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錦衣衛也伸冤?
七月的盛夏,透藍的天空,懸著火球般的太陽毫不留情的烤著大地上的一切。
官道上,稀疏走著過往的行人,那木輪馬車,也不時吱呀吱呀的發出聲響。官道兩旁。都是綠油油的稻田,風一吹,稻香四溢。
陳遠和袁彬各騎一匹棗紅馬,在官道上時而緩緩而行,時而揮鞭疾馳,陳遠是小時候學騎過馬,雖說現在雖還談不上有什麽高明的技巧,不過已能掌握,不至於摔下來。四個飛魚服錦衣衛跟在他們後麵。
袁彬策馬在他的身畔,笑吟吟道:“陳兄,似乎不善於此道。”他指的是騎馬。
陳遠減緩速度,甩了甩束頭發貼在臉上的發帶,道:“讓百戶見笑了。”卻是對袁彬的態度好奇了,他接觸這幾次,他都是冷冰,仿佛毫無感情的機器一樣。
袁彬知道陳遠的想法,這樣的神情他見得多了,笑道:“怎麽,陳兄以為,我們錦衣衛都是那種地獄羅刹似的,見了誰,都要做個閻王爺,讓小兒聽聞都嚇得止住哭啼呢。”
他們一路行走,行人都與他們拉開了距離。
袁彬歎了一口氣:“世人隻知道我們凶殘、狠厲、好殺。可是他們哪裏知道,為了獲取一份情報,我們深入不毛,行走山林。無論是國內的臣民還是國外韃靼、瓦剌,西南的安南,總是有那麽幾個不安分的,我們刀口舔血,藏冰臥雪,就是為了明確信息,能夠讓國家在他們來犯的時候提前做好準備。”
陳遠默然,他知道,看人不能片麵。錦衣衛名聲爛的原因說白了就是為朱家服務的,朱棣討厭那些建文舊黨,讓他們到處羅織罪名,殺頭的殺頭,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再加上上一任都指揮使紀綱本人陰狠毒辣,陷害忠良,結黨營私,錦衣衛才讓人聞之色變,人人痛恨。
陳遠喟然道:“袁百戶說的是,世人隻知道毒藥是毒藥,卻不知多少毒藥都是補藥和解藥呢。”
袁百戶一怔:“陳兄這個比方倒十分有趣。”隨即又嗬嗬道,“陳兄這就不夠意思了,我叫你兄弟,你卻稱呼我職位。”
“這?”
袁彬不悅:“都說讀書人文縐縐,莫非陳兄嫌棄我是粗漢,不屑與我相交嗎?”
“哪裏,哪裏,袁兄,那在下就高攀了。”
袁彬這才轉不高興為笑容。
陳遠剛才一直在想那個病懨懨的郡主是不是趙王的女兒,他知道,在明朝,很多皇帝不得寵的子女是沒有封地和封號的,何況這個小女孩還不是朱棣的女兒,應該沒有冊封,但畢竟是朱家的女兒,身份尊貴,遂好奇的問:“袁兄,向你打聽一件事,趙王讓我去見一個小女孩,袁兄應該知道吧。”
袁彬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袁兄,難道她是趙王的女兒?”
袁彬神秘的道:“陳兄,趙王都說了,叫你不要多想,不要多問,我可不敢私下告訴你,你啊,往後會知道的。”
好吧,陳遠隻好把疑問留在心裏。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江寧。
來到董府,讓陳遠汗顏。他們一家人在大廳裏,幾個仆人嚇得遠遠的站著,趙氏和汪氏扭打在一起,頭發淩亂,桌子,凳子早就翻了一地,就連正牆壁的擺的香爐,都掉在地上,燃盡的香棍和香灰到處都是。
趙氏身材肥碩,汪氏身材嬌小。趙氏一邊撕扯一邊大罵“賤人,我兒子死了你也不好過”、“別想騎我頭上”,汪氏身材不及她高大,就死死抓住她頭發,一聲不肯,臉色鐵青,不落下風。
董明昌想上前幫忙,被董海喝住:“你還嫌不夠亂嗎?”
董明燕則在一邊垂淚。
袁百戶玩味道:“喲,陳兄,我們似乎來的不是時候,是不是等他們把家事處理完了我們再來。”
一聲飛魚服的袁大人發話,兩個扭打的婦人停下撕扯,卻沒有放手,見到錦衣衛,腰間繡春刀,臉色白了白。
董海趁機道:“還不放開,成何體統。”
趙氏和汪氏才恨恨的放開,趙氏哼了哼,汪氏也不敢示弱,董明昌忙上前拉住母親。
董海收拾了煩亂的心情,上前低頭彎腰賠笑:“大人,我等奉公守法,不知道大人駕臨,有何貴幹?”
袁百戶對著自己的手下譏笑道:“怪了怪了,殺人犯的家人說奉公守法,呂慶,你出去看看,是不是太陽打東邊落下了。”
董海聞言滿臉尷尬。
叫呂慶的錦衣衛朝門外望了一眼,嚴肅回答:“回稟大人,沒有。”
“哦,我還以為會出現什麽奇跡呢。”袁百戶一臉失望。
陳遠在一旁道:“董姑娘,你不是說你哥哥是被冤枉的麽,錦衣衛百戶袁大人在這裏,你有什麽冤屈盡管向他講來。”說完暗中朝她使眼色。
董明燕有點蒙,那天陳遠說他哥哥可能有冤,她是信了一分,可是殺人屬實,這冤怎麽伸。看陳遠的眼色,又不是在騙她,她知道哥哥的德性,吃喝嫖賭,她不喜歡,但是哥哥出事了,自己怎麽得安寧。想念及此,她撲通一下跪倒在地:“袁大人,我哥哥平時文弱,平時殺雞都不敢,哪裏敢殺人呢,這事一定有蹊蹺,請大人為我們做主啊。”
董海還愣愣的,趙氏見女兒喊冤,馬上就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也撲通拜倒:“大人,青天大老爺,我兒子被人教唆,對,就是李家二郎那個王八蛋,是他帶著我兒子去,去那種地方,所以在路上不小心出了誤會。我兒子一直在家勤奮苦讀,本本分分經商,絕不是那種人啊。要抓,應該把李家二郎那個王八蛋一起抓了,大人,他才是罪魁禍首。”他在李府受了李元慶的氣,回來把他也恨上了。
袁百戶對她後麵的話自動過濾。董海見女兒和夫人都喊冤了,也拜倒道:“請大人為我們做主。”
袁百戶一臉怪笑:“怪哉,怪哉,我們錦衣衛都要成為青天了呢。”
“陳兄,你說怎麽辦?”
陳遠笑道:“袁兄,他們伸冤找的是你,可不是我。”
袁白戶翻怪眼,埋怨:“你倒會推脫,攛掇來的可是你,跑腿的卻是我。”
陳遠笑而不答。
袁百戶搖頭歎氣:“罷了罷了,誰叫我就是一個跑腿的呢。”對董海他們道,“你們速速找人寫好狀呈,把你兒子這些天見了哪些人,有沒有得罪什麽人,那天發生的情況一一寫清楚,若是有冤,本大人自會為你們做主。”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趙氏急忙開口,錦衣衛承諾,她又燃起了一絲希望。無論她為人怎麽樣,兒子都是她的全部,做什麽她都願意。
陳遠道:“有勞袁兄了,在下先告辭了。”
袁百戶愣道:“這就要走?”
“袁兄,在下可還有任務的。”
袁百戶拍腦門:“噢,看我這記性,差點忘了大事。”
陳遠拱拱手:“告辭。”
將要走到門邊的時候,袁彬喚住:“陳兄,晚上第一樓,一起如何。”
“你請客?”
“為何是我,你可是江寧的,你是主,我是客。”
陳遠聳聳肩:“沒聽見窮酸書生麽,嗬嗬,我就是。”
袁百戶指了指他,哈哈笑道:“陳兄,你是第一個讓我辦事還讓我掏腰包的人。”
“嗬嗬,我估計,我不會隻有這一次。”
袁百戶哈哈大笑,道:“很好,陳兄,晚上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