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將門虎子

宋知萬萬沒有想到,小小一個解元竟然敢搬出皇帝來警告他。

早就聽聞,秦府贅婿伶牙俐齒,今日一見,他何止有一張好嘴,小小的一個贅婿竟敢犯上!

他堂堂一個廷尉,掌管刑獄,背靠魏監國,哪個朝廷大員、達官貴人見到他不是謹言慎行,還十分尊敬?

蕭權一個連仕途都沒踏上的人,竟然敢當眾駁斥,還拿出皇帝名頭。

都說將門無犬子,不知道該說蕭權不知天高地厚,還是說他初生牛犢不怕虎。

蕭權的話雖然夾槍帶棒,卻恭恭敬敬、一副真心求解的模樣。

“蕭解元,本官哪敢質疑陛下的決斷,”宋知對著天拱了拱手,“陛下英明神武,自然不會如你所說這般。今日蕭解元既不肯作詩,又顧左右而言他,哪裏還像個讀書人,本官看,和蠻人相差無幾。本官……”

說到這裏,宋知故意沒有繼續說,而是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實在看不起你。”

他在心中冷冷地道。

在場的人紛紛默契一笑,不言語,看向蕭權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嘲諷。

蠻人?哈,蕭權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被一個古代的人稱為蠻人?他都懷疑宋知腦子進化不完全!

“宋大人詩寫得好,申斥蕭某也是一把好手,看來……”

在達官貴人高高在上的恥笑之下,蕭權長身玉立,悠悠地開了口。眾人不約而同望向蕭權,看他接下來會怎麽出醜。

蕭權目光如炬,眸中燒著點點的亮光:“看來平日裏,宋大人沒少對人進行訓誡。隻是大人位列九卿,手中握著朝廷最具有大國尊嚴的司法刑律,萬千子民靠著大人鐵麵無私、兢兢業業、奉公守法才可以有一片清明天下。”

“今日宋大人卻這麽折辱蕭某,不知道宋大人是對我什麽不滿?”

“……”宋知語塞,證據……他是沒有的。原本以為蕭權是個任由擺布之人,宋知才出言不遜,卻料不到蕭權如此剛硬,竟敢反過來當眾質問他。

“大人手握大權,不關心家國大事,卻揪著蕭某不放。莫非蕭某麵子太大,太招宋大人的眼?以往,蕭某十分敬佩宋大人,如今被宋大人如此對待,心中略有些失望。”

“如今匈奴強悍,鐵騎踏入我大魏河山,這些真真正正的蠻人屢屢擾大魏邊境,讓百姓不得安寧。既然宋大人掌法律,又憎恨蠻人,為何不上陣殺敵,再用大人的專長對蠻人加以訓斥,繼而馴化,歸順我大魏。這樣宋大人對大魏的貢獻,一定比在這裏懷疑蕭某這樣的庸才貢獻得大!”

一股無形的壓力,令宋知微微睜大,不敢相信小小一個解元竟有如此氣場。

如此大膽的駁斥,在場的人都愣住了。蕭權沒有一句說宋知不好,還給宋知戴了一頂高高的帽子,竟讓人不知如何反駁。

眾人紛紛望向宋知,這下輪到他們擔憂了,這該如何收場?

秦舒柔微微一失神,蕭權口中憂國憂民,和祖父、父親別無二樣,一樣的雄姿勃發,慷慨激昂,令人振奮。

從入朝為官以來,宋知順風順水,意氣風發,他為人又才思敏捷,從來沒有一個人敢與他當場辯論,蕭權還是第一個!

即使他雲淡風輕,可眉心已經有了幾分怒火,開始激動了起來。

“匈奴之亂,收服山河,自然有大魏勇猛之將前去,我身為廷尉,在其位謀其事,若人人都憑借一腔孤勇上前線,國家豈不是亂了套?你一個小小解元,仕途半步未入,竟然對軍國大事信口開河!你這是大不敬!”

宋知的口才果然好得很,神不知鬼不覺地轉化了概念,還給蕭權扣了屎盆子。

“萬千河山,子民之家,何人能置身事外!蕭某不才,不自量力,身為將門之後,我蕭家雖隻剩蕭某一個男兒!雖蕭某隻是一介平民!可如若大魏需要蕭某,隻要大魏一聲令下,蕭某便拋頭顱灑熱血,以血築城,以敬大魏萬千河山!”

蕭權上前一步,驚得宋知不由地後退了一下。此話一出,顯得宋知格調都低了幾分!

蕭家,誰人不知?

蕭家滿門忠烈,人人尊敬忌憚,若不是蕭家沒落,恐怕今日比秦家還令人生畏。

在場所有人都是達官貴人,都認識蕭家的老將軍,此時此刻的蕭權虎虎生風,竟然其祖父和父親的凜凜氣勢!

眾人和秦舒柔一怔,全然沒有想過蕭權一介文弱書生,竟有如此抱負以及顧全家國之心。

“你!你!你竟敢這麽衝撞本官!”

氣勢被完全壓了一頭的宋知,辯無可辯,正要自恃身份發作,一個人站了出來。

是曹行之。

今日論辯,曹行之全場在觀望。

此一辨,蕭權大勝。言語中既沒有讓人找出犯上的證據,又把宋知氣得不輕。

同朝為官多年,曹行之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高高在上又淡定的廷尉大人,氣得臉色發白。

果然將門無犬子。

蕭權寥寥幾句,便讓宋知幾乎跳腳,而蕭權卻置身事外,摘得幹淨。

此人非池中之物,由不得別人拿捏擺唆,蕭家在天之靈當欣慰,而大魏有望了。

“宋大人,今日乃秦家家宴,美酒佳肴無數,想必你也口渴了,快來一品。”

曹行之雖是相邀,卻無甚表情。

蕭權知道,曹行之是在給自己解圍,畢竟曹行之相邀之語,意思也很明白:這麽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