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用不上穿越的題目
作為一個久經“考”驗的現代人,張哲的考試訣竅之一就是考完一科之後,絕對不會再去想這一門的考試情況,為的就是避免影響到後續的考試。
交卷之後,張哲又申請去了一趟廁所,此時的廁所裏的滋味,委實不可用言語來形容。
上一回廁所,張哲差點掉了半條命。
入夜之後,陸陸續續有人點亮了蠟燭,這些人還在堪磨墨義卷。張哲嫌蠟燭招蟲,沒去點它,就在黑暗中閉目呆坐。
迷迷糊糊的,一陣隱約的哭聲慢慢的飄進了張哲的耳朵。
張哲一個激靈就回醒了過來。
他四下看了看,才發現是斜對麵的一個考生拿著考卷,居然嗚嗚的哭將起來。張哲搖搖頭,這烏漆嘛黑的驟然聽到人哭,還真是嚇人。
此人隻怕是墨義卷出了問題,大約是進了考場就將東西忘得一幹二淨了。
子夜前,書吏們帶著衙役收走了最後幾個未交卷的考生的卷子,第一天的考試算是過去了。考場裏的考生也可以走出考號活動一下手腳。
張哲原本以為可以好生的迷瞪一下,誰知暗中哭泣的人卻多了好幾個。
收完卷子之後,書吏們對於考生的這種情緒發泄向來是不管的,隻要沒出大事,都任由考生們在考棚裏自生自滅。
霍炳成曾經神秘兮兮對張哲說過,考棚裏夜晚會很熱鬧。
果然一些人居然不睡覺,反而四下串起門來。
張哲本來是這些人重點的拜訪對象,奈何張哲根本就沒點過蠟燭,他的考號裏一片漆黑,靠近了便有微微的鼾聲響起。先後幾個人在他考號門口都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去了別處。
張哲其實是睜著眼睛在“打鼾”,這些人不消停下來,他也不敢真的睡著。童子試的考場果然如人所說,管理鬆範的很。
子時將過,大部分人都回到了自己的考號。卻有人大聲唱起了戲文來,最可氣的是還有幾個考生給他大聲叫好。
隨即幾個書吏出現在過道裏,嗬斥了一陣,又禁止了考生隨意出入考號,考場內這才算是真正的安靜了下來。
張哲靠著木牆一覺睡到了卯正才醒來。
此時天仍是黑的,張哲摸出蠟燭來到過道中間,與一位值守書吏說了一句,借了過道中的火,舉著蠟燭往廁所去了。
還好,清晨的廁所經過一夜的消停,味道淡了許多。
回到考號之後,張哲將蠟燭立在了木棱上,倒出水囊裏的清水抹了把臉,又漱了口,將水吐在了過道的汙桶內。
他閉目坐了一會,便有衙役敲著鑼過來將所有考生給驚醒了。
“考生洗漱,隻有一刻!”
考場內頓時亂做一團,尤其是廁所差點被擠爆。
張哲為了不積食,等到自己完全清醒之後才吃了一塊煎餅。隻是飲用的卻是小水囊裏的紅牛,那大水囊裏的涼白開過了一夜,能不喝他就不喝。
卯時三刻,各考號的蠟燭都點燃了,書吏們過來清點了人數,並核對考生有沒有乘機換了考號進行代考的。
一陣喧鬧中,幾個如狼似虎的衙役走過來,扯了兩個人就往大堂去了,還真有臨場換號代考的。
隨著一聲鑼響,第二天的考試正式開始。
“考生們聽真了,本日考卷三份,聯一道,詩一道,文一道。”
張哲拿到了考卷,本著先易後難的原則,他先展開了第一份聯卷。
上聯:春雨穀雨皆是花語,對下聯。
“這韓教諭好細膩的文風,”張哲沒想到韓教諭的文風竟然如此婉約,而且這上聯他看著極為陌生,這些日子他在書上、網上看的,沒一個能對得上號。
張哲微微沉吟,這幅上聯怕是韓教諭新出的,他在現實世界隻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恐怕就算是網絡也幫不上他的忙。
“春雨穀雨”與最後的“花語”即是因果關係,又諧著音,聯中還有一番意境在。張哲搖搖頭,這幅上聯怕是有些難了。
張哲正要放下這份聯卷,去拿那詩卷。
忽然,那日他與霍炳成坐船去郡城,他指著田間稻浪吟誦西江月的情景驟然出現在了他的腦海。
一份下聯一下子就從他腦子裏跳了出來。
張哲哈哈一笑,心中一鬆,提筆就在聯卷上寫了姓名,和剛剛想出的那個下聯。
他自己欣賞了一下,嗯,還算不錯。就是不知道家中娘子見了這下聯,會不會隻給個“中上”?
過了聯卷一關,麵對詩卷,張哲就顯得從容了許多。
他打開詩卷,剛看到那題目,卻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來。
題目居然是西湖詩。
張哲記得他娶親那日曾在西湖邊與韓教諭父女相遇,當場就應孟小婉之請誦過一首西湖詩。
那首“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乃是張哲所知西湖詩中極為出名的一首。韓教諭既然知道了自己有這詩在手,怎麽還會出個西湖的題目?
這難道就是縣中在給自己的放水?
張哲輕搖了下頭,那首西湖詩雖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卻已經在縣中官眷中傳開了,霍炳成就知道這首詩。
如果自己的詩卷上還是用了那首詩,怕是事後會有人指摘縣中故意給自己“靠題”。
有些猜不透,不過好的西湖詩張哲這裏還是有幾首的。
扯過一張稿紙,張哲直接寫下了一首詩來。
在謄寫的時候,他特地用了柳體將詩句寫上了正卷。
最後一份是文卷。
居然是要求考生寫一篇身邊的景物遊記,果然不是議論文。
孟小婉與霍炳成都說這童生試考校的是基礎,最重視的就是考生的文字功底,而到了秀才試才會真正關注考生的思想高度,那時才大概率會遇到策論或者議論文。
張哲仔細審完題,心中有些驚訝,今日三門考試居然都不用他穿回去查電腦,因為他還背得一篇極好的景物遊記。
“從小丘西行百二十步,隔篁竹,聞水聲,如鳴珮環,心樂之。伐竹取道,下見小潭,水尤清冽。全石以為底,近岸,卷石底以出,為坻,為嶼,為嵁,為岩。青樹翠蔓,蒙絡搖綴,參差披拂。潭中魚可百許頭,皆若空遊無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動,俶爾遠逝,往來翕忽,似與遊者相樂。
潭西南而望,鬥折蛇行,明滅可見。其岸勢犬牙差互,不可知其源。坐潭上,四麵竹樹環合,寂寥無人,淒神寒骨,悄愴幽邃。以其境過清,不可久居,乃記之而去。”
正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司馬所作的名篇——《小石潭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