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混入刑部

武承嗣看了眾人一眼,隻有薛稷神色如常,其他八名吏員都有些畏畏縮縮,似乎擔心被大理寺列為嫌犯。

崔寶昇和守大石臉上都鼻青臉腫,也不知是被誰給打了。

守大石見他目光看來,躬身道:“國公閣下,小使絕沒有說過對皇後娘娘和公主殿下不敬的話,都是這個新羅豬胡說八道,請您務必相信!”

崔寶昇跟著拱手道:“國公爺,小使說的話千真萬確,倭國奴**時和野狗一樣,沒有什麽話說不出來的!”

武承嗣抬手製止了兩人,向薛稷問道:“你們剛才在討論什麽?”

薛稷看向諸葛南,後者解釋道:“我在大殿中搜索時,發現櫃幾中有一套酒具,裏麵缺少兩隻酒杯,向薛編撰詢問時,他說缺的酒杯,就是兩名死者死前喝酒用的酒杯。”

武承嗣奇道:“這有什麽奇怪的,想必是高嵐帶了酒來,卻沒帶酒杯,陸誌寧便取用那兩隻酒杯與高嵐飲酒。”

薛稷道:“掌院,您有所不知,翰林院內有專門招待客人的酒具,而那兩隻青銅杯是裝飾所用。”

諸葛南沉聲道:“少卿,我仔細檢查過那兩隻酒杯,裏麵竟然還有灰塵,說明兩隻酒杯根本沒有用過!”

武承嗣眉頭一跳,這件事還真是越來越離奇了,疑惑道:“莫非兩名死者之前並沒有喝酒?”

“應該不會,酒壺中的酒少了許多,地上也沒有酒水,他們若是沒喝酒,少的酒又去那裏了?”諸葛南皺著鼻子道。

武承嗣皺眉不語,頓了頓,問道:“你們還有別的發現沒?”

“武少卿,你看這個。”諸葛南遞過一顆紐扣說:“這是我在政事堂地上撿到的,經辨認,可以確定是千牛衛軍服上的衣扣。”

武承嗣皺眉不語,雖然這件證據也指向了黑齒常之,但卻令他有種不協調的感覺。

鄭令萱上前一步,拿著一本小冊子,認真地說:“我詢問過每個人的證詞,其中有兩名吏官從巳時初(9點)到午時三刻(11點45),一直來返於弘文館和翰林院之間的甬道上,將弘文館書庫中的一庫藏書,搬到翰林院書庫中。”

武承嗣又吃了一驚,這樣說來,這兩人便相當於天然的目擊證人了,果然聽鄭令萱繼續說道:

“黑齒常之來的時侯,有一人看到他了,另一人看到黑齒常之離去。高嵐來時,也有一人看到過。根據他們的證詞,案發期間,並無其他人進入翰林院。”

武承嗣心中陡沉,這幾乎就在說,黑齒常之是唯一來過翰林院的人,所有的證據都在指向他。

武承嗣想了想,將諸葛南和鄭令萱叫到一邊,低聲道:“你們說,有沒有可能是內部人員作案?”

鄭令萱似乎早考慮過這問題,立即答道:“從證詞來看,薛稷和兩名遣唐使在一起,另八名文吏中,有兩人與他們三人在一起,兩人在一座書庫中整理書籍,兩人在弘文館和翰林院間來回搬運書籍,他們之間都可以相互做證。”

“那還有兩人呢?”

“那兩人分別在兩間書庫中當值,無人能替他們證明。”

“不可能是他們倆!諸葛南篤定道。

“為何?”

“現場來毫無打鬥痕跡,酒中又無毒,想來死者是被人快速製住,強行喂毒藥而死!我檢查過那幾名文吏,他們腳步輕浮,都不會武藝。”

武承嗣心道:“諸葛南的想法和李多祚差不多,要想做到這一點,必定是有武藝的人,而翰林院文吏都是文弱書生,很難不留下痕跡就製服二人。”

“那你們都認為,凶犯就是黑齒常之嗎?”他目視著二人。

鄭令萱躊躇道:“從他們的話中來看,好像是這樣。”她第一次參與辦案,還不是很有自信。

諸葛南從剛才開始,眉頭就沒鬆過,抓了抓鬢角道:“我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武承嗣長長吐了口氣,他和諸葛南的感覺一樣,證據越多,他越覺得黑齒常之不是凶手。

這不僅因為刑部的亂插一杠,還因為很多事太過巧合了,就比如那兩名文吏,就剛好就在弘文館和翰林院中搬書。

黑齒常之不是蠢人,不然也不會投靠大唐。他要殺人,哪裏不好殺,非要在皇宮下手?難道不知道很容易被目擊到嗎?

不過辦案畢竟不能憑感覺,還需要證據。如果真有人在幕後操縱,繼續按照正規途徑調查的話,隻會處處陷入被動。

這種時候,最好采用一些特殊的辦案手段。

他心中一動,對鄭令萱道:“鄭姑娘,皇後娘娘答應封你為刑部令使和宣陽鄉君,我立刻陪你去趟吏部,明天你就去刑部報道如何?”

諸葛南吃驚道:“令使可是刑部最大的吏官了,皇後娘娘還真大方!”

鄭令萱先是一喜,隨即意識到什麽,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從刑部內部調查?”

武承嗣微微一笑:“不錯,這案子很可能與刑部有牽扯,你進刑部後,可以隱秘調查一下,也許能有更多收獲。”

“好,我知道啦。”鄭令萱展顏笑道,她如今孑然一身,能給人幫上忙,便覺得內心寧定了許多。

三人一路出了皇宮,武承嗣讓諸葛南回大理寺檢查兩具屍體,他和鄭令萱則去吏部,雖然武媚的旨意還沒到,但有武承嗣出麵,吏部也沒有過多為難。

一直忙到晚上,兩人辦好一切手續,離開了吏部。

武承嗣向鄭令萱問起最近在哪居住,鄭令萱臉孔微微一紅,道:“離開長安時,家中府宅和產業都賣了,我便一直住在客棧之中。”

武承嗣暗暗自責,說道:“你家財物想必被賀蘭敏之的人搶走,我卻一直忘了幫你討回,這是我的疏忽。你暫住我府中,明日我再去刑部,問一下是誰負責抄安遠伯府,一定幫你將財產討要回來!”

鄭令萱低頭“嗯”了一聲,悄悄抬頭瞥了他一眼,心道:“這世上壞人雖然不少,但也有像狄大哥和武公爺這樣的好人。”

二人一同回到公府,武承嗣晚飯特意讓廚房加菜,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飯招待她。

鄭令萱吃過飯後,被一名叫秋嬋的侍女帶到西跨院一間小院中。院落雖小,卻五髒俱全,除了一間正屋和兩間廂房,還有一間廚房,一口水井。

秋嬋微笑道:“這裏本是文管家以前的住所,後來文管家搬出去後,便空置下來。公爺說您應該更喜歡這種小院,還特意讓文管家不要讓人來打擾你。”

鄭令萱確實一眼就喜歡上這小院,輕輕道:“多謝秋姑娘,也請幫我轉告公爺,我很喜歡這裏。”

秋嬋笑著點點頭,向她介紹了一遍各個家具所在位置,這才告辭離去。鄭令萱在西廂房住下,打水洗漱後,在床榻上躺下。

與武承嗣回府後,她一直暗暗觀察,注意到他對府中下人說話也很溫和,那些下人與他說話也很隨意,這讓她放下最後一絲戒心。

望著天花板,聽著窗外寂靜中偶爾傳來的一聲蟲叫聲,鄭令萱感到一絲平和。

自從家破人亡後,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

不久,她便沉沉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