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一紙狀詞
但凡有其他方法,陳豐絕不願將秦素善和百花閣的姑娘對比,雖說百花閣的姑娘個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比之其他勾欄女子多了不少才氣,但到底是做皮肉生意,無端端的便敗壞了秦素善的名聲,但此時,陳豐亦是並無他法,隻能出此下策。
在高冉開口之前,一把攬住了高冉的肩膀,麵上曖昧假意低聲,但聲音卻張揚得在場所有人聽的清清楚楚,“隻是不知,比那牡丹的雍容華貴如何?比那百合的清純可人如何?比那青鸞的高貴典雅如何?比那刺蘼的風流放肆如何?比那寒梅的高潔傲岸如何?”
“高兄不是曾經說過,那百花閣中的姑娘,百花百味,要盡數嚐遍嗎?怎如今竟被一個商家姑娘迷了眼亂了心?莫不是那姑娘當真天仙下凡,能惹得高兄浪子回頭?”
“如此說來,便是小弟亦想要見識見識這秦家姑娘了,能讓高兄浪子回頭,該是何等花容月貌,秀外慧中。”
陳豐滿臉曖昧,縱算是那些圍觀百姓並未讀過書,亦看出高冉全身的不自在,百姓隻是淳樸,卻並不愚蠢,陳豐三言兩語便拆穿了高冉的本性,本以為是芝蘭玉樹般的偏偏公子,卻不成想,亦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紈絝子弟。
至此,眾人方才記起曾經受過的秦家恩惠,亦記起曾經說過要報答之言,莫非便是堵在人家門口痛罵人家不識好歹,羞辱人家還未曾出閣的女兒浪dang不堪?
思及此,唯有臉色羞憤悄悄退去,見此,陳豐亦未阻攔,高家勢大,縱算是秦天盛亦不敢開罪,更遑論這些被蒙蔽的百姓了,況且他們此時不能說出口,事後亦會引發一係列的探討,八卦這種東西,無論是哪個時代,都是流傳最快最廣的東西。
高冉利用輿論將秦家推上風口浪尖,他便以牙還牙,將高冉亦推上風口浪尖,他有妙計解秦家之難,卻要看看,那高冉是否能化解他自身之難。
見眾人盡數散去,陳豐方才拿下了摟在高冉脖子上的手臂,順手撲打了兩下衣袖,似是高冉的身上帶著瘟疫一般。
“陳豐!”適才,高冉被陳豐逼迫一言不能發,此時見陳豐滿臉嫌棄,亦是怒吼。
“高兄有何指教?”陳豐臉上笑意盈盈,似完全不將高冉的怒火放在心上一般。
“你很好!”高冉咬牙切齒。
“某確實不錯,不過……”陳豐頓了一下,麵色瞬間嚴肅:“高大人廉潔奉公、忠君愛民,還望高兄莫要壞了高大人的名號!”
“聽你的意思,莫不是知道我的身份背景?”高冉絲毫沒將陳豐的提醒和警告放在心裏,反而開口問道。
“有幸,與高大人有數麵之緣。”
“既如此,便該知道,什麽人不該招惹,什麽事不該插手!”
“同樣的話,奉還給高兄。”
陳豐軟綿綿的語氣,讓高冉覺得自己碰上了一把軟刀子,斬不斷,卻偏偏打在身上疼得要命。臉上盡是憤恨,最後竟一甩衣袖,扔下一句“我們來日方長,本公子有的是時間陪你們玩”之後便大步離開了。
確實惱怒,本來今日他打算借助百姓輿論來逼迫秦家不得不答應他的提親,卻不料半路被陳豐給攪亂了,甚至將他費心營造出來的好名聲一句破壞掉,簡直可恨,可恨至極。
“秦員外。”待高冉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陳豐才對著秦天盛行了一禮。
秦天盛也是此時方才反應過來,秦風竟然三言兩語便解開了秦家的危機,令高冉近乎落荒而逃,甚至那些百姓亦覺有愧於秦家,如此觀來,近些日子,應該能稍微安生些了。
“快快請進。”危機得以解除,秦天盛的表情亦是輕鬆下來,不似之前板著臉的駭人模樣。
陳豐在秦員外的帶領下穿過大堂,進入二堂,分別落座。
待丫鬟奉茶,堂中僅剩秦天盛與陳豐二人之時,陳豐方才站起身子,對著秦員外拱手一拜,“適才情況緊急,某並無他計,不得已之下說了有辱小姐之言,還望員外見諒。”陳豐言中所指,便是將秦素善與那青樓姑娘作比,語帶不屑之事。
“無妨,我商人家族,並無那許多說道,況且素善若是嫁人,也定會尋一個不在意往事之人,若是因此便對素善有所輕慢,此人便是不嫁亦無妨。”秦天盛直接開口說道,“陳公子還是先坐吧,不然若是讓我那孫女兒見著了,怕不是要以為我這老頭子欺負你了。”說完,還不待陳豐反應,反而自己先笑了出來。
陳豐依言,隨後問道,“秦家於高家還有欠款?”不怪陳豐如此說,而是之前秦家與高家之間的約定是,若無法如約還錢,便讓秦素善嫁給高冉,那三萬兩銀子,便當做是聘禮。
“承蒙公子相助,已無欠款。”秦天盛明白陳豐疑慮所在,遂不等陳豐問出口,便開口解釋,“隻是那高冉執意要納素善過門,幾次三番來府中鬧事,前幾次尚且還好,願意進府詳談,可這一次,竟然連府門都不願意進,直接在門外便開始鬧。”
“納”之一字,便讓陳豐冷了臉色,若是上門求娶,陳豐尚且還能繃住一張笑臉相對,但“納”隻一字,便不是娶妻,而是納妾。
那高冉鬧得這般滿城風雨,卻隻為納秦素善為妾,莫要說秦家亦算是高門大戶,便是尋常百姓家,若非不得已,亦不願將姑娘與人為妾。
妻是主,妾是奴。
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抬大轎明媒正娶進門,妾便不需如此,隻需一頂小轎從側門抬進來,平日裏出入,皆不得走正門。
與人為妾,奉妻為主,以夫為天。從此行事便低人一等,甚至連生下來的兒女,亦不能稱其為母親,隻能喚做庶母,卻要稱正房夫人做嫡母。
妾,乃賤流,毫無人權,通買賣。便是主家將其毆打致死,亦不過相當於損壞了自己的一個物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