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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情況其實有些不妙。

由於C大位於C市的大學城,選人的消息一在周邊這些學校傳開,上C大管院應選的人就多了起來,其中不乏有一些實力過硬的候選人。

跟他們比起來,盡管有李教授為她保駕護航,自出校園以來就一直在荒廢學業的嚴真還是有些底氣不足。

更何況,麵試主考官還是專門負責此項目的副院長,宋馥珍宋教授。

她們到的時候宋馥珍正在篩選簡曆,辦公桌前對了厚厚的一大摞,可見有多少人在爭這幾個名額了。

她捋了捋頭發,恰巧一個抬頭,看見了跟著李教授一起進門的嚴真。

嚴真竭力維持表麵的鎮定,她在想,或許宋馥珍不記得她了。

宋馥珍先是愣了一下,又很快反應過來,視線越過嚴真看向李教授。她與李教授曾經有一次同時受邀參加在日本東京大學的一次國際研討會議,因為是中國唯一受邀的兩位女士,與會者就理所當然地將兩人安排在了一起,聊了幾句就熟了起來,回國後彼此也保持著聯係。

“李教授,你來了。”宋馥珍熱情地打著招呼。

李教授笑了笑:“這不,給你送壯丁來了。”

宋馥珍這才正眼看了嚴真一眼:“哦,這是李教授的……?”

“這是我的學生,畢業有幾年了,想推薦到你這邊來試試,看行不行。”

宋馥珍微笑:“這是李教授您親自帶來的,肯定沒話說。”

李教授推了推嚴真:“看這傻孩子,一進門就愣著,這就是主管項目的宋教授,還不打個招呼?”

嚴真回過神來,叫了聲宋教授還向她微微鞠了個躬,簡短地介紹了一下自己。

宋馥珍笑眯了眼,看著像是一副滿意的樣子,隻是轉過身後就對李教授說:“這消息一放出去來應征的人就多了起來,所以學院決定過幾天統一來一次麵試,篩下幾個名額之後再最後進行一次無領導小組討論確定人選。”

李教授見狀忙表態:“沒關係,按你們的流程走,你要是走後門啊這姑娘恐怕還不願意呢。”

宋馥珍笑著點了點頭,再看向嚴真時眉目間的笑意就淡了幾分:“那小嚴就先交份簡曆過來,到時候真要錄取了,人事部問起來我也好說。”

“好。”她應了一聲,隨後按照宋馥珍的要求她填了一個表,遞過去的時候宋馥珍還對她笑了笑,囑咐她記得勤查看電子郵箱。

看著她一派溫和的樣子,嚴真不禁有些疑惑,或許是她擔心的太多?

盡管她是珈銘的外婆,下意識地排斥她這個外孫的後媽,可是在工作上,應該是一碼事歸一碼事吧?

她希望如此。

回到家裏嚴真就開始準備簡曆。

當初畢業的時候網投了許多簡曆,可是現在那時候都是統一模式,不能夠在此刻用來敷衍了事,於是她隻好重新做一份。

隻是,在寫簡曆的時候她有些遲疑了,原本鼓起的勇氣也沒了不少。

她的在校表現確實不錯,可是這隻能證明她是一個優秀的本科生。能拿得出手的社會工作經驗卻是少之又少,而且還沒有一點兒說服力。

這樣的簡曆要是送到宋馥珍麵前,她唯一能想到的歸宿就是垃圾箱,而不是他們的人事部。

果然,過幾天嚴真打電話給宋馥珍詢問何時送簡曆的時候,她隻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等錄了也不遲。”

掛下電話,嚴真隱約覺得這次麵試她不會順利通過。

顧珈銘小朋友正在抱著她的筆記本打遊戲,一邊拿一把AK47掃射敵人一邊拿眼瞄著握著電話發愣的嚴真。

“老師,你怎麽啦?”說話間又爆掉一個敵人的頭。

嚴真搖搖頭,在他身邊坐下,揉了揉有些頭疼的腦袋。忽然,她想起了什麽,拍了拍珈銘的肩膀。

“珈銘,讓老師先看看郵件,等下你再玩。”

小朋友不情不願地退出遊戲,兩隻手撐起腦袋擺成一朵花的姿勢在旁邊貓著

嚴真順手打開郵箱,收件箱裏果然躺著一封未查看郵件。

打開一看,郵件內容是一道麵試題,題幹列出了一個虛擬項目,讓應試者按照這個項目做一份計劃書。看到這裏嚴真稍稍安了一下心,可是再一往下看反饋截止時間,就不由得愣住了。

今,今晚七點之前?

嚴真迅速地看了一下表,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也就是說,她要用剩下不到九個小時做一份計劃書?

這對實力派或許還是可以的,但是她要做起來,光上手或許都要花費不少的時間。九個小時完成顯然有些不太可能了。

小朋友發話了:“老師,有什麽困難說出來,組織上幫你想辦法。”

這小朋友報紙看多了吧!

嚴真苦笑著看他一眼:“陰溝裏翻船了。”

查資料,翻文獻,參照類似實例,嚴真開始磕磕絆絆地編寫這份計劃書。

午飯用外賣湊活了,小朋友一邊往嘴裏送披薩一邊在旁邊湊熱鬧,他對嚴大廚偶爾的罷工是沒啥意見了,但是忙成這樣都不跟他玩兒了他就不樂意了。

不過,看嚴老師火急火燎的樣子,他……還是吃他的披薩去吧。

在離八點還有一刻鍾的時候,嚴真將計劃書發了過去,隻是沒多久就接到了對方的退信郵件。理由:超時了。

看著這封郵件,她還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她還沒熬到複試去見宋馥珍,就已經被刷下來了?不僅李教授那裏沒法兒交代,她自己這裏都說不過去。

想了想,嚴真立刻起身拍了拍珈銘的肩膀:“起立!”

小朋友立刻起立,還附帶這稍息立正一條龍。

嚴真一邊穿衣服一邊說:“老師有點兒事出去一趟,我先把你送到爺爺奶奶那邊,等我回來的時候再接你好嗎?”

小朋友眨眨眼,搖了搖頭:“不。”

嚴真有些詫異。

小朋友撅嘴:“以前每次首長走的時候都這麽說,我不去!”

嚴真失笑著摸摸他的頭:“那你願意去見你外婆麽?”

“不!”這聲音更響亮了。

嚴真俯身,捏了捏他的臉:“那紅軍小司令,你一個人在家行嗎?老師把門給你反鎖上?”

小司令這才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確定把門反鎖好後,嚴真打車趕向C大,C大的一位講師微笑著向她解釋,初試是由宋教授負責的,她有什麽問題請直接去問宋教授。嚴真咬了咬牙,要來了宋馥珍的地址。

站在林家門口,嚴真清楚地意識到,或許宋馥珍是想見見她了。

她還沒出手為難她,隻是一道麵試題,就已經把她逼得不得不上門了。嚴真自嘲,她果然還是太嫩,一下子就潰不成軍了。

林家住的大院跟顧家的差不多,這個差不多是因為嚴真看到了外邊都有哨兵站崗。她向哨兵說明了來意,哨兵轉身撥了一個電話,沒多久就看見一個年輕的帥小夥從裏麵跑了出來,把她接了進去。

看樣子這個林家的老爺子官職也不低,這個小夥子或許跟馮湛一樣,是首長身邊的警衛員。

“宋教授,哦,我是說林夫人,她在嗎?”

小夥子點了點頭,把她領進了門。她在門口剛換過鞋,就看見宋馥珍披著一個厚厚的披肩端著一杯茶從客廳走來。

“來了。”她笑了笑,將她迎進屋,“我說讓你注意看郵件,看得晚了吧?”

“嗯。”她倒真沒注意是什麽時候發的。

“直接打個電話告訴我一聲第二天送過去就行了,幹嘛這麽晚了還跑一趟?”

“沒事。”嚴真說,她是早晚都要跟林家打交道的,趕早不趕晚。

跟在宋馥珍後麵向裏麵走去,抬頭不經意地往客廳瞥了一眼,隻一眼,就把她驚了一下。

沈孟川?沈孟川在林家?

沈孟川顯然也看見了她,反應比她還大,嘴巴張得都可以塞進去一個雞蛋了。

坐在主位上的林家老爺子咳了一聲,看了嚴真一眼,問沈孟川:“你們兩人認識?”

沈孟川看了看她,苦著臉答:“不,不算認識。”

“哦?”林老爺子笑,“你小子可最不會撒謊!”

沈孟川揪揪頭發,看著嚴真。嚴真微微向他點了點頭,從包裏掏出來打印好的計劃書,遞給了宋馥珍。

“這是我做的項目計劃書,有什麽問題您盡管提,我畢業之後當了一段時間的教師,這方麵的社會實踐不太多,漏洞肯定是有的。”

宋馥珍聞言哦了一聲,說:“你是珈銘的老師?”

“對。”她說,“當過一段時間。”

“那也難怪了。”宋馥珍笑了笑,將手裏的計劃書放在了一邊,“坐一會兒吧。”

“不了。”嚴真有些難堪地拒絕,“珈銘還在家裏,我不放心,就先回去了。”

林老爺子咳了一聲,宋馥珍眼眸轉了幾轉,說:“那你就先回去吧。”

嚴真起身告辭,逃難一般離開這個讓她感覺有些窒息的林家。

她是有些明白小朋友為什麽這麽排斥林家了,林家的老頭老太都太古怪了,要她,也不願意應付。

“嚴真!”

忽然有人叫住了她,嚴真不回頭也知道是沈孟川,所以她幹脆就不回頭,直接往前走。

隻是後頭那人很快就以急行軍的速度趕上了她:“不是我說,你走這麽快幹嗎?”

“我孩子一個人在家裏我不放心。”

沈孟川樂了,“那行啊,我開車送你回去不是更快?”

她認真地看了他一眼:“謝謝你。”說完照直往前走。

沈孟川抹抹臉:“你放心,我不會再問你什麽問題了。我是懂了,你的保密標準比部隊上的都嚴!”

嚴真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

沈孟川繼續說:“所以我能請你別老拿我當壞人看行麽?你一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就不由自主把自己當罪人看!”

他承認,他這是心虛!

嚴真失笑:“我說了你不用對我覺得抱歉。我隻是覺得好奇,你怎麽會這麽閑,部隊上就沒有工作可做?”

沈孟川一邊跟著她走一邊扶正帽簷,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是個正兒八經的軍人,而不是地痞:“我當然忙,再過不到兩個月吧,我的軍隊就要上戰場上接受檢驗了。”說著他笑了笑,“當然我相信他們,他們很牛,不用我操心!”

“那你怎麽上這兒來了?”

“林老是我爸戰友,聽說他身體不好,我替我爸他老人家來瞧瞧。”沈孟川說。

而且,林老爺子在總參,說起話來也有分量。不過這些都是他們男人的事兒,他也懶得跟她說,沈孟川整整軍裝,看著她:“怎麽樣,答案滿意麽?滿意了就請上車?”

嚴真止步,淡笑著指了指前方的公交站牌:“我坐那個回去就行了。”遠處駛過來的車頭上亮起的信號燈提示著她要坐的車來了,嚴真想了想,還是回過了頭,看著他說:“沈孟川,其實我記得你。”

沈孟川睜大眼睛看著她

“我記得你,還有那時候發生的許許多多的事。”她說著,表情很認真地看著他,“不過從現在起我想忘記,因為那對於我來說,不算很好的記憶。”

車子到站,她笑了笑,上車離開。而一個人站在公交站牌下的沈孟川,卻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