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天縱英才

春風綠,秋風黃,冬雪飄飄白茫茫,轉眼就是六年。

王禪從一個嬰孩已成長成為一個小小讀書郞,卻已是學富一車之人。

在這六年之中,他的母親王彩霞自三歲開始就傳教於他。

認字,學書,格律、節奏、五行這些基礎之學,都已學會。

十分讓王彩霞欣慰的是,小王禪許多東西像是腦袋裏已經裝有這些知識,隻是一時忘記。

所以在教的時候,隻一經提及,很快就會融會貫通,學得異常之快,有如天才。

而我們的王禪原本就是一個天縱英才,與常人之別就是前世隱藏的記憶並未完全消失,隻是藏在了某一個角落。

所以有的時候小王禪還故意裝作不懂,讓母親放心,若不然他的奇思妙想顯露出來,定然會嚇壞王彩霞。

而楚相李悝也信守承諾,三歲之時來看過王氏母子一次,而現在又是三年,也該到了他來探試之時。

清晨,王禪逗著鳥兒,已完成早課,正在後花園內閑遊。

這些日子,他在觀察太陽的升起和落下,他發現夏日的太陽對地上一根木杆的影子,長短有變,卻並非一樣。

無論何時,隻要時辰一樣,角度相同,木杆的影子,總是在一個相似的範圍。

而且從清晨影子無限長,到最後正午為零,再從零開始到落日的無限長,這其實就像一個圓。

由最大到最小,再從最小到最大。

這個小小的發現,讓王禪十分興奮。

可再想著太陽從東邊升起,到西邊落下,而第二天早上同樣的太陽,又會從東邊升起。

那麽這個太陽是怎麽跑到東邊的,這一夜時間,它在做什麽?

這個問題又開始糾結著王禪,他查盡趙府庫內之書,也沒有找到答案,這讓興奮又變成沮喪。

他問老家王彩霞,可王彩霞也說不出道理,這其中之道,卻是一時也無人能解。

“禪兒,你在站在太陽下不熱嗎?小心身子曬出病了。”

王彩霞在兩個侍女的陪同下,衣著光樸素,卻已不是三年前農婦的樣子。

雖然生過孩子,卻依然保持著一顆姑娘的心,還有苗條的身姿。臉色白裏透紅,眼光溫和,卻透著睿智。

“娘,你來了,我在看影子,是不是李伯伯來了?”

王禪雖然今年六歲,加上足月時見過一次,三歲時見過一次李悝,其實隻兩次,可他記性好,而且已經在研究天文,所以對時日記得十分準確。

王彩霞一聽,也是心中暗喜,知道王禪三年不忘,若是換作其它娃娃,早就隨著成長的過程忘記了三年前的事了。

“聽鎮上的說,已經快到我們鎮了,你還是快些換了衣服,可不得讓人家笑我教子無方。”

王禪一聽,這才低頭一看。

自己因為起得早,所以現在還穿著睡時衣服,也是因為天熱的原故,所以顯得有些隨便。

“母親放心,孩兒這就去換,還請母親在堂屋休息片刻,孩兒必不會讓母親失望。”

王禪不再糾結,對於想不通之事,他生性隨意,並不會深糾。

……

堂屋內此時王彩霞作為家主,已坐在首位,而李悝則依然坐在左側首位,並未帶其它隨從,顯得很隨和。

“李相國守時而來,讓小女實在有愧,禪兒一切安好,還望相國放心。

隻是禪兒自小喜歡新奇之事,十分頑皮,到是在鎮上惹了不少麻煩。”

王彩霞十分禮貌的介紹王禪這三年的生活。

“以夫人之智,該已經在教靈童學識,應該大不一樣了。

孩童天性,頑皮一點也好,來此之時我也略有耳聞。

靈童十分聰慧,善口舌之辯,實仍難得之玉,隻需去掉蒙昧,它日必成大器。”

李悝是此時楚國相國,有通天達地之才,話語裏也略帶周易八卦之語。

八卦之中第四卦山水蒙,蒙卦主卦是水,代表著靈動、危險,上卦是山,代表靜止。

山水蒙,艮為山,坎為泉,山下出泉。

泉水始流出山,則必將漸匯成江河,正如蒙稚漸啟,又山下有險。

因為有險停止不前,所以蒙昧不明。

事物發展的初期階段,必然蒙昧,所以是教育的當務之急,培養孩童純正無邪的品質,是治蒙之道。

李悝之語說得十分隱澀,並不言明,可王彩霞卻聽得真切。

微微一笑道:“這三年之中,又有其它諸侯使者來過,探試禪兒。

禪兒雖蒙,隨時也可化作蹇,涉險濟危。

而李相國卻從西南而來,利見大人。

所以我才放心禪兒,也定然不忘固本,至於他能領悟多少,還請李大人親查。”

剛才李悝所說的是山在水上,視為蒙卦。

此時王彩霞回的卻是水在山上,視為蹇卦,山阻水流,就是蹇,意味著有危險、困難。

正所謂山高水深,困難重重,人生險阻,遇險而止,必然要尋求大人的幫助,才能涉險過關。

同時也預示著隻要修德養性,誌高自信,堅持不去,自然能衝破險阻。

正是群山難阻流水,萬折千回,必然向東之理。

李悝一聽隨口念道:

“蹇:利西南,不利東北。利見大人,貞吉。

初六、往蹇,來譽。

六二、王臣蹇蹇,匪躬之故。

九三、往蹇,來反。

六四、往蹇,來連。

九五、大蹇,朋來。

上六、往蹇,來碩,吉。利見大人。”

正是此卦的卜辭,也算回應王彩霞。

李悝說完,王禪人未至聲音已到。

“山高不阻水流,水在山上流,自然往低處,若是持高,必然難成大事,隻要衝出危阻,大事可成。”

王禪初讀過周易八卦,也懂這易中之理,所以隨口答之,人卻已來到堂屋。

對著李悝一拜,再拜,再再拜,算是行君子之交之禮。

一行完禮,王禪就失了禮數,跑到李悝身邊,盯著李悝道:“李伯伯,你這般高深的學問,什麽時候能教教我,聽說此易理之術,能通天達地,可卜天地變換,知身前身後之事,學了多了不少樂趣。”

王禪再聰慧他也隻是一個六歲的娃娃,娃娃的天性使然,那就是愛玩。

可在趙府大院之內,能和他玩的卻沒有人。

就連最小的侍女奴仆也有十六歲,算起來整整大他十歲,而且這些奴仆都沒有賞識,與他沒有興趣之處。

若說其它三家,王彩霞也不願多帶王禪去。

縱然是帶他去王氏一族大院,也隻是看一看他的外婆。

而王家的孫兒一輩,都一見王禪就躲,因為看著他額頭上的鬼宿之相,始終有些害怕。

“學識可以讓人增廣見聞,知天地自然之變,懂人間處世之道,並非玩樂。

剛才聽你所言,也算懂些易理皮毛,我此次來帶了些古書,就是給你的。

不過得有些條件,你若能達成,我自然傳你。”

王禪一聽,小腦袋頓時搖了搖,擺了擺手道:“那不我學你的學識了,如此太無趣了。”

王禪說完,臉掛了下來,裝作生氣的樣子,坐到李悝對麵。

“禪兒,不可無禮,李相身居高位,學識淵博,你隻學幾日皮毛,怎能如此說話。”

王彩霞一看,知道王禪是欲擒故縱之術,所以也在為王禪打下埋伏。

一是誇讚李悝學識淵博,二是對比王禪隻學了一些皮毛,這淵博與皮毛怎能相比,若是條件達不到,自然也有說辭。

李悝當然也聽出王彩霞的話中之意,所以隻是一笑,到對王禪的理由感起興趣。

“禪兒,你剛才為何又不想學了呢,可有理由?”

王禪知道李悝必會問起,早就想在胸中,隻待發問。

“李伯伯,學識之道,因人而異,有些人縱是你想教也教之不會。

萬千學識藏在書中,若我是書,自然也希望有人能識。

就如同李伯伯一樣,有楚王之識,才能讓伯伯滿肚學識得以發揮,若加了條件,反而失了學識之樂趣。”

王禪言外之義,已經很明確,你滿肚學識若不教我,教了旁人,怕也教不會,學識也如同千裏馬一樣,也需要伯樂。

李悝一聽,雖然王禪有些自負,到是不失為可朔之子。

想當年他學富五車,卻也投靠無門,不也得主動展示自己所學。

若真是條件太多,怕他也不會成為楚相,大展拳腳,發揮所學。

這其中當然少不得楚王的慧眼識珠了。

李悝也是哈哈大笑,看了看王禪道:“禪兒,你所說也不無道理。

可你可知,這學識為先輩所書,含至理之義。

剛才你也自比明珠,可你是否真的明珠,卻也要讓人相信。

若不能證明,我又怎麽會輕傳。更加不可確定你就能學會我所傳之學識?”

“證明可以,我還以為李伯伯要什麽黃金珠寶物什,我可就沒有了。

還有若是李伯伯要讓我學了你傳的古書之後,要為誰效命,我可不願意。

我若學成,自然會依天下之勢,擇明主投之,若無明主,我自己便是我的明主。”

王禪的話雖然有理,卻讓李悝還有王彩霞聽得臉上陰沉。

在大周天下,如何能說無明主,兼之此時虎踞鎮屬楚王領地。

如此說就有暗諷楚王非明主之意。

若是在外麵說起,這可是殺頭誅九族之重罪,所幸隻是在堂屋裏說說。

“禪兒,此話不可妄言。

天下之大,何來無明主之說。

你小小年紀,切要記住為娘之話,正所謂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當有自知。”

王禪一聽,也知道自己剛才說得有些狂妄,失了君子謙謙之禮,也是有些自責,臉上頓時嚇得蒼白。

自小他還沒受過母親如此責訓,也是一時之間失了主意。

“禪兒,你若有誌,卻也得懂得藏拙,若處處露之鋒芒,則易於折毀。

這不怪你,以後在外之時,切記禍從口出,一定要三思而言。”

“謝謝伯伯,禪兒已銘記在心,還請伯伯勿要怪罪禪兒。”

“怎麽會呢,剛才說到證明之事。

我這裏有三個錦囊你拿回去,每次打開一個,完成之後再打開第二個,這是伯伯對你的要求。

三日之後,再到堂屋來驗證。

若是你能證明你之才能,我自會傳你三本三古書,望你好自為之,去吧。

該是你玩的時候,不用陪著,我與你娘還有話說。”

王禪知道李悝此來必然有要事說與母親,也不敢停留,跪拜母親後,再與李悝行禮,這才走出堂屋。

可他卻無心玩耍,一心想著這如何證明自己有能力,自然向書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