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鴨綠江頭雷鼓震，東人加額望旌旗
沈惟敬十一月二十六抵達平壤城，小西行長見他真來了，也是非常高興，一番盛情款待。
小西行長問：
“大明天朝對上次咱們提的要求有什麽意見？”
沈大忽悠胸有成竹的捧出一封正式公文遞了過去。
小西行長接過來一看，蓋的是兵部的關防大印，還有尚書石星的印，立馬肅然起敬。
公文內容大致如下：
“我們充分了解到倭國的苦衷，為了通貢於天朝而產生誤會，才導致兩國發生不必要的摩擦。
既然是誤會，那你們趕緊把李昖兩個兒子還回去，重新換條路來進貢就是了。”
石尚書到底是久經宦海的老江湖，這外交辭令那是相當老道，駕輕就熟。
倭國提出的兩條要求，一條都沒答應，但看起來卻又好像都回複了。
小西行長有些傻眼，愣了半天都沒繞回來，這到底是答應還是沒答應啊，中文這麽神奇的嗎？
沈大忽悠現在掌握了主動權，反過來等小西行長的答複。
小西行長磨嘰半天冒出來一句：
“李昖兩個兒子都在加藤清正手裏，這事我做不了主。”
沈大忽悠氣勢洶洶的問道：
“做不了主，你談個太陽啊，那你能作什麽主？”
小西行長有些尷尬：
“把平壤城還給你們，劃大同江而治，這事吧，我真能拿主意”。
沈大忽悠麵色一冷，拍桌而起：
“給你們臉了是不？跟誰倆呢？談個屁，開打吧！”
“沈將軍莫急莫急！請坐請坐！喝茶喝茶！”
小西行長一看沈惟敬急眼了趕緊撫慰：
“這事吧，真不賴我，你知道的，這平安道是我地盤，我能做主。
可其他地方是別的領兵大名，和我平起平坐，我說了不算啊”。
沈大忽悠心中都快笑暈了，但是麵不改色：
“也就是我好說話，算了，給你個麵子，我也不為難你，趕緊上報給能當家的人，是戰是和給個痛快話。”
好吧，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現在換成小西行長這邊忙了，這個棘手的情況，他要先匯報在漢城的宇喜多秀家。
然後由宇喜多秀家，再匯報給倭島名護屋的太閣豐臣秀吉。
這寒冬臘月的再收到回複，最少要一個月時間，眼看這不又快過年了嘛。
最坑爹的，小西行長會覺得，延誤和談的責任在己方身上。
沈大忽悠再一次立功，為大明爭取到寶貴的戰前準備時間。
小西行長決定先把平壤城交還給大明，第一軍退過大同江，這個他能做主，其他事宜等太閣決定。
沈大忽悠對小西行長誠懇的表態非常讚賞：
“對嘛！這才是正經談事情的態度！你上路子，我也不差事，我回去就把冊封太閣為倭國國王的事辦了，瞧好吧！”
一時賓主盡歡，鄭重約定，大明萬曆二十一年正月初七，大明全權特使會在平壤以北的肅寧館恭候，正式交接平壤城。
小西行長詢問全權特使是哪位？
沈惟敬一字一頓的答道：
“李 如 鬆”。
驚不驚喜？開不開心？
……
大明萬曆二十年臘月十六，西曆1593年元月18日，遼陽大營。
大明提督薊遼保定山東等處防海禦倭總兵官李如鬆，大閱場上策馬馳騁。
頭戴白虎六瓣鐵尖盔、身著魚鱗冷鍛甲，腳踏黑色行雲靴，**烏騅寶馬，鮮紅的麒麟大氅迎風飄揚，好一個無敵大帥。
甲胄在身，全副武裝的萬餘鐵騎，揮舞著手中利刃齊聲喝彩。
“大帥！大帥！大帥！”
“噅兒！”
李如鬆一拉韁繩，戰馬人立而起。
“錚！”
一把鋒利的青鋒劍，在陽光下閃著銳利的寒光，血色隱隱直指南方平壤方向。
“出征！”
“萬勝！萬勝！萬勝！”
人如龍、馬如風，鐵蹄如雷，滾滾向南！
主帥既出，遼東前線的大明軍隊鼓號喧天、聽令出征。
全副武裝的大明官軍，猶如道道鐵流，沿著驛道向南進發，前不見首、後不見尾，殺氣直衝九霄。
民夫們冒著刺骨的寒風，驅趕著馬車、騾車、驢車，甚至手抬、肩扛，將各行營大倉的堆積如山的糧草、竭力前送。
最吸引目光的就是大明各種火炮的隊列，什麽滅虜炮、大將軍炮、二將軍炮、虎蹲炮、碗口炮、佛狼機炮、……
這些銅鐵鑄就的大殺器，被騾馬拖曳著，炮口用稻草或刷了桐油的布幔蒙住，猶如一條長龍碾過被凍硬的黑土地。
大帥李如鬆的中軍隊伍，“旗麾旌節，錦衣毛裘，擁衛甚盛”。
大明“東征軍”，正式踏上征途。
大明萬曆二十年臘月二十五，西曆1593年元月27日。
提督大帥李如鬆，親領四萬餘大軍抵達鴨綠江南岸義州城。
朝鮮國王李昖激動的不能自已，盼星星盼月亮，天朝爸爸終於來了。哪裏還敢拽什麽國主氣度，屁顛屁顛的主動去參見提督大人。
李如鬆是麵子大過天的脾氣，既然人家知道好歹，那就也給他個台階。大明無敵軍團列陣受閱，李如鬆大帥邀請李昖共閱全軍。
陪同的李朝某文臣薅斷數縷白發，寫詩讚曰：
將軍一處電光飛，
白馬金鞍赤錦衣。
玉節高臨雲外迥，
天戈遙指日邊歸。
胸中韜略全無敵，
帳下雄兵藉虎威。
鴨綠江頭雷鼓震，
東人加額望旌旗。
呃！還行哦！這馬屁拍的啪啪的響，李大帥那是受用非常，渾沒注意到受閱部隊裏，一雙虎目不屑的看著這裝比的一幕。
汪鵬率領皮島百戶營，列於祖承訓副總兵麾下，北軍以騎兵為主，稍有些資本的將主，都有鮮衣怒馬的鐵騎家丁隊。
汪鵬這邊的百戶營，連他自己不過就十名騎兵，毫不起眼，也算正常。
唯一和其他兵馬迥異的，就是占總人數六成的士兵都是火銃手。
不像別的百人隊步卒，長槍兵為主，刀盾弓弩為輔，鳥銃兵很少。
就連善用火器的南軍，如戚家軍，鳥銃配比也隻是兩三成而已，更多的是虎蹲炮，小型佛郎機。
更稀奇的是，除了十名騎兵，其他人全是一樣的白色鬥篷，背後還掛著兩塊窄窄的長條木板，顯得很是怪異。
皮島百戶營上下，對這些好奇、不屑、戲謔、鄙視等等的目光，毫不在意。
這麽長時間的刻苦訓練，就為了這一戰名震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