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定計

牛頭島北三十裏海域，十五艘船隻泊於海麵。

天公作美，自艦隊出航後，並未遭遇風雨，十日間便到達濟州海域，為了掩人耳目，達到突襲的效果，並未在濟州城停駐，而是遠遠的繞島而行，在牛頭島正北三十裏停駐。

入夜之時，艦隊前行二十裏，趙春哥派孟超，王寶率領衛隊分乘兩艘舢板在夜幕的掩護下，悄然前往牛頭島探查。

約兩個時辰後，月上中天，王寶才悄然返回，登上猛虎號。

不敢片刻耽擱，王寶拱手報曰“家主，倭寇屯兵兩處。

一在島西北海邊廢棄村莊，四周半丈高柵欄圍住，四角有望樓，望樓中有人影晃動，兩人一組，柵欄內有房屋約二十餘棟，倭寇人數不詳，岸邊無船。

一在島東部廢棄村莊，同樣用半丈高柵欄圍住，四角有望樓，有房四十餘間，人數不詳，海灣處泊船將近四十艘，其中棺材船十六，福船四，哨船六，餘者都是舢板小船。”

明生眉頭緊皺，上次路過牛頭島時，隻有船二十餘，怎的現在翻了一倍，難道倭寇增兵了？而且防衛森嚴，夜半尤有人在巡邏，偷襲是不太現實了。

抬頭看向馮通，沉聲問道“如是以船估算，倭寇有兵多少？”

馮老漢略微思索片刻，搖著頭說道“不曾見到船隻大小，不好估算。棺材船一般可載六十至百人；福船如猛虎號大小，可載一百六十人；哨船四十，舢板不算，以此算之，有倭寇將近兩千人？咱們總共才八百餘人，這一仗不好打啊。”

趙春哥聽聞有人兩千，也是額頭冷汗直冒，這要是弄不好，自己的家底可都要搭在這裏。一時間也沒了主意，背手在船室裏來回踱步。

明生暗道晦氣，也不知倭寇發什麽瘋，小小的牛頭島上居然有小兩千人，這濟州島天天被倭寇禍禍，還有什麽可搶的。

可費這麽大周章，漂洋過海，倘若就這麽灰溜溜回去可就笑話了。

“王寶，帶上足夠的吃食給孟超，潛伏在島上，務必探查出島上虛實。另將小舢板都撒出去，潛伏餘濟州南北兩側，有倭船出動，即刻回報。

爹，咱們先後撤二十裏，此時敵情不明，不能貿然進攻。”

王寶領命而去，趙春哥則微微點頭，傳令兵哨聲響起，眾船方才悄然轉向，後撤二十裏。

翌日午後，有濟州島探查之人回報，詢問島民得知，牛頭島並非隻有倭寇，還有一夥明人，留駐島中已有半年，卻是不曾攻略過濟州島，但是向南向北往來頻繁。

明生咋舌，島上居然還有兩夥人，不過看來關係匪淺，這是哪裏來的棒槌要壞老子的好事？有心去濟州城詢問一番，但說不得城裏就有倭寇的細作，走漏消息，讓對方有了準備，反而不美，隻能在無奈中焦急等待。

需知十幾日在海上航行，船員不得上岸休息，若是再耽擱久了，說不得體力下降，不要說砍人，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

亥時末，有舢板從牛頭島方向飄來，卻是孟超派來送信的，報曰西北匪寨有倭寇三百六十餘人，輕足竹槍手約百五十人，鐵炮手百餘人，弓手四十餘人，餘者皆為刀客，乃是防備濟州軍的前哨，每日裏望樓都在觀望濟州島動靜。

兩座匪寨有小路連通，不足二裏，一方接戰，另一方頃刻可至。東部匪寨正在探查，最快明日才能有消息，蓋因牛頭島地勢平坦，不利隱蔽，探查之人白日裏不敢輕動，隻能夜間轉換地點。

這可真讓人撓頭，倭寇據島而守，船堅炮利又有何用，把船都弄沉了，困死他們？沒準他糧食比你存的還多，目前船中補給還能堅持二十餘日，鬼知道島上有多少存糧。若是硬打硬衝，即使贏了，自己恐怕也剩不下幾人，這買賣不劃算。

“今夜務必打探出東側匪寨的虛實，兩座匪寨相連小路，可有易守難攻之地？也要探查清楚。”

明生交代之後，揮退來人。

又是一日夜焦急等待，這次卻是孟超親自趕回稟報，孟大爺進入房中，神色古怪的看著明生，搞的明生莫名其妙，有事說事，某又不是小媳婦，有甚可看的。

半晌，孟超才咧嘴苦笑著說道“少爺，你猜誰在東側山寨裏？”

明生黑眼珠都翻沒了，氣惱的說道“小子怎的知道，別繞圈子了，孟叔，趕快說。”

趙春哥，馮通也湊了過來，看著神色古怪的孟大爺。

“哈哈~是黃五，少爺還記得黃五麽？就是那個楊三炮的手下。”說罷，孟超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大笑不止。

…..額，這廝怎的跑牛頭島來了？這都特麽多久了，莫不是一直等著某來尋仇？

哎，冤冤相報何時了，一笑泯恩仇不可以麽。

摸摸鼻尖，明生無奈的說道“孟叔，說正經的。”

孟超揉揉肚子，方才正色說道“東側寨子裏有倭寇千餘人，輕足竹槍手四百餘，弓手一百餘，鐵炮手一百餘，兩百餘槳手，其餘都是刀客，估摸著正宗的武士能有八十多個。

黃五那邊應該有五百餘人，也沒個統一的武器配置，刀斧火銃混雜。”

趙春哥，明生，馮通幾人相互對望，都是麵帶憂色，果然有小兩千人，這波人可都是殺伐的狠角色，殺人如麻，視命如草芥，不似高奎那些麵瓜手下，本來預計隻有五六百倭寇，這一下子多了將近三倍。

“要不咱們回去，從長計議？”趙春哥一張老大的苦瓜臉看著明生，馮通二人。

馮通乃是打老了仗的人，明白戰場菜瓜都是這樣，數人頭看戰力，似乎人多就一定能打贏一般，此刻主將若是慌了，還打個屁，急忙說道“家主莫慌，自古征戰，兵貴精不貴多，任他有千人萬人，隻要我等謀劃仔細，也定能大勝，更何況我等有心算無心，倭寇毫無準備。”

聽得馮老漢言語，趙春哥方才稍安。

不理老爹如何想法，明生追問“孟叔，可探查兩寨之間的小路？”

孟超思索片刻，說道“自是有探查，隻是島上地勢平坦，沒有可據守之地，路南多荒廢的田地，滿是篙草，路北則是鬆林，都是彎彎曲曲，不甚高大的那種。”

“夜晚可有機會抓幾個活口？”明生仍不死心，繼續追問。

孟超撓頭，苦笑著說道“很難，夜裏寨子燈籠很多，不止望樓上有人，岸邊，寨中兩處篝火，都有幾十人警戒。”

房中一片凝重之色，唯獨明生聽過孟超稟報之後，小下巴抬的老高，嘿嘿的發出猶如夜梟般的瘮人笑聲。

啪的一聲輕響，趙春哥一巴掌拍在明生腦袋上，怒氣衝衝的說道“發什麽癔症，說話！“

呃，你牛，誰讓你是我爹呢，明生可憐巴巴的揉揉腦袋，示意眾人落座。

“我曾經聽聞一種戰術，乃是堪比唐宗宋祖般的人物所創，正合用在此處，其名曰圍點打援。”明生搖頭晃腦，自信滿滿的說道。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搖頭表示不懂。

明生談興大濃，將桌上茶水撤去，簡單的畫出牛頭島地圖，點指西北據點，說道“咱們先攻此據點，據點南北兩側各埋伏兩隊跳**，東側是寨門，布置兩哨火銃手，六艘舢板攜跳**手六十人伏於西側海中，待敵奔出寨門，便是攻擊之時。”

馮通眉頭緊皺，遲疑著說道“如此，東側的匪寨必然來援，二裏小路頃刻間便到，不可!此是取死之道。”

“馮爺爺莫急，小子還未說完，等小子將計劃和盤托出，大家再看是否可行。”順手喝光一口茶水，繼續說道“餘下兩哨火銃手伏於小路兩側，見有東寨倭寇來援，伏擊之，兩隊跳**負責護衛火銃手。

揚威，猛虎二船有炮，各攜兩隊伏於東側匪寨外海，亥時末，以炮轟擊倭船，並將十餘火船縱入海灣，不論戰果，不可登陸作戰，隻同倭寇在海上周旋。

此戰關鍵在於時間，炮擊在先，倭寇定然混亂，必蜂擁至倭船，欲同我等接舷跳幫，而我船避之，西寨聞得炮聲，必來援救，待寨門大開，我兩哨火銃以三段射擊之法阻敵，六隊跳**乘勢攻入寨中，不留活口，速戰速決。

此時倭寇定然知曉我等乃是聲東擊西之策，又加之東寨賊匪眾多，定然分兵來援西寨，則我埋伏小路兩側伏兵盡起，以兩哨火銃阻敵，待西寨戰事稍熄，火銃手反身匯合阻敵之軍，以四哨火銃三百六十人，輪番射擊，顧此失彼之下，倭寇定然大亂，西寨敵滅後，我兩哨跳**匯合火銃見機行事，敵不亂，則我固守，敵亂，則我乘勢掩殺。”

說完，明生眼中精光四射，環顧眾人，這玩意有些複雜，也不知眾人有沒有聽懂。

良久，馮通方才縱聲大笑曰“此計甚妙，妙不可言！不想少主乃是大將之才！”

趙春哥，孟超二人摸摸後腦勺，雖不甚明了，但既然馮老漢都說好，那便肯定是好的，依計而行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