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李麗質是什麽?是零

“這叫翠椒,是和花椒、胡椒一類的香辛調料。”尹煊坐在她對麵,解釋了起來,“吃進嘴裏的那種感覺叫做辣。”

“並不是人人都能吃辣的,你要是不喜歡,吃肉就可以了。”

李麗質沒說話,隻是委屈巴巴地夾了一筷子肉片,小心翼翼地塞進了嘴裏。

肉片豐富的滋味,浸潤了她的口腔。

那頭焦躁、狂野的犀牛,在豆豉醬香的安撫之下,漸漸平息之下,開始在口腔裏緩緩踱著步子,隻是犀牛的體量擺在那裏,一丁點的動靜,也是不小的傷害。

李麗質又喝了一口牛奶。

吃了這麽兩口,她沉默下來,盯著這道菜有些出神。

片刻之後,她邊掏著荷包,邊開口說道:“店家,勞煩再給我來一些牛乳。”

尹煊愣了一下。

尹露露也愣了一下,有些失神,墊起的腳尖就不能維持住她的平衡,讓她一下子就撲倒在李麗質的懷裏。

這是要繼續吃辣椒的意思?

李麗質看著翠綠的辣椒,回味著嘴裏的滋味,嘶哈嘶哈地吐著氣。辣椒帶給她的滋味,有些複雜,入口、乃至到吞進去之後,她都是有些抗拒。

可喝了牛奶緩解了一些辣意,她竟是不再抗拒這種感覺。

等吃了肉片,辣意再次小小的湧上來。她的身體裏竟然產生了一絲絲歡愉感,促使著她動筷子去吃第二片辣椒......

“還要吃?”尹煊開口問道。

李麗質堅毅地點點頭。

尹煊看著李麗質,有點沒想到這個小姑娘對辣椒的接受度竟然這麽高。

他突然想起以前看到的一篇文章。

辣味並不是一種味覺,而是一種痛覺。所以喜歡吃辣的人,並不是說他喜歡這種滋味,而是在享受這種痛感......

兩個字母中,就是右邊的那個。零和一之間,是更小的那個。

這......

李世民的孩子還真是深藏不露,尹煊感慨了一聲,看在銅錢的麵子上,老老實實去廚房把這一罐子牛奶都端了出來。

他也不是什麽黑心商人。

牛乳不是係統出品,是他從坊市裏買來的,所以他也隻是翻了個倍,小小的賺了一個成本錢而已。

絕對不是看到李麗質拿出那塊翡翠,就覺得她是冤大頭,就想宰一宰這頭肥羊。絕對不是!

李麗質吃得滿頭大汗。

一筷子肉和辣椒,吃完之後,又灌了一口牛奶,或者夾一筷子番茄炒蛋。

辣椒徹底打開了她的味蕾。

吃相也沒有在皇城裏那般的文雅,大口吃菜、大口喝奶。

侍女在後麵看著李麗質的吃相,不停地偷偷摸摸的咽著口水,菜很香,李麗質的吃相更香,她也食欲大動。

讓她頗為絕望的一件事......

如果是在皇城裏,她在撤下李麗質吃的食物之後,還可以偷偷摸摸吃一些剩下來的東西。可在這裏不行,且不說李麗質會不會剩下來,就算剩下來,也不是她來收拾。

欲哭無淚。

看上去這麽好吃的東西,自己竟然吃不到一口。

同福食肆外。

一名短褐打扮的男人挑著水,在街上走著,口裏喊著號子:“賣水咯,渭水幹淨清冽的水咯,一桶隻要一文錢,燒水做飯漿洗衣物......”

號子聲短促有力,輕快活潑。

有孩子瞅著他,學著他嚷嚷著號子。

等走到同福食肆門外,他忽然頓住腳步,用力嗅了嗅,一股濃鬱的菜香湧入了他的鼻子裏。

他畢竟是走街串巷賣水的,多多少少勉強能認識一些不複雜的字。

抬起頭看了看招牌“同福”他隻認得一個“同”字,另外門前掛著的“天下第一樓”的牌子,他也隻認得“天下第一”這四個字。

字雖然認得不全,可也沒阻礙他認知到這座建築是做什麽用的。

“天下第一的食肆?”他嘟囔了一句,眼裏神色開始靈動起來,腦子裏有生出來一些想法。

就在這時候,一個人衝著他招了招手:“賣水的,過來。”

這個老實憨厚的男人應了一聲,挑著水桶走了過去。

多賣了一文錢。

還剩一桶水,他沒去賣。號子也不喊了,加快著腳步,飛速地往自家走去。

懷貞坊最南方,一間破破爛爛的土房裏。

門外一個婦人正漿洗著衣服,見到漢子回來,愣了一下:“今天回來這麽早,賣的水這麽多?”

漢子搖了搖頭,把水桶放在門外:“娘今天還是什麽東西都沒吃?”

婦人點頭,神色有些愁怨:“嗯,今早煮了些粟米粥,娘一口都沒吃下去......”

漢子重重歎了口氣。

他娘得了厭食症,一口糧食都吃不進去,好好的一人餓得麵黃肌瘦,整天就躺在**苟且度日。

他找了不少大夫,開了不少藥,可一點用都沒有,他娘現在聞到藥材味,甚至都會止不住的幹嘔。

娘如此,做兒子的心裏是最難受的。

“我今個看到一家食肆,在門口就能聞到飄香的菜味。”漢子看著木門,輕聲說道,“我想帶娘去試一試。”

郎中和他說過,上古之時,有一位聖人叫做“堯”,他也曾經得過這種病,但當時有一位廚子,做了一道菜,就解決了“堯”厭食症的問題。

打那日起,他就一直留意著這些食肆。

婦人點點頭:“那去就是了。”

漢子又說道,有些猶豫:“隻是那家食肆掛著天下第一的牌子,不知裏麵的菜會作價幾何,我們積蓄又不多......”

啪得一聲,婦人把手裏的衣服甩進盆裏,忿忿開口:“有你這麽說話的,銅錢以後再積蓄著就是了,難道你就這麽想看娘餓死?”

不說“孝”是大唐人最看重的品德之一。

就是說“餓死”,在他們看來大概就是最殘忍的一種死法。

漢子歎了口氣:“倒是委屈你了。”

婦人搖搖頭,沒好氣說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委屈又能怎麽辦。”

漢子走進屋子,從床下摸索出一個罐子,倒出裏麵的銅錢,一共是七十多文,是他這一家的全部積蓄。

床榻上,躺著一個瘦骨嶙峋的白發老人。

“娘,兒子找到了一家食肆,可能會治好你的厭食症。”漢子把錢全部收進懷裏,一邊把自己的娘給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