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林家工莊
從演武場回來,胃口大開的林徹,又是吃了不少,幸虧有吩咐廚房增加分量,不然鈴娘小姐姐又要不歡快了。
吃完後,隨意衝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便召集幾個伴當,喊上羅標,晃晃悠悠的出得府門。
今天得去為將來的大學堂選個好的地方,便一路走著一邊說著話。
“標叔,昨天我到古樟村看過了,選好了蒙學的位置,這事還得勞煩你安排人辦著,物料工件須得盡快置辦,工匠的話你也須早日安排,咱家莊子上的工匠場應該不缺建房的匠人吧。勞力可以招他們村上的人,錢糧給足,咱不缺。”
羅標看自家郎君似乎一副大敗家子的模樣,本待說點什麽,又想到這兩天自家郎君的表現出得種種不凡,而且太爺都說以後家裏由郎君做主了,終究還是選擇聽從郎君的,“好的阿郎,小人稍後便安排下去。”
一行人行行走走,不知不覺走到江邊一處高地的時候,清涼的河風一吹,林徹精神立時一振。
林徹轉著頭四處打量這一處高地,這是一片石質高地,雜草都沒長幾根,麵積還不小,大致是一個長三裏,寬兩裏多的長方形,就這樣橫在江邊,臨江一麵,是離水麵不到一丈高的崖壁,是天然的江堤。
咦,這地方似乎就很不錯誒,“標叔,這裏是誰家的地?”
林徹打上了這塊荒地的主意。
“這裏無主,又不能種糧食,蓋房子還不好打地基,誰會要這破地方。”
羅標表示很看不起這塊地。
“我記得,江對岸咱家有塊地是不是?”
林徹眺望了一下對岸。
“是啊,就是眼前那一片,上下二十裏,橫推到對麵山腳,五六裏的樣子,大概三萬多畝,都是咱家的,可惜,沒多少良田,基本都荒著。”羅標回憶了一下。
“這鄰著水源,怎麽會荒著?”林徹有些疑惑。
“東岸比這邊地勢低一些,要是下點大雨,江水漲了,那邊就得淹了,一年得淹好幾次呢,能露出來得地方不多,還大多是砂礫地,這不隻能荒著。”羅標如實回答。
“那咱家置這塊地幹嘛?”
林徹又問,這是有錢燒的麽?
“當年我還小,才十幾歲,大郎才開始進學,記得不清楚了,據說是,太爺覺得便宜,家裏銀錢留著也是留著沒啥大用,便順便買了下來,花了五千貫。”
羅標回憶著慢慢說道,他口中的大郎可不是武大郎,而是林徹的便宜老爹。
“才五千貫啊,差不多才一百五十文一畝,確實便宜。”林徹在心裏算了算,“要是咱在對岸修個堤得花多少錢?”
“額,上下二十裏,土堤的話用不了多少錢,就是人工費,有個幾千貫就夠了,可是土堤不耐用,要是修石堤的話,那花的就多了去了,得有個三四萬貫吧。算著不怎麽劃算呢。”
羅標有點跟不上自家郎君的思路,怎麽就想到修堤上去了。
“恩,那我再想想,好了,咱腳下這塊地既然是無主的,標叔你便去衙門把它買下來,順帶,把巡檢司的事定下來,你覺得讓誰做這個巡檢合適。”林徹想著羅標對手下這些武師最是熟悉。
“按理說,楊巍成最合適,不過他性子比較淡,估計也不願意去做個巡檢,然後的話,劉二,侯黑,章洪等幾個都還成,武藝和忠心都比較可靠。阿郎你隨便挑一個唄。”
羅標提供建議,最終人選當然還是得主家定,不然就是暨越了。
“那就劉二吧,算是給上次賞功了,那侯黑去給他做副手,就這麽定了。走,回去吧,就選這塊地方了。”
林徹拍板,然後一群人開始往回走。
走沒多遠,林徹又想著去自家莊子上瞧瞧,七八裏路的路程,走著去挺費時間的,便讓羅標的隨從回府上去喚車馬來,一行人便在官道邊等著。
“寧藍,你可會騎馬?”
林徹閑著也就和這個新伴當聊了起來。
寧小七穿著一身青色細麻短打,吃了幾頓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豐盛飯食後,本來瘦高的身子略略開始顯出一點雄壯之意了。
這時見林徹打問,便豎著哨棒回話,“回公子,小七以前在大兄軍中騎過幾次,就是不熟練,騎著慢行應是無礙。”
“哦?那往後多練練,標叔,回頭挑一匹好點的馬給寧藍,寧藍,你別太拘謹,往後在我身邊,就是一家人了,你看虎子和小蟲就隨意多了,你和他們一樣喚我阿郎吧,久一點你就知道我性子了,對了,總是看你拎著一根棒子,焦大說你家幾代從軍,你的武藝應是不錯吧,你擅長用什麽兵器?”林徹想著對身邊的人總得多了解一點。
“阿郎,我都還沒馬呢,他一個後來的傻大個怎麽就先有了,阿郎你莫要偏心。”
虎子聽到,馬上羨慕得嚷嚷起來。
“別鬧,你年紀還小,算了,回去後你也隨標叔去挑一匹吧,小蟲你要是也想就也給你一匹?哦不要啊。”
林徹對付完虎子,順帶問了問,看他搖頭表示沒興趣就不管了,轉頭看向寧小七,示意他繼續答話。
“回阿郎,小七家學都是祖輩在軍陣中積累出來的,小七和家兄一樣,短兵練的是鐧,長兵是戟,短兵練得還成,長兵,自從家兄落難,沒了長兵和馬匹,小七便沒有機會習練了,也就會點架子。”
寧小七有點恨自己當初為啥不懂珍惜,不知道多練練。
“沒事,往後多練便是,你年紀又不大,撿回來練就是了,後麵給你把長兵也配上。”
林徹當然巴不得身邊的的本事越多越好。
說著話,羅標的隨從領著劉二,侯黑趕著馬來了,後麵跟著一架馬車。
林徹和鈴娘進了車廂,小蟲坐在車夫邊上,其餘人都各自上了馬。
也沒太趕,一路也就打馬慢慢走著。
林家的這處莊子挺大的,被一圈山嶺圍著,朝東的方向正好有一個缺口,一條礫石路從這裏伸出來,和官道相交,再繼續往江邊,那裏有一座簡易的碼頭,建著幾個臨時倉庫。
車馬到了這個十字路口,往右一拐,沒多遠便進了林家莊子。
莊子上,分開建著幾處不同用處的建築群,北邊一片是幾座大倉,儲著糧食,私鹽,山貨,以及其他雜七雜八的物產什麽的,倉庫西南是工場,錯落著幾處匠作坊,然後隔著一塊空地,最西邊是建了一個圍屋,圍屋外麵用矮牆圍了一個車馬場,商隊回來的時候都在這裏落腳。
然後最南邊零散的幾座屋子,那裏養著牛羊豬馬和一些禽類,為的是方便供應府上吃用。
這和其他處的莊子不同,不是農莊,一開始是為著商隊才建的,再加上了倉庫工場,自然就有了安保要求。
莊子四周都建了高高的寨牆,主要出入就是東邊這個寨門,平時靠著五十幾個漢子守護著。
車馬直接停在了工場外麵,莊子上的鄭管事把林徹迎進了一處議事廳。
林徹讓鄭管事把工場裏最好的工匠們都召集過來,準備讓他們幫自己做一些東西。
鄭管事也不知道林徹要做什麽東西,就各樣手藝的挑了一個人,攏共五個老頭跟著小蟲呼啦啦的來到了林徹跟前。
“小人們見過阿郎…”老頭們唱著喏向林徹行禮,還沒拜實,就讓林徹出聲止住了。
望著這幾個頭發灰白滿臉滄桑的老人家,林徹可不敢實受了老頭們的大禮。
“哎呀,諸位老丈何必如此大禮,小子年幼,無能承受呢,來,趕緊坐下喝茶。”
林徹跳下椅子雙手虛扶,同時示意虎子和小蟲攙著老頭們坐下。
老頭們也沒敢真的等人來攙,一個個自行找了位置坐了下來,接過小廝們遞上的茶盞。
“這有啥受不起的,小人們這幫老骨頭也就是多活了幾年,這還是托了主家的福,阿郎是咱們府上的少主,多大的禮都該受,不知阿郎有哪裏用的著老朽們的,咱們年紀是大了點,手藝可是沒落下呢。”
為首的老頭是個銀匠,總管著所有的工匠坊,身子骨看上去還挺康健,臉色紅潤的接著話,其餘幾個老匠人也隨著他的點著頭。
林徹一一打問了各自的姓名,銀匠姓龔,跟著林家三十多年了,資格最老,大夥都叫他老龔頭,也諧著老工頭的意,然後一個李木匠,一個陳鐵匠,一個薑銅匠,一個也姓李的陶匠,都是五六十歲了,也都給林家做了幾十年的工。
一番簡短的寒暄,林徹先是拿出了鵝毛筆演示了一下,說了想改進的意思。
一幫老頭又圍著輪流傳看了一番,學著林徹的樣子在紙上畫了幾筆,都細細思索著郎君的要求。
“阿郎真是神童呀,肯定長著七竅玲瓏心,這筆用起來頗為靈便。”李木匠張口就是馬屁先行滿嘴的恭維,“要滿足阿郎的要求,小人想是不是可以用竹管做一個小小的唧筒樣式,接上這鵝毛管,用的時候把墨唧上便可。”
看起來這李木匠這手上的活不會比嘴皮子差多少呢,這稍稍片刻便想出了一個主意,聽起來頗為可行的樣子,林徹馬上一番稱讚,樂得老頭滿臉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
“阿郎,這筆頭似乎不怎麽耐用吧,可否改用其他材料呢?這個模樣用銅片也是能打出來的呢,就是這銅不知道能不能寫字,以往也沒人試過。”薑銅匠看著李木匠受了讚,也是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恩??……”林徹這下真的有些驚訝了,看來智慧是不分古今的,應該隻是受限於知識的積累和交流,“薑老丈的想法應該沒問題,用銅片做成筆頭,尖上麵點上銀或者金這樣比較軟的金屬,包上一個開上多個細槽的小件,連上鵝毛管和唧筒做的筆身。”
林徹一邊回想著前世鋼筆的樣子,一邊在紙上畫出示意圖。
五個老頭圍著圖紙,一邊揣摩,一邊輕聲的交流。
特別是李木匠和薑銅匠,摩拳擦掌的,恨不得立馬就去製作,手藝人對製作新事物還是很有熱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