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管鮑之交

火焰升騰,明月懸空。

關再興目光閃爍,“我到底是誰,我從哪裏來,到底要去哪裏?短短幾天前,我與親人訣別,與戰友分別。轉眼之間,在這伏牛山指點江山,釋放野望。一切朦朦朧朧,若非這山間的清風,林間的明月,我自己以為在做夢了,然而夢終究不是夢,月還是那輪月,隻願人長久,骨肉不分離啊。”

關再興放下心事,與鮑泰、庫艾伯慶在此幽靜之處圍篝夜話。

昔有楚莊王問周室九鼎大小輕重,今有關再興欲重鑄大鼎定天下。

“無病為皇,大月氏入漢,如此兩全齊美。”

庫艾伯慶和鮑泰齊齊大喜過望。

鮑泰得到關再興承諾,忙不迭伏地跪拜,心下一陣高興,“多謝上仙,多謝上仙。”

關再興笑道,“無病確實為聖子,這事我本來不想說的。”

鮑泰大喜,庫艾伯慶驚訝。

關再興卻不多說,轉開話頭,聊天下大事。三人圍著篝火閑聊,起先鮑泰和庫艾伯慶都很緊張,在關再興有意的引導下,二人才逐漸放鬆下來,關再興又問了些當世的事情,庫艾伯慶和鮑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隻是庫艾伯慶心裏盤算著聖子關再興的用意。

關再興清晰地了解了當下漢朝的政治經濟形勢、漢朝和周邊鄰國的關係和嚴酷的社會現實。

庫艾伯慶說道,“因匈奴遮蔽河西走廊,大月氏國國主昏聵,國力衰敗,大月氏方才暫緩了向漢朝輸出冶金術、造紙術、印刷術和天兵術的計劃,隻待合適時機再敬獻漢朝皇帝。”

關再興聽到此處,心下一陣高興,“果然是政委啊,工作做的細致到位。而且建立了火瓊花教,履行了諾言,我也要努力了。”

關再興拉住二人手臂,歎氣,“可惜我法力已然封閉,隻有一些兵器防身,還望鮑泰、庫艾伯慶二位賢才相助,你我三人同心協力,助無病早日登基。”

庫艾伯慶跪地表白心跡,“謹遵聖子祖爺爺訓導,某赴湯蹈火,再無不辭。”

關再興頷首,庫艾伯慶又說道,“聖子祖爺爺,這無病本來就是皇子,日後當了皇帝,多個聖子身份對他來說也食之無味,畢竟眾人都知道尊駕才是聖子降世,平白又多一個不好解釋,不若就你我鮑泰三人知曉得了,可否啊。”

關再興笑道,“聖子的義子不該就是聖子嗎?父傳子,子繼父。”

“不可,不可。”庫艾伯慶有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感覺,懊悔剛才亂說一氣,急急勸解。

關再興道,“好了,我知道了。”不耐煩的扶起庫艾伯慶,“既然我等有了共同的目標,就不要生分了。誌同道合,複興大漢,大月氏好與大漢同享安康,再如此稱呼我祖爺爺就不合適了,我也不必計較稱謂輩份,我等便兄弟相稱吧。

我生在天宮,長在福地,年方三十,與你們相比,就居末行三吧。”

鮑泰不知如何回答,庫艾伯慶慌忙跪下,“聖子祖爺爺,我不敢,不敢啊,祖爺爺是上仙,也是我大月氏的聖子,又是我祖的摯友,我委實難以遵命啊。聖子祖爺爺,這幾天我這個侄孫了可做的不周到,惹惱了您,可不能改口啊。”

關再興一時無從勸說,嗬嗬冷笑,“我是教主啊。”

庫艾伯慶隻得依從。

鮑泰爽快,納頭就拜,“我三十五,拜見上仙三哥。”

庫艾伯慶眼前一亮,“拜見三哥,我四十歲整整。”

關再興大笑,扶起二人。

“大哥,二哥。”

三人爽朗大笑。

庫艾伯慶見關再興今日對鮑泰格外熱情,主動做了無病義父,他日無病登基,聖子不得久住長安,置我大月氏於何地,又屈尊與鮑泰結義,庫艾伯慶一時爭風,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紅布包,遞上了一把短小的直刀。

這是一劑猛藥,誰人能過美人關?

“祖爺爺,還有件大事稟告。”

關再興觀瞧,庫艾伯慶托著一把直刀,翠綠的鯊魚皮鞘,鑲滿了各色寶石,直刀柄呈金黃色,雕刻著一隻蹲在瓊花上的大雕,瓊花斜向上舒展花朵,在匕首柄的邊緣處隻有一半的花朵和葉片,做工精美,活靈活現。

“祖爺爺,此為大月氏國國寶,傳國三百餘載,名金雕飛翎,為天降隕鐵所造。另鑄有一柄短劍,名新月大瓊,一刀一劍合在一處,便是完整的瓊花圖案。此二寶曆來為國君和王後分掌,前者可征調國內任何一支五千人以下的軍隊,後者可征調都城的所有軍隊。

我大月氏國願以一國為聘,懇請聖子能迎娶我國公主,此金雕飛翎即為信物,當今女王許諾,拜聖子為金雕駙馬,擇良日再禪位,享國傳家。

我作保,我大月氏將無條件向無病進獻月氏四術,助無病登基。他日無病登基之時,便也是我大月氏攜西域諸國並入漢朝之日。”

鮑泰心下總算明白了前因後果,“狐狸尾巴露出來了,想必白日裏就有了計較,大月氏打的是這樣的主意,也是,任何一個國家勢力都希望能得到天庭和上仙的庇佑啊,不管上仙如何答複公孫大哥,無病鐵定是上仙義子了,我大漢還是拔了頭籌。”

關再興沉吟片刻,“大漢的科技技藝發展不如西域了,我得先保證大漢的技術優勢。”

關再興扶起庫艾伯慶,“政大哥的本領強我百倍,政大哥既然已經在西域開枝散葉,我還是先在大漢遊曆一番吧。至於迎娶貴國公主,此事再議,我尚無意婚娶。”

庫艾伯慶失望,再次跪下,“聖子祖爺爺,求您收下這信物啊,我大月氏必為您鞍前馬後,前赴後繼。不然我就長跪不起了。”

無病噢噢的哭聲自遠處飄來,關再興腦中靈光一閃,拿過直刀,“嗬嗬,這樣吧,我無意婚娶,無病是我義子,也即我子,我就為無病定下這門親事吧,無病成年後迎娶適齡的大月氏公主。可好?”

庫艾伯慶不滿,也猶豫著,關再興勸解,“他日無病為漢皇,納一國公主也是合情合理了,何況你反複說西域要並入大漢,早晚都是一家人啊,何必非要我娶公主呢?”

庫艾伯慶剛要開口,關再興又說,“我在人間的時間還有至少二百載,天帝有命,命我五十年興漢,五十年拓土開疆,五十年遊曆護土安民,五十年逍遙享樂。所以何必急於眼前呢?盡人事聽天命吧,上天有眼有耳也有口哦。”

庫艾伯慶這下不敢堅持了,“那無病登基後,我大月氏是否可以仍稱一國?百年後,聖子是否可以再到我大月氏迎娶一位公主,執掌大月氏呢?”

關再興大笑,“你可真執著啊,那時我都百歲了,一樹梨花壓海棠嗎?”關再興搖搖頭。

庫艾伯慶叩頭,“祖爺爺,您答應吧,求您了。”

關再興大笑,“百年風雲,彈指一揮間,到時若兩情相悅,我同意做金雕駙馬。”

庫艾伯慶高興的磕了好幾個頭,關再興爽利的拿過了直刀,抽出來看了看,明亮的月光下閃著銀亮亮的光芒,流線型的造型,越看越像政大哥設計的,心下更喜歡這直刀了。

“還有剛才的小事,你我還是兄弟相稱吧,忘了你先祖與我的關係。以後叫我關再興,或者關三兒。”

“聖子祖爺爺,使不得啊。”

“別廢話了,都回去睡吧。還有我聖子下凡之事,隻諸君知曉即可,勿要傳言。天下皆知,於我等大事不利。”

“諾。”

宴會還在進行,眾人心情愉悅,依舊在唱歌跳舞。

關再興有意籠絡鮑泰,提議道,“值此吉利時辰,我看我就做主,給鮑泰二哥和嫂子辦喜事吧。”

一句話把鮑泰整的臉紅脖子粗,管岩見三人議論良久,心中惦念,走過來查看,沒成想聽到這話。

管岩臉色立馬紅了,“啊呀,這三個大男人,討論我的婚事,可丟死人了。”

不過管岩可不是小姑娘了,快走幾步,站在鮑泰身邊,眼神灼灼的看著鮑泰。

鮑泰熱血上湧,心中火熱,心想這怕什麽,“請大哥三哥做主。”

管岩聰穎,立即跟著鮑泰話頭,“請大哥三哥一體安排。”臉色更紅了。

關再興、庫艾伯慶開懷大笑。立即招來武士布置場地,鋪地毯,擺果品。燒烤各色肉食,烹煮野果和野菜。

儀式從簡,倒了兩碗粟米酒,端上來烤麋鹿肉,鮑泰和管岩二人同飲,跪拜了天地,跪拜了山川。

關再興手舉著鹿肉排,“來,二人同食此肉,同祿共富。”

鮑泰張開大嘴去啃,管岩輕啟朱唇,關再興卻突然拿開鹿肉排,鮑泰管岩嘴巴碰到了一起,管岩臉紅,鮑泰一臉亢奮。

關再興哈哈大笑。圍坐的武士笑聲連成一片,吹哨撫掌。

鮑泰和管岩一起吃了麋鹿肉,管岩羞答答地,“郎君。”

鮑泰急急回應,“細君。”

禮成。一時歡聲笑語回**山間。難得在大戰和多日艱難山川行進後享受到了舒適和放鬆。

庫艾伯慶大笑,“兄弟們,熱鬧起來吧。”商隊在山間選了大些的空地,載歌載舞,再開宴席慶祝嘍。”

明月懸空,月光清麗,山間涼風習習,裹著鬆果、板栗的清香,山花漫漫、野草萋萋、林木巍巍、鳥鳴悠悠。

夜深,歌舞沉寂,甜美的歌聲好似依舊回**在山林之間,曼妙的身姿似乎映到了泉溪瀑潭之中,久久未曾消散。

庫艾伯慶看看時辰不早了,高聲喊道,“進洞房嘍。”

關再興鼓掌祝賀,眾人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隻見關再興滿臉大笑,想必是種祝福,一齊拍起來了巴掌,聲音漸漸齊整。

啪啪啪,啪啪啪!

關再興一愣,想到了將要發生的事,手中停下,不再鼓掌,搖頭苦笑,“管鮑之交,竟也如此巧合。為愛鼓掌,罪過罪過,莫要編排他人。怎麽啥啥都能有征兆,奇了怪了。”

武士美姬齊齊上來,把一臉傻笑的鮑泰和羞澀的管岩推進了大帳篷。

鮑泰管岩成親了,好人有好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