很少去學生家裏家訪,有什麽問題可以來學校談……”

對方很快截住她的話頭:“不是以珈銘老師的身份。”

那是……?

“以我朋友的身份。”

朋友?

“顧先生,哦不,顧首……”

嚴真頓時有些混亂,那頭立馬低沉的聲線安穩住了她,一番解釋之後,她恍然大悟:“呃,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假扮你的……來搪塞你的母親?在你父親的壽辰上?”她不好意思說“女朋友”三個字,就跳了過去。

“隻當我朋友就可以。”

他說完,嚴真能感覺到臉部溫度的迅速上升,合著還是她自作多情來著,頓時無語。

實際上顧淮越是為了減輕她的負擔。這是他第一次以這種奇特的理由有求於人,話鋒自然不能太過尖銳,要處處留有餘地。更何況,他單身這麽多年,顧母李琬早就急壞了,就算他身邊隻有一個女性朋友,也能讓她看到希望。深諳母親心性的他,自然不會做過。

沉默了半晌,嚴真問:“可以問一下,為什麽請我幫忙麽?”

顧淮越也毫不避諱原因,“因為你是最合適的一個。”也是他回來之後,唯一接觸過的適齡女性。?不過他想,這個原因她或許不會高興聽到的。

思考了片刻,嚴真答應了下來。

雖然靜下心來想,嚴真隱隱約約覺得這個答未免有些荒唐。可是,她在心裏安慰自己,就當是一忙還一忙了,他昨天不是還幫過自己麽。

……

…………

顧長誌的七十大壽安排在了周五。

本來是要辦在DYT的,可是老將軍不樂意。老將軍的原話說:“又不是檢閱部隊,擺那麽大的場子幹什麽,就是老戰友敘敘舊,在家裏吧。”

能大辦這個壽宴已經是老將軍的妥協了,李琬自然不會再跟老頭子要求更多。更何況顧園夠大,安排一場派對也沒有問題。

嚴真坐在家裏,卻有些發愁。她大概知道顧家的背景,所以不知道該怎麽打扮和穿戴才適合她這個“女性朋友”的身份。

奶奶見她在鏡子前化妝,看了看表,不由得問:“這都快六點了,你還要出去?還化妝?”

“今晚有個約會。”嚴真說,“您一個人在家,行嗎?”

約會?!奶奶反映了半天反應過來了,立馬喜笑顏開,眼角凝成了一朵花:“去吧去吧,不用擔心奶奶。”

看那神情,奶奶準是又誤解了,她一笑,也懶得去解釋。放在一旁的電話微微震動了一下,她掃了一眼,便拿著東西向樓下走去了。

等在小區外不遠處的是一輛低調的獵豹車,部隊常見的車種,不稀奇。還未等她走近,車門就打開了,顧淮越走了下來。

嚴真不禁停了腳步,有些不安地朝自己身上看去,“我這樣,還行嗎?”

顧淮越凝視了一會兒,感覺眼前一亮。挑了挑眉,他輕笑:“不錯。”

車子穩穩地向顧園駛去,嚴真坐在副駕上,有些難安。

“不用緊張嚴老師。”低沉的聲音響起,她慌忙偏頭看向身邊的男人,一陣窘迫。

而後,她笑了下,試圖緩解自己此刻的緊張:“說實話,這樣的事情,我還是第一次做。”嚴真不禁問:“這樣可以嗎?萬一你母親以後再追問起來,怎麽辦?”

“那就是我的問題了。”他笑,回答的很簡潔。

也對。既然有辦法開始,自然也就有辦法收尾。嚴真徹底放下了心。

顧家的房子坐落在C市最古老的一條街,早些時候這裏住的都是一些達官貴人,一扇扇朱門後頭各個都是大戶。輪到現在了,住在這裏麵的也是有身份的人。身為C市人,嚴真從來都隻是從這座大院的門前走過,當時所見之景就是兩個哨兵一左一右站的,跟門神似地。

這一次,她進來了。

顧淮越進門,就看見等在門口的馮湛,那小子正站在原地急著打轉呢,一看見就趕緊迎過來:“我說參謀長,咱將軍夫人一早就說了,讓您今兒別出門,您還這麽晚回來。”

顧淮越把車鑰匙塞給他,靜靜聽他抱怨完,才不緊不慢地開口:“我還不急,你急什麽,立正稍息向後轉齊步走。”

馮湛苦著一張皺成包子的臉轉過身向屋裏走去,還沒走幾步,忽然恍然大悟了過來,扭過頭來,有點兒不可置信:“參謀長,這,這是?”

他的手指指著嚴真,嚴真被他弄得腳步一頓。

顧淮越瞥過去一眼,就手給了他一個毛栗子:“繼續執行命令。”

嚴真微一笑:“這人還挺有趣。”

顧淮越也笑笑:“他是我爸的警衛員,老爺子身邊的活寶。”

顧淮越帶著嚴真還沒走到大廳,就被眼尖的李琬給看見了。不是她眼神太好,是她著實有些難以相信,她的大兒子竟然帶回來一個女人,還有說有笑的?

一看到這副場景她立刻就淡定不了了,放下茶杯立刻就走了出去,眼角掛著一絲訝異:“淮越,這是?”

顧淮越微一掀眸,輕描淡寫地解釋:“這是我的朋友。嚴真。”

嚴真倒是有些局促,雙手無意識地揪住裙縫,聽著顧淮越的介紹,微彎唇角,問好:“您好,伯母。”

李琬上下端詳一番,還未開口說話,一個脆生生的童音就從客廳傳了過來:“嚴老師?”

回頭,是嘴巴張成喔型的顧珈銘小朋友,手裏拿著組裝了一半的玩具眨巴眨巴眼睛站在那裏。過一會兒,扔下玩具,跑過來抓住顧淮越的褲腿,問:“我們嚴老師要來家訪的?”問完又低頭嘀咕:“我這陣子表現可好啦。”

三個大人相視一笑,讓小家夥兒這麽一攪和,李琬算是明白了嚴真的另一層身份,原來是珈銘的老師。工作雖然普通了點,但是長相漂亮,看在眼裏舒服,第一印象還算可以。

“嚴小姐是珈銘的老師?”李琬問。

“嗯。”嚴真點點頭。

李琬一笑,“我們珈銘是個搗蛋鬼,甭看他麵上乖,其實肚子裏也裝著壞水兒呢。”

兩個大人都是淺笑一下,小盆友倒先不樂意了:“奶奶,我可是您的親孫子。”

顧淮越揉了揉兒子的腦袋,而後看向母親:“媽,您先帶嚴真去客廳休息一會兒吧,我去二樓看看老爺子準備好沒。”

“哎,行。”李琬大方地把嚴真拉到身邊,帶著她向沙發走去。

嚴真有些受寵若驚,下意識地轉頭去看顧淮越,他隻是微微一笑,向她點了點頭。

嚴真剛坐下,一杯熱茶就放在了她的麵前,她忙低聲說謝謝,捧起來輕輕啜了一口,有淡淡的香氣。

李琬站在她麵前,凝視了她一會兒,心情有些複雜。兒子很少帶女人來家裏,這點兒她是知道的,如今帶了一位,且不說是不是存了敷衍她的心思,總歸是讓她見著人了。能見著人,她已經很意外了,其他的,再慢慢說。

打定主意的李琬轉身去忙。

老爺子的壽宴晚上七點半正式開始,偌大的顧家花園也一切按部就班的布置妥當。

雖然按照李琬的意思是要大辦,但是這個大到底也有限度,來往的都是老將軍多年的戰友,熟人。其中不乏有一些深居簡出的,李琬瞞著老爺子給他邀請了過來,讓他可算高興了一回,顧家兩個兒子也一路陪著老爺子。

嚴真也就順帶著見到了顧淮越的弟弟和哥哥,見到的人讓她感到不輕鬆,她也隱約覺得這個家庭不像她想象的那麽簡單。

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扭頭,入目的是一張團著柔和笑意的臉:“累不?要不跟我上樓休息一會兒?”

她笑:“好。”

那張臉笑意更甚,在嚴真扭頭之後偷偷向顧淮越擠了擠眼睛。

兩人離開,在場的三個男人卻不由自主地都笑了。

顧淮越鬆了鬆領口,慢慢開口:“淮寧,我怎麽看你們家梁和和越來越淘氣了?”

顧淮寧挑挑眉:“有意見?”

不常露麵的大哥顧淮清跟這兩個女人都不熟,不過他確實關心弟弟的情況,便問:“這個嚴真,是你的……?”

“算是朋友。”顧淮越答。

顧園的二樓有一個小露台,嚴真跟梁和和趁著人多躲在這裏。梁和一坐下就忙不迭地脫了自己腳下的高跟鞋,皺著眉揉小腿,瞥見她,還不忘問:“站那久腿不酸嗎?脫下來歇一會兒吧。”

嚴真有些訝異,忙搖了搖頭。

梁和咯咯一笑:“沒事兒,這裏這個時候不會有人來。”

嚴真猶豫一會兒,還是坐下來,將雙腳從鞋中稍稍拖了出來,放鬆一下小腿。

“你是珈銘的老師?”

“我是他的班主任。”嚴真一笑,回答。

梁和點點頭,低頭嘀咕:“難怪今天晚上他這麽乖。”

說完兩人一陣沉默,嚴真本就不善多言,隻轉頭靜靜地看著窗外,夜幕早已低垂,可是顧園裏卻是燈火輝煌,來得人也不算少,氣氛卻很好,並不嘈雜。這些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輩,若是要她一個個的見過,恐怕腿都要軟幾分。

“唔,今晚的重頭戲來了。”梁和忽然一笑,下巴朝下麵抬了抬。

嚴真有些不解,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在一片燈光凝聚的地方,她看見了幾個人。

“他們是?”她遲疑地問。

梁和眼睛轉了轉,說:“是總政副主任沈一鳴,還有他的夫人和小女兒,沈孟嬌。”

哦?她又望過去幾眼,隱約可以看見一位穿著白色禮服的女孩兒,依偎在一個中年女人身邊。

她端起手邊的茶,輕輕地啜了一口,淡淡的茶香,澀澀地苦味,縈繞在舌尖,久不散去。茶,是好茶,可嚐在她嘴裏的卻隻是苦澀。

樓下那副親昵無比的畫麵從眼前閃過,她忍不住又瞥過去了一眼,卻不料對上了那個中年女人投上來的視線,她驀地有些慌亂,有偷窺被人抓包的錯覺,忙起身離開,卻不想一下子踩歪了高跟鞋,將腳踝崴了一下。她頓時疼得皺了皺眉,俯下身輕揉了腳踝幾下。

梁和一把扶住她,關切地問:“沒事兒吧?”

“沒事……”嚴真試圖微笑,可梁和卻顯得比她還著急,一邊安撫她一邊說,“你等等,我去叫二哥來。”

“誒,真不用……”嚴真無力地補充,可哪兒還見梁和的身影。

結果,讓嚴真更無力地是,梁和這姑娘不僅叫來了顧淮越,還把顧母和顧淮寧叫了上來。

李琬先看了一眼,明白過來了,就伸手拍了梁和肩膀一下:“看你火急火燎的樣子,還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兒呢。”

梁姑娘張了張嘴巴,沒說話。顧團長勾了勾唇角,攬住老婆的腰,小小安慰了她一下。

李琬說:“嚴老師沒事兒吧,不行就先讓淮越送你回去?”雖是對她說,目光卻是看著顧淮越。

“能走嗎?”顧淮越走上前,右手微微向前伸。

她眨眨眼,輕聲說:“能走的,不是很嚴重。”

“那就好。”他放下心,“走吧,我送你回家。”

一路無語,嚴真將車子窗戶半降下來,有涼涼的風灑進來,她頓時覺得舒服了許多。太拘謹,太嚴肅了,她這樣端了一晚上,幾乎就要不適應了,好在終於離開了。

車子依舊停在院子門口。嚴真打開門,準備下車,忽然聽見顧淮越喊:“嚴真。”

“嗯?”她詫異的回望。

隻見他輕笑了下,“謝謝你了。”

嚴真微微一笑:“沒關係的,不過這種辦法隻能用一次。下次估計就不靈了。”迎上他的眼神,她說,“我之前也試過的,後來我的奶奶就學聰明了。”

顧淮越沉默幾秒,而後微微勾了下唇角,笑了:“嚴老師,等一下。”

嚴真立在原地,看著他向她走來,聽他說:“我們部隊上有個治療崴腳的土方子,嚴老師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試試。”

“呃……好的。”她迷迷糊糊地答應了,而後就看見他俯下身去,在她還來不及驚訝的順當,握住她的腳踝,一使力,將它扳正。

她頓時疼得顫栗,幾乎驚呼出聲,卻還是咬住下唇,忍住了。

顧淮越扶住她的小臂,等她慢慢緩過來,又遞上了一個幹淨的手帕:“有點兒疼,不過明天早上起來應該就會好了,而且不會腫。”

“謝謝……”嚴真含糊不清地說道,心裏卻在念叨,她寧願腫寧願腫!

顧淮越似是明白她的心思,輕笑了下,說:“有些疼,得快點兒斬草除根,否則後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