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懸刀

臨安,皇宮禦書房之內,皇帝王玨正站在書桌後欣賞著自己剛剛揮毫的大作。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

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好詩啊!一個小小的鹽商,居然能寫出如此佳作!不錯!”

房內其他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這陛下這話是個什麽意思。

宰輔薑尚行了一禮,說道:

“陛下,此詩雖好,卻有暗諷我朝施政方向之意,臣以為此風不可漲!必須下令立即捉拿此人,治他一個大不敬之罪!”

王玨抬頭看了眼眾人,笑道:

“哦?你們也是如此認為的?”

在座其他之人紛紛點頭,各抒己見。表示一定要嚴懲秦淩雲,不如此難以不能平民憤,會帶壞社會風氣,導致其他讀書人有樣學樣。

戶部尚書元烈陽坐在座位之上一聲不吭,淡淡的看著眾人。

“烈陽啊!朕看你好像又不同的看法,說出來聽聽。”

元烈陽起身行禮,看了一眼眾人說道:

“啟稟陛下,臣以為,這秦淩雲,無罪!”

王玨嘴角微翹,看著元烈陽說道:

“說說理由!”

“我大乾自開國以來,從未有過以詩詞獲罪的前例,何以這秦淩雲作了這麽一首帶有諷刺意味的詩,就要治他的罪呢?

再者,治罪首先得有個罪名,才能名正言順。大不敬?他不敬誰了?是陛下,還是滿朝文武?若當真治了他一個大不敬,這天下人以後還敢說話嗎?

陛下初登大寶時定下的廣開言路策略,豈不是就因為這一個小小鹽商而廢了?”

王玨一拍桌子,大聲說道:

“說得好!烈陽之話,深得朕心!

看看你們這群人,人家一個小小鹽商,隻不過做了首詩,指出了我大乾的現狀!你們一個個跟被踩了尾巴似的,立馬跑到朕這裏來告狀。

怎麽?被打臉的滋味不好受?朕來問你們,為何不好受?

怎麽一個個都不說話了?剛才那慷慨激昂的豪邁之情去哪了?啊?你們說不出來,朕替你們說!

你們難受,是因為你們知道人家秦淩雲說的沒錯!這大乾,就是被你們這群廢物給弄成現在這樣的!

靖康之恥尤未遠矣,那金國對咱們還在虎視眈眈,咱們大乾還在繼續搞著老一套!倡文風,嬉武事!

還要朕下旨治他的罪?你們是何居心!?

屆時,罵名朕來背,你們隻管在幕後繼續享受著現下的驕奢安逸生活!

待到金兵再次南下,估摸著你們就可以將朕與朕的族人洗幹淨綁好,獻給對方,以此來換得自己的苟延殘喘!”

說到最後,王玨幾乎是吼出來的,看著眼前這幫臣子,內鬥內行,外鬥外行!每日裏總是想著黨同伐異,勾心鬥角。

欺上瞞下做得那叫一個滑溜,自己若不是繼位十幾年來死死的盯著他們,早就被架空了!

一個小鹽商做了一首詩,將他們的醜惡嘴臉給露出來了,一個個的就想著殺雞儆猴!做些掩耳盜鈴之舉!

還想要朕來背這口黑鍋!嘿!好打算啊!真當老子是傻的?任由你們擺布?

底下眾臣見到皇帝發火,盡皆跪地,言稱有罪。

當然,元烈陽是站著的,他可是摸準了皇帝的脈門,知道對方心裏麵想些什麽。

王玨恨恨的看著下麵跪著的眾人,宰相,三司使、禦史中丞、六部尚書,這些人裏,除了元烈陽,沒有一人能與他一條心。

就連元烈陽,也是他廢了幾年水磨工夫,才把他推到這吏部尚書的位置之上。

這偌大的大乾,已經被這些蛀蟲給撕咬的千瘡百孔了,若是再不做出改變,當金兵再次南下之時,就是我大乾亡國之日!

“誒~!”

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王玨揉了揉額頭,說道:

“擬旨!

朕聞慶元府秦淩雲年少有為,素有一顆拳拳報國之心,特許監察禦史一職,監察天下百官,享單獨呈報之權,並賜同進士出身,著年滿十八進京赴任!”

一旁的宦官寫好聖旨,然後交予皇帝用印。

蓋上大印,王玨將聖旨丟給宰相薑尚,意思很明顯,政事堂趕緊跟老子用印,這道旨意老子發定了!

跪著的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皇帝發的哪門子瘋。讓一個未滿18歲的少年郎擔任監察禦史,還有單獨呈報之權。

薑尚默默的歎了口氣,皇帝這是要在百官頭上懸把刀子啊,你們不是怕那秦淩雲說真話嗎?

很好,那我就用他來看著你們,若是以後稍有一絲出軌的地方,這把刀子就會落到你們的脖頸處。

小心收好聖旨,薑尚跪地磕頭,然後緩緩退了出去。

其他眾人見宰相都跑了,還留在這隻會愈發觸怒皇帝,也跟著灰溜溜的退出了禦書房。

待眾人都退去,王玨看著留下的元烈陽說道:

“烈陽啊,你以為朕這一步,走得如何?”

元烈陽低頭沉思,一會之後才開口答道:

“陛下,您這是著急了?”

王玨露出一絲苦笑:

“還是你懂我啊!是啊!我不得不急啊!”

元烈陽聞言,神色一凜:

“可是有金國的消息傳來?”

皇帝從書桌下拿出一封密報,丟給了元烈陽。

“你看看吧,這是朕昨日收到的消息。

金國與蒙國交上了手,第一戰,金國,慘敗!”

元烈陽神色肅穆的將密報看完,然後閉上眼睛分析了一陣,這才開口說道:

“這金國戰力強橫,那是舉世皆知的,沒想到那蒙國居然比起金國更甚!若是金國繼續戰敗,陛下是擔心,他們將我們當做退路?”

“沒錯,我大乾武備太差,當年坐擁萬裏江山,遇上金兵卻如紙糊的一般,一觸即潰。如今雖然邊軍一直在加緊訓練,可這內部卻始終團結不起來。

我若還不做些動作,將這潭死水給攪活了,那咱們就隻能坐以待斃了。”

“可陛下將這一子下到那秦淩雲身上,是否有些輕率?畢竟此人到底如何我們也不知其底細,就憑一首詩,就將他當做刀子。

難道陛下不怕他也被那些人給拖進這死水之中,來個同流合汙?”

“哈哈哈哈!”

聽了元烈陽的擔憂,王玨頓時哈哈大笑,然後從桌底下拿出厚厚一疊紙張,又丟到了書桌之上。

“烈陽啊,看看吧,這是那秦淩雲的資料。

有時候朕覺得,這老天還是很厚愛我的,這瞌睡一來,就有枕頭送來。”

元烈陽拿著厚厚一疊的資料坐到一旁,仔細的研讀了起來。

良久,他放下資料,有些驚恐的說道:

“陛下莫不是被人欺騙了?這名喚水泥之物,臣聞所未聞,以粉狀之物加水凝固,其硬度堪比磐石?還有飛天之法?人豈能飛天乎?

更不用說他一個17歲小兒,居然能勾結上劉翔,然後定計將其他三家鹽商弄得破產。先騙其財,後抓現場!這一手,就是臣,恐怕也不見得能玩得比他好。

陛下!這情報必然有誤!還請另擇立刀之人!”

王玨擺了擺手,不以為意的說道:

“烈陽無需擔心情報真假的問題,這些資料的確都是真的。”

“陛下為何如此肯定?”

“嗬嗬,因為這是老八上報給朕的。”

“八皇子?他去慶元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