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上天無路則造路,入地無門則開門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隻有血戰,才能殺出一條路,打開一扇門來。
山賊得知商隊沒有了弓箭,頓覺心下踏實了,馬勝大喊,“他們沒箭了,準備剁肉包餛飩嘍。”
漢時,北方匈奴經常騷擾邊疆地區,百姓生活不得安寧,其中匈奴部落渾氏和屯氏兩個首領格外凶殘,百姓對其恨之入骨,於是做了餛飩,取“渾”與“屯”諧音,以泄憤恨,祈求早日平息戰亂。
然而當下山賊要包餛飩了,做那刀俎,而商隊卻被山賊看成了剁好的魚肉餡料。
有的山賊脫光了衣袍,赤條條跑了起來,“我要美人,我隻要美人。”似乎看到了美人躺在地上淒婉哀嚎,任憑其**,山賊們狂笑,愈加亢奮起來。
馬勝大喊,“殺了那個天上來的神仙,他沒有法力了,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咱們去天宮做山大王去,龍肝鳳髓、宮娥仙子,享用不盡。衝啊!”
山賊們愈發癲狂悖逆,嗷嗷狂呼。
剛才喊著要美人的山賊,此刻喊道,“我要吃神仙的心肝,去睡天上最美的女人。”
庫艾伯慶臉色鐵青,山賊們狂叫著,如潮水般蔓延過來。
“五十步,全體出擊。”
商隊的反擊開始了。
商隊武士彎弓搭箭,飛箭彌天。混編騎兵助跑,提速,衝了過來,這下山賊們驚呆了,一些反應快的扔出了斧子。
三名騎士不幸墜馬,然而馬匹衝鋒速度快,身上無負重,更快捷了一些,依舊直直衝向了山賊隊伍。
馬勝大喊,“用連弩,上大黃弩,快,快。”
一隊山賊衝到前麵,弩箭齊飛,瞬時箭如飛蝗。
商隊騎士慘叫連連,有的被大黃弩帶飛,跌落在馬蹄叢中。
黑曼大聲咆哮,“快衝,拚了。”
黑曼叫聲戛然而止,脖中一箭,栽倒馬下。
連弩雖快,可射程近,大黃弩雖勁足,可不是尋常人都能使用的。
山賊畢竟不是訓練有素的漢軍,這弩箭的使用要選好時機,按照射程梯次配置才好,山賊卻沒有這般操作。
前鋒騎士以生命為盾,護衛同伴衝進了山賊的隊伍,騎士們與山賊近戰起來,馱馬體壯,彎刀鋒利,鮮血迸飛,山賊倒了一大片,淒厲哀嚎不止,混編騎兵很快鑿穿了山賊隊伍,又調轉方向,從背後掩殺。
步戰的武士們把小盾牌橫在胸前,舉著彎刀也衝了過來,其身後的武士們則彎弓搭箭,向著遠處的山賊拋射,被混編騎兵衝撞血洗的山賊被打蒙了,好多站在原地發呆。
武士們衝到近前,彎刀劈砍,舉盾撞擊,混編騎兵在山賊身後策馬抹殺。
前後夾擊,山賊隊伍崩潰了,膽小的尿了褲子,這些曾經殺人不眨眼的屠夫們跪在地上乞討著活命。
步戰武士陣型規整,動作整齊,眼睛不眨,嘴中無聲,隻是一味的推盾、邁步、舉刀側劈,再推盾、邁步、再側劈。
山賊們忘記了反抗,右邊是直立的山坡,左邊又是一條河,無奈戰戰兢兢地隻得硬著頭皮往回跑,可身後又遇到了反殺的混編騎兵。
馬勝終於害怕了,他想到了十年前林間的禦林軍,就是這樣屠戮山賊的。
這商隊雖比不上禦林軍的冷酷威武,可進退有序,整齊無聲,隻是射箭殺人、刀刺傷員和屍體,頗有精銳部隊的風采。
馬勝知道,就是伏南來了,也救不了他們了。平生第二次知道什麽叫害怕,他真想跑了,再也待不下去。
這時黃方見隊伍被衝擊的七零八落,曾經當過郡兵的他,知道唯有整齊的陣型對抗,才有活命的希望,情急之下,帶著身邊的心腹開始揮刀斬殺潰敗的自己人,一邊砍一邊大喊著,“大家結陣,不許退。”
陳四也反應過來,知道這是活命的法子,撐到伏南的援軍,或許裏應外合之下能活下去,於是也學起了黃方。
然而陳四平時為人刻薄寡恩,賞罰不均,這會帶著幾個心腹對著奔逃的山賊開始砍殺起來,一個九尺高的山賊被陳四砍了胳膊一刀,鮮血流淌,這膀大腰圓的山賊暴怒了,大喊:“平時打我就算了,今天還想要我命,你拿命來吧。”
一把揪住陳四發髻,提了起來,陳四疼的直流淚,頭皮眼見就出血了,還沒等反抗,就覺得脖子一疼,身子一輕,九尺山賊一斧子就砍了陳四的腦袋,鮮血灑了一身,拎著人頭撒丫子就跑。
這九尺山賊姓張名大牛,家住宛城,孤身一人,做過屠戶,宰豬宰羊為業,這兩年生意不好做,家裏的地也被地主吞並了,無奈才落草為寇。這亂世中,多少貧病交加、走投無路的百姓拋棄了善良變成了賊寇啊。
張大牛發覺山賊這行當也不是保命的法子,才剛上山一個月,就趕上這麽一場大戰,殺的第一人卻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這圈子肯定沒法混了。
陳四死的這麽幹脆和淒慘,也讓陳四身後的山賊害怕了,黑三有心給陳四報仇,卻不敢,站在那猶猶豫豫的,張大牛可殺紅了眼,氣血翻騰,擋路者死,一斧子劈向黑三,還沒等落下,黑三竟然倒地暈了過去。
張大牛不予理會,徑直跑了,其他山賊紛紛給殺神讓路。
張大牛身後的一個黑瘦小夥子,剛剛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堂弟被陳四心腹給一刀開膛了,這會看到那心腹就在眼前,一時惡向膽邊生,跟著張大牛也喊了起來,“報仇啊。”
說著揮刀砍著擋路的陳四心腹們。這小規模的內訌,很快也讓黃方那邊的山賊發現了,有的山賊心想:“剛才撿塊寶石都被抽了一鞭子,這會還不讓逃命,拚了吧,老子不幹了。”
此念一出,招呼身邊的幾個哥們,也依樣學樣,為自己的性命搏殺起來,黃方避讓不及,一條胳膊竟被砍了下來,疼的暈了過去,很快就被奔跑的山賊和馱馬踩踏成了肉餅。
黃方的隊伍也徹底亂了。馬勝一見大勢已去,趕緊調轉馬頭,逃之夭夭。
馬勝撇下眾人,不巧被商隊的一個斥候騎士發現,抬手就是一箭,馬勝被射中了大腿,摔落馬下。
張大牛眼前一亮,跑過去把一個想撿漏的山賊推了個跟頭,自己翻身上馬,騎著跑了。
馬勝忍著痛,鑽進了山林,一路磕磕絆絆。馬勝幾個心腹看情況不妙,各奔東西逃命了。
山林那邊,伏南部二百人也到了,查看戰場情況的小卒子跟伏南說,“垛主,咱們的人已經衝來了,那商隊都嚇得不敢跑了,也沒箭了。”
伏南聽罷,大喊一聲:“好機會,衝啊。”呼嘯一身,舉著刀就竄了起來,二百山賊在林間小跑了起來。有的急了還摔了一跤,鼻青臉腫的。
這時本來密切注視戰場的死士,聽到了身後的吼聲,默默的觀察著,頭目手語命令放過,暗道神仙果然料事如神。
伏南率部剛衝出山林,在土坡上深一腳淺一腳的奔跑起來,身後悍然飛來了一百多顆鵝卵石,被砸到了後腦和後背,一下倒斃了六十多人,多人受傷。
死士從樹上跳了下來,如同落地的山魈,摟頭蓋臉狠命的砸砍起來,好似跳躍的猛虎,左手一錘、右手一斧。
有的死士正好騎在山賊肩上,索性就一口咬了山賊耳朵。
有的死士直接砸到了山賊身上,山賊被撞倒在地,腦袋被摜在土坡上,血流一地。
有的死士把山賊砸倒了,直接雙臂環住脖頸,絞殺。
更多的死士還是靠著蠻力一通砸,像擂鼓,像敲鑼。
伏南部山賊被這凶殘的天降魔鬼打的暈頭轉向。
年年飛斧斫人首,今遭斧錘失性命。
一盞茶的功夫,伏南部二百人就在樹林間和山坡上變成了一具具屍體,無一不頭破胸塌。
戰鬥完畢,三十死士,看著戰果,陰惻惻的笑了,有的舔舔嘴邊的血跡,雙眼紅紅的看著坡下的戰場。
頭目嗬嗬一笑,吼了一嗓子,這三十人又奔跑起來,三人成倒三角陣型,為一組,十組組成大號倒三角陣型,一群人衝下了山坡,帶起一片塵土,一個個怪叫著如鬼魅般衝到了山賊的側後方,氣勢駭人。
山賊抬眼看去,整個山坡都是瘋跑的怪人、血人,個個披頭散發,嗷嗷的怪叫著,有的嘴裏還吐出了人耳朵,在山賊眼裏就如同妖魔一般,有個山賊就這樣被活生生的嚇死了。
山賊本就潰散了,這三十橫空飛出的伏擊部隊,讓大部分山賊心智崩塌,徹底放棄了抵抗,一個個被雜役武士毫不留情的屠戮了。
戰爭到了最後的**,關再興也放心了,大局已定,庫艾伯慶長出了一口氣,這六百山賊帶來的壓力確實不小。
瘦小嬰兒雙眼緊緊的盯著戰場,他一點也不害怕,反倒興致很高,管岩輕抬手指,虛點腦門,“你可真是膽子大啊。”
小姑娘猇鷂鯊笑道,“主人不是人。”
管岩聞聽不悅,可也知道這小姑娘更不是人。
這場大戰前後不過一刻鍾,關再興和庫艾伯慶等二十人一直觀察著戰場情況,這夥山賊就這樣幹淨利落的被殺光了,隻有七個人,偷偷的逃跑了,餘者就成了山間的野鬼。
商隊沒有休息,救助本方傷員的同時,開始打掃戰場,焚燒了自己人的屍體,收了骨灰,裝入陶罐,來日帶回大月氏,命喪他鄉,遺骸還是要歸故裏的。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