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被逼退婚

陳遠回到江寧,剛好進入花家巷,一個偏瘦幹練的男子迎麵拉住了他:“陳兄,可找到你了。”

定睛一看,原來是袁彬,他此刻頭上戴四方平定巾,穿紫色直身的寬大長衣,腰間配刀,一臉焦急。

“袁兄,你們這個辦公也自在,隨時可以溜到我江寧啊。”陳遠笑著說。

袁彬苦笑道:“你也知道,咱們總指揮處在天津左衛,在南京啊,那些言官禦史,早就想用吐沫星子淹死咱們了。他們巴不得我們什麽都不管呢,要不是趙王坐鎮,我們早就被攆出南京了。”他小心的望一眼四周,神情凝重,“陳兄,借一步說話。”

陳遠見他欲言又止,事情應該比較嚴重,道:“袁兄,快到我的住處了,請到寒舍說話。”

兩人聯袂而行。

“李少爺,我還要出去王掌櫃的鐵匠鋪打鐵呢,能不能讓小民通過一下。”

“李少爺,我家斷炊了,請行行好,讓我出去找點吃食吧,大中午了,我家婆娘和孩子都還餓著肚子呢。”

“李少爺,已經五六天沒見陳遠了,我們與他無親無故,他就是租了胖嬸的房子,我們也不知道去哪裏找他啊。”

“李少爺,你找陳遠不假,可是我們小民也要生活啊。”

“你這不是欺負人麽。”

“幹什麽,幹什麽,你們這些賤民想幹什麽,本少爺就是堵著門怎麽了,陳遠一天不來,你們就一天別想出門。我姑父是江寧捕頭,阿三,他們再敢嚷嚷,一個個抓到大牢去。”

陳遠他們才到門口,就聽到了嘈雜的聲音。

隻見院子裏站著二十餘人,十餘人堵在門前,都是家丁打扮,手裏拿著長棍、短棍,不準人出入,為首站著的是一個身著藍色長衫的公子哥兒,四方臉,身後還站著幾個打手,公子哥兒雖然人數不多,但是氣焰卻非常囂張,趾高氣揚的指著裏麵被攔住的居民叫罵。

“算了,算了,他們可不是好惹的。”

“陳遠外表就一個憨實的書生,怎麽會得罪了這個喪門星。”

居民們低著頭小聲嘀咕。

藍衫公子哥兒正是李斌,因為董家的事,他被關了半個月禁閉,才被放出來,聽說董明況放出來了,馬上又獻殷勤,哪知這次董明況不買賬了,說要不是陳遠,自己這輩子都沒了,對立彬破口大罵,說害了他,不要再打他妹妹的主意。

李斌氣不打一處來,他才不信陳遠有什麽能力,肯定是受到了什麽欺騙,帶上阿三等十來個家丁,就堵住了陳遠租的院子。

“陳遠回來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院子裏齊齊望向他。

雖然陳遠回來了,但是一旁的居民臉色兀自擔憂不減,他們都是老實巴交的居民,陳遠住在這裏有兩年了,抬頭不見低頭見,在他們印象中,陳遠比較憨厚老實,身子不算高大,雖然旁邊有個高大一些的袁彬,但兩個人又怎會是十個人的對手。

李斌斜瞥著陳遠:“你小子回來的正好,識相的,去把董家小姐的婚約退了,不然,嘿嘿。”

我倒是想退,可也輪不到你這個二世祖來逼我退,陳遠不悅道:“李少爺,你可是董家小姐的父母?”

“自然不是。”

“你又與董家小姐兩情相悅?”

“當然不,不,那又怎麽樣。”

陳遠哂笑道:“你既不是董小姐的父母,又非他情郎,我又不算橫刀奪愛,李少爺為何苦苦相逼。”

李斌被說得一愣一愣的,他紅臉脖子粗道:“陳遠,別給我扯有的沒的,痛快問你一句話,退還是不退,本少爺耐心是有限的。”

袁彬從來沒見比自己地位低的人在自己麵前囂張,陰沉著臉:“堂堂江寧,小小雜魚也充霸王了。”

李斌聞言大怒:“你說誰是雜魚呢。阿三,你們都耳聾了嗎,他罵本少爺,還不修理他,叫他知道什麽是江寧第一霸。”

家丁們還未行動,袁彬哪裏忍得他們在自己麵前揚武揚威,“當”如行雲流水,刀已在手。

刀光在烈日下熠熠,似曾相識,幾個家丁有些退縮。惡的欺負善的,但害怕不要命的,對麵拿的可是刀,他們人多棍子多也沒用,誰被砍到就虧大了。其中一人就道:“李少爺,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快走吧。”

李斌一聽這話,火上心頭,一巴掌就罩在他頭上,張嘴罵道:“你們這群廢物,他明顯就是在故意嚇咱們的,這你都看不出來。”

可這話未說完,忽聽得頭上響起“砰”的一聲。

隻見一把刀正好釘在李斌背後的枇杷樹上,發出“嗡嗡嗡”之聲。

李斌頓時吞咽一口,緩緩抬起頭來,眉心正對那鋒利的刀鋒,而且是近在咫尺,一滴豆大的汗珠從眉心流了下來。

居民們紛紛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望著那刀。

李斌顫顫巍巍伸出右手,指著袁彬,顫抖道:“你,你敢,我,我姑父——”

陳遠笑著上前。

“你,你要做什麽。”

陳遠俯身上前,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低聲笑道:“我是好心告訴你,不要惹了我朋友,他可什麽都做得出來。”

“我,我姑父——”

陳遠俯身到他身邊低聲說了三個字:

錦衣衛。

李斌瞪大了眼睛。

“那刀,你不認識嗎?”

李斌下意識看去,刀身較一般腰刀短小,且有弧度,不正是繡春刀嗎。渾身一哆嗦,登時嚇得是屁滾尿流,嚎叫一聲,連滾帶爬,往外麵跑去。

家丁們也連連一哄而走,摔了幾跤,恨不得多長幾條腿。

居民們也各自忙去了。

惡人,還需要惡勢力來磨。

陳遠對於這種宵小,不受影響,轉身邀請袁彬進屋。

袁彬輕笑,對李斌跑走的方向流出不屑的眼神,呸了一口,收回了刀,隨後進屋。

“屋內簡陋,袁兄自便。”

屋裏除了床,就一張破椅子和破桌子,袁彬沒坐下,低聲道:“袁兄,戶部已經給同意撥款趙王修繕府邸了。”

有朱瞻基說項,想來問題不大,不過陳遠沒料到會這麽快,這個蠢貨趙王,以為占了多大的便宜,不過是在順天府多了一座被監視的豪華監獄而已。陳遠不說破,道:“那是好事啊。”

“承蒙趙王提攜,將我忝為錦衣衛副千戶。”

錦衣衛副千戶,那是從五品的官啊,多少人奮鬥了一輩子,還是不入流的錦衣衛力士呢,袁彬才十八歲,已經是副千戶,前途無量,應該高興才是,為何剛才疑慮重重。陳遠恭喜道:“那恭喜袁兄了,千戶大人。”

袁彬苦笑:“這都是陳兄的功勞。”突然低聲道,“趙王因為毆打長史的事,被陛下軟禁三個月。”

“陳兄,我左思右想總覺得不對,趙王的性子,實在不是——”

“太孫同意說項,莫不是有什麽玄機。陳兄,你也知道,辦案、審訊、殺人這些我在行,那些政治,繞繞彎彎,實在想不明白,因此想跟陳兄問一個明白。”

陳遠輕輕道:“袁兄,有些事,無法直說的。袁兄當我朋友,我也送袁兄一句話,高調做事,低調做人。”

高調做事,就是表現出能力,實力,不能讓人小覷。

低調做人,各個勢力晦暗不明,不要急著站隊。

袁彬點點頭,鄭重道:“多謝陳兄,受教了。”

陳遠忽然想到吳月荷的事,對袁彬道:“袁兄,在下也有一事相求。”

“陳兄但講無妨。”

“袁兄還記得郭昆的供詞裏提到的那個女人吳月荷吧。”

袁彬一愣。

陳遠低下頭:“那個人我認識,皇太孫也認識。”

袁彬呆住。

“皇太孫要她入宮,我想請袁兄留意一下,暗中照拂,別讓她受了太孫的脅迫。”

“陳兄,你——”袁彬手指陳遠,猛然一震,露出駭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