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樊觀獻策
山坡上，豪情滿懷的樊觀正眯著眼仔細觀察著李家莊。
他是集慶路有名的才子，在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沈萬三。兩人時常書信來往，不久就成了忘年交。因此，沈萬三在給朱國瑞推薦人才的時候，第一個就想到了他。
接到沈老先生的來信，樊觀被信裏描繪的美好前景弄得心潮澎湃，他當即收拾好行裝，匆匆趕往定遠。
等走到一半的時候，他才徹底冷靜了下來，認真思考起此事的可行性來。
推翻萬惡的朝廷，重新建立中原政權固然是他的畢生夢想。可這畢竟是要掉腦袋的事，一旦投錯了人，豈不是自尋死路？
他考慮一下，覺得還是先找人了解一下比較好。因此，他偏離了原有路線，開始在濠州境內四處探訪起來。
結果，所有被問到的人都表示不知道有這麽一位英雄。這讓他對自己的前途開始感到擔憂。
失望之下，他準備先返回集慶，再去鬆江與沈老先生當麵探討一下。路過和州的時候，他碰巧遇到了從李家莊進貨回來的宋清。通過宋清的介紹，他總算對李家莊有了更多的了解，也再次確認了沈萬三的信中所言不虛。
辭別了宋清，他再次興高采烈地趕往定遠，這才在張家堡附近偶遇朱元璋，還差點把他錯當成了朱國瑞。
快到李家莊的時候，他又心生好奇，想悄悄爬上山看看李家莊的全貌，為自己的東家再做個評判。
幸福的百姓、威武的士卒和樹著高大煙囪的工坊，讓他覺得此行不虛。他終於下定決心，準備進莊拜見未來的主公。
就在他想下山的時候，莊子裏傳來一聲巨響。一道黑影衝著他飛了過來。
這個聲音對於他來說並不陌生。他剛才在觀察莊子的時候已經看到過一次火炮發射。隻是那次的炮彈隻打到了山腳下。
可是這次……炮彈好像是直奔他而來的！
“吾命休矣！”
驚慌失措的樊觀抱著腦袋就從山坡上滾了下來。
“轟”
炙熱的鐵彈準確地擊中了他剛剛站立過的地方，巨大的塵柱騰空而起……
等朱國瑞來到山腳下，一眼就發現了被掛在灌木叢中，衣衫破爛、狼狽不堪的樊大才子。
“這位先生，實在是抱歉。我們不知道山上有人。”
等眾人七手八腳地把樊大才子抬出灌木叢，朱國瑞趕緊對他躬身一揖。
麵色蒼白的樊觀披頭散發，哆哆嗦嗦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半晌，他才眯著眼睛看向朱國瑞道：“明公可是姓朱？”
“在下朱國瑞，還未請問先生的高姓大名。這都是我們的不對……”心裏算計著一會怎麽給對方賠償的的朱國瑞和藹地笑了一下。
他前世處理過演習事故。他知道處理事故的第一原則就是態度要好。不管對方是什麽態度，自己的態度一定要端正。
不過，眼前的樊觀可沒想按他的套路出牌。
樊觀整理一下破爛的衣衫，鄭重行禮道：“臣樊觀拜見主公！”
是他讓炮給炸傻了，還是我出現幻覺了？朱國瑞砸吧著嘴，疑惑地看著對方。
樊觀彎著個腰等著主公來扶，卻半天沒有動靜。他心裏也在納悶，莫非是某又認錯人了，還是明公不願意收留於某？
想了想，他再次開口道：“臣樊觀拜見主公！”
“樊先生快快請起！”
帶著大隊人馬倉促趕來的施耐奄總算幫著兩人結束了尷尬的見麵儀式。
施耐奄跑過來一把拉住朱國瑞道：“樊先生是名滿集慶的才子。此番前來投奔我主，偏又遭此劫難，老夫心裏真是過意不去啊！”
“某在這裏！”看著施耐奄熱情地拉著明公寒暄，樊觀的眼淚差點沒掉下來。
“哦，是主公啊！”
施先生眯著老眼仔細看了一下，才發現拉錯了人。他趕緊扶起地上的樊觀道：“對不住啊，老朽眼神不濟，讓先生受委屈了。”
“沒事！”樊觀顯得很大度，“某的眼神也不太好。以後要認錯各位，還請大家多多擔待。”
看著眯著眼互相打量對方的兩人，朱國瑞咧嘴苦笑。別人都是招攬進士，我卻是專門招攬近視。
寒暄之中，李善長等人也紛紛趕來，攙扶著樊觀進了莊子。
片刻之後，換了身衣裳的樊觀進入議事大廳與眾人正式見麵。寒暄之中，朱國瑞也弄清了事情的原委，自然歡喜地接納了他。
“主公，臣雖初來乍到，但仍然有些想法欲說與主公。”
樊觀可不想讓眾人認為自己是靠沈先生上位的。他拱手出班，準備在主公麵前展示一下才華。
“請樊卿直言。”
這年頭的知識分子都比較要麵子，朱國瑞趕緊擺出禮賢下士的姿態，認真傾聽起來。
樊觀明顯對主公的態度非常認可。他清了清嗓子朗聲說道：“敢問主公，我們北靠劉福通、西靠濠州軍、東有張士誠，南有徐壽輝，此事到底是福、是禍？”
那肯定是禍啊！熟知曆史的朱國瑞自然知道，除了劉福通以外，其他義軍都是內訌的行家。對付朝廷時都不敢傾盡全力，對付起同行來卻從不手軟。
不過，他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反而笑著拱手請教道：“那以先生之見呢？”
“從元軍攻打徐、濠二州就可以看出，目前的幾支義軍均是各自為政。不僅如此，他們還相互防範，都想在推翻朝廷後獨霸江山。因此，臣認為他們是禍不是福。”
一番話說完，在座之人不禁都高看了他一眼。
“但是……”
樊觀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恕臣直言，主公現在一無教眾支持，二無家族傳承，隻靠兵強馬壯卻不易得到世人的承認。從這點看，遍地的紅巾又是福不是禍。”
“秀才，俺怎麽覺得你在說繞口令呢？這到底是福還是禍啊？
被樊觀繞得暈頭轉向的茅成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
樊觀從容地一笑道：“用好了就是福，用不好自然是禍！”
沒等茅成繼續發問，他又鄭重對朱國瑞說道：“主公，臣建議投靠河南的紅巾軍以證名分！”
“狗日的秀才，你竟然想讓俺們投降！”
廳內的幾位武將頓時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