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丁盛之死,驚動了皇城司和趙昀。
趙昀看著跪在地上的丁大全,狠狠地將奏報砸在他的臉上,這是寶佑六年以來,皇帝第二次對丁大全生氣了。
上一次是在朝堂之上,蒙古打算南下,雖未造成什麽大礙,但丁大全隱瞞了前方軍報,差點釀成大禍。
這是當皇帝的最忌諱的,不罷相已是皇恩浩**了,而且他也舍不得丁大全離開中樞,有許多事情還要交給他去做。
所以隻能在兵事上降他為樞密副使,殺殺他的暮氣。
然而這一次,死的是皇城司的丁盛。
這事就有些不好辦了。
畢竟是皇城司,是他身邊的秘諜,牽連甚重,甚至關係自己的安危。
丁盛是丁大全的親戚,但這次是皇城司出了事,而且還牽扯到了蒙古細作。
蒙古人的手伸得太長了,居然動了他身邊的人!
趙昀感覺有一把刀架在脖子上,無比冰冷。
丁盛之死以及蒙古細作,讓他寢食難安。
趙昀忽然想起了往事,當年他本是皇室偏支,絕無繼位可能,後來史彌遠與濟王不合。
史彌遠為了權位,好控製朝綱,這才將他從紹興府召來,助他登基,然後逼得濟王自殺。
因他根基淺薄,親政前期牢牢地被史彌遠控製,到後來史彌遠死後,他才考慮培養自己的勢力。
於是他培養皇弟榮王趙與芮,因為沒有子嗣,就選擇榮王之子為太子。
至於丁盛,也是他培養的人。
隻是可惜丁盛死了,皇城司這邊還要安排其他人手。
賈似道是他的小舅子,也是他培養的人。
朝堂兩黨,丁黨、賈黨之人,幾乎全部都是他的人。
但今日,皇城司卻出事了。
就是動了他的根基。
可惡的是,是蒙古人出的手。
所以趙昀才如此憤怒。
“又是蒙古人,朕難道還擺脫不了這群人的陰影麽?”趙昀麵色氣得很是蒼白,龍案上的奏折也亂了。
丁大全不敢抬頭看趙昀,他很少見官家發這麽大的脾氣,而且前段時間他剛被降了樞密副使,這段時日一直小心行事。
內侍董宋臣也將他的禮品送給了閻貴妃,閻貴妃高興收下了,就在皇帝身邊吹枕頭風。
隻是,好巧不巧,偏偏死了人,而且還是皇城司的丁盛。
丁盛之死,讓他備受折磨。
丁大全悲戚的不是丁盛的死。
丁盛雖是他親戚,但死了也就死了。
實際還是因為另一樁事情。
這事牽扯到了九江製置使袁玠。
袁玠正是丁大全的人,平常日子也會孝敬一些給自己,但這袁玠貪得無厭,為了完成他指派的任務,居然拘捕了一些漁湖土豪,殘酷催逼,而這些漁湖土豪實在忍受不下去了,一部分投靠了蒙古。
還有一部分打算上京告禦狀,不過在去臨安的路上,已經被丁盛的人看管起來了。
而丁盛這次回來,其中之一就是要處理袁玠留下來的爛攤子。
卻沒想到剛到臨安沒幾日,丁盛就被蒙古人盯上了。
今日死在鼓樓。
想起袁玠,丁大全恨不得掐死這廝,可現在袁玠遠在地方,恨也沒用。
丁大全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他在思考利弊。
官家會怎麽處置他?
他要怎麽做?
良久,趙昀看到地上跪著的丁大全,感覺也沒有方才那麽生氣了。
這丁大全這些年坐鎮中樞,可是為自己解決了不少的麻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雖然有些貪婪自私,但還是有些用處的。
至少把一些和他作對的官員都趕到偏遠的嶺南去了。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趙昀看著丁大全道。
丁大全聽官家問話,頭立即抬了起來道:“官家,臣無法辯解,但丁盛之死,與蒙古人有關,如今蒙古人潛伏臨安城內,若是萬一再行刺殺之事,傳出去就是我朝無能了,所以臣覺得還是要盡快找到蒙古細作,抓起來全殺了!”
趙昀轉頭,看著身邊穿著兵甲之人,那人是皇城司的趙武,位列丁盛之下,現在丁盛死了,趙武就成了皇城司的領軍人物。
趙武一臉正色,看到官家看著自己,那眼神很是熱切,趙武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丁盛一死,整個皇城司就成了自己的囊中物。
趙昀道:“趙武,務必找到刺殺丁盛之人,找出蒙古細作在京都的秘諜!”
“是。”趙武感覺機會來了,自己要出頭了,於是立馬領了命出去了。
趙昀看著地上跪著的丁大全,“朕累了,你先退下吧,有事再傳召你入宮。”
“是。”
丁大全目送官家出禦書房,這才起身,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此時他感覺後背都濕透了。
冬夜漫長,丁大全感覺這官家還是官家,但他這個相爺恐怕不會很好當了。
高處不勝寒,丁大全算是體會到了。
近來,那賈似道倒是升了樞密使,春風得意、官運亨通,而那賈似道還是官家的小舅子。
賈似道一再挑戰自己的底限。
還有崇國公吳潛、程元鳳那些人也和自己作對......
他打算扳倒這些人。
“哼——”丁大全冷哼一聲,出了皇宮,坐馬車回了府邸。
一路上,丁大全都在思考袁玠之事。
袁玠辦事不利,若是讓官家知道,那麽一定會罷了他的相位。
丁大全決定一定要把那群人給滅口。
回了府之後,他立即吩咐府上辦事的人。
丁四看到自己主人的麵色不是很好,再想到丁盛之死,立馬就想到了,“主人有什麽事情吩咐?”
丁大全冷冷地看著丁四,眼神之中滿是肅殺,“丁四,明日一早出府,派一些人,去把那些人殺了!”
“主人,這......”丁四冷嘶一口氣,主人這是這是要殺人滅口啊,神色緊張,支吾起來,“主人,那些都是人命啊!”
丁大全暴跳如雷,見丁四要違抗自己,道:“丁四,你想抗命嗎?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那些人若活著,於我不利,殺了就殺了,你若不殺,那我就殺了你!”
“是。”丁四一聽此事嚴峻,立馬下去了。
丁大全站在原地,看著府內肅殺的春天,稍稍感覺冰冷退卻己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