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羅網

入夜,一匹戰馬從山路上呼嘯而過,野草伏存,山花凋落。

馬蹄因為長途奔襲磨損不少。

這匹全軍耐力最好的戰馬跑的氣喘籲籲,白沫橫飛。

從它連續不斷的喘息之中,似乎也感受到了事情緊急,不容遷延。

即便累得快要脫力也不曾停歇休息。

馬背上的傳令兵更是悲苦,連續騎了三天三夜。

體力已經到了極限,隨時都會因為疲憊從馬上摔下去。

不得已,又在滿是刀口的腿上紮了一刀。

害怕自己一睡不起,耽誤緊急軍情,隻能通過外界的刺激來保持清醒。

即是此刻外界的刺激都快感受不到。

此時,兩個眼睛早已幹澀枯黃充滿血絲。

麵容憔悴好像老了幾十歲。

嘴唇也已經皸裂流血。

這便是秦國將士的血性!

因為這是前線領軍大將軍嬴疾傳回庸城的緊急密函。

事關秦國社稷!

山一程,水一程。

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深夜,綿延古道上寂靜無比,隻有交替的馬蹄聲

月下馬蹄飛過,視野寂靜無聲。

漸漸的,一抹繁華的光亮映入了傳令兵的眼眸。

他用力夾緊馬背,腳下快馬奔騰,竭盡全力。

趕在到庸城北大門關門前,衝撞而來,馬嘶長鳴,快馬轟然倒地,完成了一個戰馬最後的任務。

馬上的傳令兵也使出全身最後的力氣,將手中密函遞給城關守軍。

他氣若遊絲,城關守軍抱著他附耳聽道斷斷續續的幾個字:

“軍前……急……報……嬴疾……將軍……呈君上……密函……”

傳令兵完成了他的職責後,瞬間昏死過去。

聽聞是嬴疾將軍呈給君上的密函。

城關守軍不敢耽擱。

他立刻將手中密函傳至守城校尉。

密函層層遞轉,終於來到了侯府之中。

侯府鳳凰殿,剛被五夫人伺候更衣休息的嬴霸身體猛地一顫。

“君上,軍前嬴疾將軍密函。”

前線密函?!

國事乃是大事,嬴霸分得清輕重緩急。

立刻讓五夫人伺候穿衣,召見後宮宦官黑夫。

宦官黑夫快速奔入,躬著身子,邁著急促的碎步來到君上麵前。

他雙手捧著將手中的密函呈了上去。

嬴霸揭下火漆,打開密函。

他發現,密函之中赫然擺放有兩件物品!

一封奏折,以及一枚令人眼前一亮的奇怪令牌。

嬴霸打量了奇怪令牌一番。

仔細觀察,那奇怪令牌通體黑亮,正麵地雕刻著一條蒼龍,似要飛出。

牌麵平整光滑,在燭火的映照下如同銅鏡照人臉,流光溢彩。

摸上去如夏之清泉流水,冬之凜冽霜雪,猜不出是何材料。

令牌正麵鐫刻著一隻詭異的蜘蛛。

蜘蛛之上的筆鋒大開大合,刻印著兩個大字:

“羅網!”

羅網?

怎麽從來沒有聽人說起過。

秦國境內還有這等組織的存在?

嬴霸將令牌翻了個麵。

背麵沒有冗雜的修飾,光亮如鏡,隻有一個凸出的字——天。

隻不過,這“天”字筆鋒霸氣犀利,隱約間還透露出一股王霸之氣。

光是這一個字,便能感受到令牌主人尊貴神秘的身份。

不過,這“天”字究竟是何含義?

抱著疑惑,嬴霸將令牌放在一邊。

他打開奏折,君上敬啟:上報君上,全滅婁煩主力乃羅網以及一股全副武裝的騎兵所為!

婁煩八萬騎兵一夜全殲!

竟然是這羅網以及全副武裝的軍隊所為!

嬴霸心中駭然。

他一把攥緊手中令牌,眼神凝重的看向一旁宦官黑夫。

內宮宦官黑夫自始至終都低垂著腦袋,背向君候,一看便是有意為之。

關於密函的內容,黑夫刻意不看。

嬴霸沉聲下令道:

“速召張儀、犀首、魏冉入偏殿議事!”

“是!”

內宮宦官黑夫背身行禮,即便沒看見君候的表情,他也能感受秦候的憤怒之氣。

不敢有絲毫耽擱,離開鳳凰殿之後,他立刻將命令傳了下去。

秦候也趕緊更衣前往偏殿議事,焦急等待。

不消一盞茶的功夫,三位老臣身著朝服,一路小跑著趕至偏殿。

入得殿來,不等行禮,嬴霸便亮出了手中的令牌。

三人眯起眼睛,仔細打量了令牌一番。

當看到令牌上的“羅網”二字時,心中頗為疑惑。

大良造張儀疑聲問道:

“君上,這枚令牌,沒有見過,是從何處而來?”

嬴霸沒有開口,而是將手裏的奏折扔給三人。

看完奏折之後,三人心中駭然無比。

原來,那一夜之間滅殺婁煩部八萬騎兵的神秘勢力。

竟然就是這個羅網和全副武裝的騎兵。

看其令牌做工驚豔絕人,絕非俗物。

能夠有如此驚豔的做工,至少是諸侯級別的人才能擁有。

恐怕這羅網組織規模不小。

三人惕然心驚,嬴霸將令牌調了個麵。

霸氣外露的“天”字,映入三人的眼簾。

嬴霸開口問道:

“三位,可有眉目?”

三人眉頭緊皺,在腦海中飛快搜索著。

犀首猜測道:

“君上,這個‘天’字,有沒有可能指代七國中某個貴族?

這個羅網,或許是某一地方勢力也說不定。”

魏冉聞言搖了搖頭,說道:

“可能性很小,若是某一地方的勢力,怎可能強大到一夜殲滅婁煩大軍?”

“那依太尉您的意思,這個‘天’字代表了什麽?”

魏冉眯著眼睛觀察思索,沉思片刻後,緩緩說道:

“有沒有可能,這個‘天’字,取自一句諸子百家?

而羅網,不過是偌大勢力其中的一個。

整句話,每一個字都是一方勢力!”

魏冉語不驚人死不休。

他這番猜想不可謂不大膽。

若真如魏冉所言,羅網隻是偌大網絡中的一支。

那隱藏在秦國之下的勢力,究竟該有多麽恐怖與龐大?

大良造張儀聽了兩人的猜測,他也在腦海中飛快思索。

突然,犀首公孫衍靈光一閃,他開口說道:

“君上,會不會這個‘天’字,是不是羅網主人的名諱?”

三人的猜測都各有道理。

不過不管是哪一種,嬴霸和三位老臣心中都認定。

這股隱藏在秦國乃至其他六國暗處的組織,恐怖且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