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大宴上
寧國府,寧慶堂。
眾人正說著話,卻突然被一陣匆忙的腳步聲打斷,就見賈蓉衝了進來,說是大內總管戴權來了,讓賈琦趕緊出去。
賈琦正要走,又有管家不顧忌諱飛奔進來報信,說人已經朝著寧慶堂來了。
於是一群人魚貫而出,剛出來,遠遠就見對麵穿堂外,乾清宮總管太監戴權托著聖旨,大步而入。
“快,下去。”
賈赦忙叫眾人下台階,跪迎。偌大的庭院,很快就跪滿了人。
戴權信步而入,麵色一絲不苟。
繞過眾人,來到階前,居高臨下環視一圈,道:“賈琦接旨!”
“臣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
茲有開國功勳寧國公賈演四世孫賈琦,忠孝武勇,公忠體國,不畏艱險,為朝廷捉拿白蓮餘孽,鏟除謀逆之奸妄,實為諸臣之表率,如此國之良臣,朕豈吝榮寵封賞?特加封賈琦為一等忠勇伯,子孫襲爵三代,始降等襲爵,賜紫蟒金帶,提督銳士營。敕造忠勇伯府,特賜良田三千畝,黃金千兩,皇莊三處,禦馬十匹,宮錦五十匹,彩緞一百匹,欽此!”
“忠勇伯,領旨謝恩吧!”戴權笑眯眯的道。
“臣,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賈琦起身接過聖旨。
“內相請裏麵喝茶......”
戴權搖頭道:“多謝伯爺,隻是奴婢皇命在身,不敢多耽擱,就不叨擾了。”
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張單子,對賈琦道:“伯爺,陛下的賞賜之物除了府邸,其他可全在這兒了,要不點一點?”
“總管說笑了。”賈琦笑著接過單子,反手摸出一張銀票塞到戴權手中,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總管拿去喝茶。”
不多時,賈琦封伯的消息就傳遍了寧榮二府,整個賈府上下都震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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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國府,寧安堂。
賈琦等人來到寧安堂,幾個丫頭爭著過來打門簾,一進入正堂,就聽見賈母爽朗的笑聲。自賈代善逝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賈母這麽高興了。
進入內堂,一群人上前給賈母施禮。
賈母已經知道消息,見眾人給自己施禮,滿臉帶笑的說道:“快起來,給我說說。”
眾人起身,賈赦來到賈母身邊激動地說道:“母親,宮裏下旨封琦哥兒一等忠勇伯,提督銳士營,並且將咱們府邊上那處宅子賜給了琦哥兒,咱們家算是又起來了。”
“好,好,好,咱們家終於又出了一個能人,讓咱們家重新成為了京中一等的人家。”撫摸著賈琦遞上來的聖旨,賈母現在也是有些興奮,這一說話就收不住嘴,當著眾人的麵就把自己心中的感慨說了出來。
人分三六九等,勳貴同樣也有高低,這所謂的一等人家,不但要有爵位傍身,還要有權,而且要是兵權。現在賈琦不但封了一等伯,還提督了銳士營,這是實打實的京中兵權。
因此從今以後,賈家算是重新步入朝廷的上層,不像之前,隻能靠一眾老親的幫扶才能在京城勉強立足。
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水對站在邊上的賈珍說道:“快,開宗祠,將這個消息告訴祖宗!還有通知老親們,好好熱鬧熱鬧,就擺在會芳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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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琦從皇宮謝恩出來之後,又去了玄真觀,待他重新回到賈府的時候,已近日暮時分。
剛回屋裏換了身衣服,賈福就過來請示,說宴席已經擺好,大爺請二爺過去。
賈琦問道:“都有誰?”
“今日二爺榮封,如此大喜之事,在京的各家老親該來的都來了,二爺見了就知道了。”賈福笑著說道。
賈琦封伯一事,自午後就在賈族之中傳開,所以很多在京族人都早早的進了寧國府。
當賈琦到前廳的時候,這裏已經坐了一二十個人了,由賈璉和賈蓉陪著。
原本在廳內和一青年談的很起勁的賈蓉看見賈琦進來,連忙站起來,口中喚道:“二叔。”
賈璉同樣走過來端著酒杯說道:“恭喜二弟榮封一等伯,以後還要仰望二弟多多照顧,為兄敬你一杯!”
賈琦笑著接過酒杯,陪著眾人喝了兩杯酒說了些話,在賈福再次催促之時站起來道:“感謝各位長輩、弟兄盛情前來,原本我應該陪著大家的,隻是今日還有要事,饒恕我招呼不周了。我喝了這一杯,就讓蓉兒代我相陪吧。”
賈琦說著,飲了杯中之酒,又吩咐了賈蓉兩句,然後說了聲告辭,就似頗為無奈的出了大廳。
到了後廳之內,就見賈赦、賈珍二人正陪著王子騰還有幾家老親飲酒說話,見賈琦進來,賈珍連忙起身將賈琦介紹與眾人認識,敬了眾人兩杯酒之後,賈珍便拉著賈琦到邊上說了幾句話,賈琦向眾人告罪後匆匆離去,而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的王子騰,細眸閃爍、滿是羨慕與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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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放了衙後,開國一脈的幾位大佬相聚寧國府,鎮國公牛繼宗,理國公柳芳,齊國公陳瑞文,治國公府世襲二等伯馬尚,輔國公長子秦勇,定城侯世襲一等子京營參將謝瓊,一等伯兵馬司指揮使裘良;
史家雙侯因為開平年間與開國一脈鬧崩了,所以今日隻有各自家眷去了後宅,兄弟二人並沒有上門,而王子騰目前還沒有資格參加如此規格的勳貴內部會議。
因為要商量一些事情,丫鬟們上完茶水點心就被打發了出去,通往寧慶堂的前後門都由親兵把守,不給人靠近。
賈琦進了寧慶堂,見自己輩分最矮,不好在這些人麵前擺爵位高貴,就隨便找了個末位椅子坐下後,聽長輩們討論。眾人對他這幅做派很是欣賞。
牛繼宗雖是武人,但氣息看起來卻很儒雅,作為開國一脈的重要人物,此刻麵色凝重,沉聲道:“自從那件事之後,我們在京中的勢力被清洗的厲害,很多重要職位都被聖人借故奪了去,還有文官集團崛起速度太猛,不斷蠶食我們手中的權柄,現如今的情況對我們十分不利,前一陣子定遠侯楊誌來信說江南的兵廢了,遞上來要求重新編練兩江兵馬的折子還沒到內閣就被孔方岩這個老匹夫給打了回去,說什麽今海宇承平已久,河清海晏、時和歲豐,無須勞師靡費大規模練兵。”
齊國公陳瑞文點點頭,道:“聽說陝西已經大半年沒有下雨了,糧食絕收,百姓食不果腹,再加上死灰複燃的白蓮教到處蠱惑人心,煽動百姓聚眾鬧事,陝西總兵李奇私信裏說,連米脂縣城都差點被攻破了,據前去平叛的參將回報,當地四野顆粒無收,遍地赤紅,滿路餓殍,樹葉草根搶劫一空!百姓易子而食!
怎一個慘字可以形容啊!隻不過這件事情被巡撫衙門壓了下來。”
此言震驚了堂上眾人,特別是以仁義道德來標榜自己的賈政更是驚得將手中的茶碗跌落在地,半晌驚駭的問道:“難道朝廷沒有撥糧賑災!”
“賑災!軍餉還沒出庫,戶部都敢直接漂沒兩成,何況是賑災的糧款,從戶部出來就要漂沒三成啊,到各級官員又要層層貪墨,真正用於賑災的能有一兩成都算多的,別看這些文官滿嘴的仁義道德,其實一肚子的男盜女娼,淨幹些缺德敗類的事情!如果孔聖人在天有靈,見此肯定被氣得七竅生煙!若是陛下知道自己引以為重的國之棟梁是如此不堪,依陛下的性子,估計。。。”
定城侯世襲一等子京營參將謝瓊,恨聲道。
“老謝!”
牛繼宗喝了聲,高聲道:“這話是你能說的嗎?”
謝瓊聞言一滯,卻也不是不知好歹,嘟囔了聲,不再說這種話,隻是依舊抱怨道:“我說的都是事實!”
聞言,賈政不禁滿臉通紅,雖說自己平時不怎麽混官場,卻也知道文官集團一些所謂的慣例,但被人當眾點出,不免麵上無光,一時間竟麵紅耳赤。
齊國公陳瑞文皺眉喝道:“謝瓊,你這個暴躁脾氣什麽時候能改掉,動不動就打罵兵卒,你可有一點將軍的樣子,人家怕你卻不敬你!要不然當年我們怎麽會將王子騰推上去!”
謝瓊雖然性子暴躁,卻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自知理虧,沒還口,隻是黑著臉生悶氣。
原本正在喝茶的理國公柳芳卻開口道:“說到京營,就不得不說豐台大營,武威侯李虎這幾年一直待在軍營練兵,他手下有五千重甲鐵騎,再加上豐台大營的五萬兵馬,論起戰力,京畿一帶,他兵力最盛……”
原本平複心情的謝瓊突然起身將手中的茶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咆哮道:“那個背主之賊!當年若非。。。”
“謝瓊!你給我閉嘴,你要是在這麽口無遮攔,就給我滾回去!”不待說完,牛繼宗瞪大雙眼高聲喝道!
一時間滿堂寂靜,當年李虎背叛了廢太子,向太上皇告密,並且在關鍵時刻帶領五千重甲騎兵突襲了十二團營的後方,致使廢太子兵敗自殺,最可恨的是,事後檢舉揭發了暗中支持廢太子的成國公府等幾家開國勳貴,導致開國一脈遭到了血腥的清洗,事後李虎憑此功領了原本成國公統領的豐台大營。
賈琦解圍道:“牛伯伯,當年的事情也不是什麽秘密,再說了都過去這麽些年了,那位的兒子都封了郡王,沒關係的。”
謝瓊聞言大喜,連聲道:“琦哥兒說的有道理,說的有道理!”
柳芳卻苦笑道:“琦哥兒,你以為你牛伯伯惱怒的是這個嗎?不是!是局勢太複雜了,而我們又大都被奪了兵權,隻領了虛職,宮中聖人與陛下明爭暗鬥、忠順王等人又多有小動作,一旦京中有變,九邊又鞭長莫及,到時候我們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
緩過來的牛繼宗接著道:“還好寧榮二公在天有靈,賈家出了你這麽個少年英傑,你崛起的太快也太突然了,最關鍵的是聖人有意補償賈家,因此借著你平叛的由頭讓你領了銳士營,也讓賈家重新回到了軍中,今天我們幾個上門叨擾,一是祝賀賢侄榮封一等忠勇伯,二來嘛就是想。。。”說著用眼睛瞟了下一直沒有開口的輔國公長子秦勇。
見牛繼宗給自己打眼色,秦勇不得不放下茶碗,咳嗽了一聲道:“琦哥兒,大家都是老親,有什麽話我們也不瞞著你,朝廷要重新編練十二團營,而提督各營的統領肯定要重新選任,我們幾家準備拿下其中最少三個營的統領之位,但是在此之前我們希望各家的子弟能到你的營中跟著你學習統兵練兵之法,你也知道,你這一輩就隻有你有帶兵作戰的經驗,其他人都是紙上談兵,所以我們希望你帶一帶他們,當然我們也會在此事上給與你最大的支持,我父親已經給宣府總兵楊大勇去信,讓他從韃靼人那裏搞來五百匹上等好馬來給你,價格是二百兩一匹,我們幾家再湊五百副重甲給你,怎麽樣?這個禮,賢侄可還滿意!”
嘶。。。
聞言,賈琦不禁心中大喜,五百副重甲,這可不是馬匹,有錢能買到的,重甲可是朝廷禁器,大都封存在武庫當中,邊軍中都很少有,李虎的重甲騎兵那是當年為了宿衛皇城而單獨編練的,自此以後軍中就少有成規模的重甲軍伍。
如今,賈家兩府的武庫中也隻剩二三十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