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口無遮攔
伍子胥一聽,起身向外麵走去。
堂中眾人此時對王禪已是另眼相看,也都在竊竊私語,談論的除了來人之外,就是王禪的聰慧。
伍家三人除了伍子胥外,其子伍封還有女婿化武,都迎著範蠡及施子進門,直接引進到主座右側,也就是剛才還空著的座位之上。
大家停止議論,卻都仰著頭,看著施子。
施子之美,可以說眾望所歸,豔影沉魚,帶著一股淡淡的香氣。
特別是前排幾人,對施子之美更是搖頭晃腦,十分欣賞。
反而是對也長得十分俊朗,一副書生意氣的範蠡,越國使臣卻沒有興趣。
“施子姐姐是不是你師姐?”
王禪再次湊了過去,並不懼生,也不怕別人聽見,更不怕被範蠡施子聽見。
“是,她就是我師姐,你送我的劍,因為劍沉,所以就讓施子師姐拿著,你不會見怪吧。”
“不會,此劍也是雌雄雙劍,我開心還來不及呢。”
王禪兩人對話著,施子卻走了下來,把劍遞給化蝶道:“化蝶妹妹,此劍還是還你,若不然楚國靈童心裏自然不舒服,你可別聽她嘴上胡說。”
化蝶心裏有一絲不快,因為剛才王禪故意如此說,那麽說明王禪已見過施子,而施子如此美豔,帶著一股成熟女人之味,是個男子見了都會心動,這讓她小有妒意。
“謝謝師姐,還請師姐上台就坐,不用管這個鬼麵娃。”
化蝶站起身來,接過劍,冷冷看了看王禪。
而她的身邊,勝玉也是對著施子一笑道:“施子姐姐,你今天真美,我好羨慕呀!”
勝玉公主與化蝶如此一說,再加上剛才王禪的話,大家這才知道原來她們還有如此關係。所以對施子的到來,反而沒有人會懷疑她的身份,而且人長得美,也就不會有人向壞的地方去想。
這也是王禪需要的,剛才他有意讓大家一驚,大家都在猜測伍子與施子還有範蠡之間的關係。
現在他又大聲說了化蝶與施子同出師門的關係,所以大家都覺得理所當然。
而且王禪也算是回伍子與禮,反而起了為伍子解釋的作用。
而且從他看這一眾賓客的表情,王禪知道大家十分願意與施子同場祝壽,雖然並非可以占到什麽便宜,可聞一聞施子身上散發的香味,也會讓人心曠神恬。
同時能與施子如此美豔的姑娘一同為伍子祝壽,能與其同場,那也算是無比的榮幸之事,說出去自然也十分體麵。
施子向著勝玉淡淡一笑,返身回去就坐,腰身十分纖細,小步輕移,扭動起來,讓人為之陶醉。
就連王禪一個十二歲的少年看了都有些心癢癢的,更何況其它成年賓客,怕是口水都難與控製了。
而此時範蠡卻站起身來,從懷中掏出一卷古書,雙手送與伍子。
“聽聞伍大夫做壽,越王也知大夫賢名,特派範蠡前來祝壽,特送上古書一冊,作來壽禮,還望伍相國收下。”
伍子喜笑顏開,也同樣雙手接過古書。
仔細打開,臉上一驚。
“如此奇書,伍員實在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下麵眾人都十分疑惑,剛才伯否的夜明珠,已經是價值連城之物,而王禪的魚劍,更是震驚眾人。此時現在看來,伍子此時手中的古書,卻還要更加神秘,
伍子臉上變化不停,而範蠡卻淺淺一笑道:“伍相國賢名遠播列國,吳國與越國又唇齒相依,這本越國種植以及鑄劍之術古書,原本是傳於夏王少康之年,而越國也依此書,一直自給自足。同時越國鑄劍之術,也是名揚列國,皆因有此書,現在我代越王獻給伍子,聊表我王對吳王敬意,也對伍相國的敬意,伍相國受之有德,受之有德。”
眾人一聽,這才知道,這傳自夏少康之時,怪不得有了此書,縱然越國偏居東南一隅,卻也能國強民壯,特別是鑄劍之術,列國無出其右。
伍子持書,對著範蠡深深一揖道:“伍子代我王回謝越王,此書吾當親呈我王,以示兩國睦鄰友好。”
伍子說完,看了看公子山,而公子山卻點頭示意。
王禪此時才知道,原來越王也是想通過伍子來影響吳王。
若以吳王好戰之性,那如此一來,若不攻越國,自然會攻楚國,此招也是十分陰損,當是勝王禪一籌。
於王禪而言,也算第一次的小小挫折畢竟薑還是老的辣。
剛才的風頭,現在已被範蠡壓下。
而且觀堂下三個公子的表情,似乎對範蠡敬獻之物,也十分滿意。
特別是公子山,似乎早就知道此事,臉上得意,眼中卻盡是施子的身影。
而公子夫差則眼中放光,對此書顯現貪欲。
若能有此書,不消幾年,吳國必然兵強馬壯,能征伐於列國,也就更能實現他的抱負。
在這個年代,兵器強弱,間接代表著一個國家的實力與征伐能力,而夫差顯然更好征伐,也就更喜歡此書。
公子波則有些失落,他本是代吳王祝壽,按理若此物要敬獻吳王,可以直接轉交於他,可伍子胥卻並不予他,反而隻看了公子山,說明伍子胥於他並不看好,而是看好其弟公子山。
而且對於今天的座位排次,公子波心裏本就有嫌,此時心中所想,已表露於臉上。
若不是範蠡身邊還有施子,那他定然會就此發作。
看來範蠡來此,再敬獻此物也是工於心計,把三個公子的心思都算計得清楚,有意借伍子壽宴來打壓公子波。
此事,伍子胥自然是十分明白的。
而孫武卻麵不改色,無動於衷。
他講究的是兵法韜略,雖然也精於兵器,但隻是取勝的其次,所以對此並不在意。
而伯否呢,則一臉詭笑,於他而言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王禪再細思之,卻是心中大驚。
範蠡此舉可謂一箭多雕,損人利己。
其一通過此舉,可以明確越王對吳王之敬,讓吳王也一時找不到理由攻伐越國,畢竟獻此書,如同獻圖一般。
其二,通過此舉也力壓伯否與孫武,說明伍子胥才是真的大賢之人,受越王敬意,暗地挑起三人不睦。
其三,此舉也讓王禪的想法落空,力壓王禪一籌,吳王必然投之與桃,服之以李。
其四,明著抬舉公子山,讓公子山賢名更增,讓吳王喜歡。其實也是挑起其它二位公子的不滿,再加上三個吳國掌權之人的不睦,攻不攻吳還是其次,若吳國因此而亂,則越國卻有可乘之機。
由此可見,此招實在高人一籌,讓王禪不得不服。
剛才還隻是震驚,現在想想,心中一陣寒意。
列國之爭非比虎踞鎮四族之爭,莫論兄弟父子,有時都是權謀中的籌碼。
現在王禪對範蠡也是另眼相看,不再敢有輕視之意。
可王禪天性是越挫越勇之人,剛才那一小陣的寒意,現在卻也回暖。
化蝶見王禪麵色有些差,還以為是因為範蠡的禮物比他的禮物更引人觀注,所以王禪心裏不舒服。
“禪哥哥,你送的禮物,我十分喜歡,待壽宴之後,我向外公要來,我耍些劍法給你看看。”
化蝶的話,卻是讓人歡喜,特別是王禪聽了,心裏暖暖的。
化蝶不知王禪的武技高超,所以也想著教王禪一些劍法,她也自負她的劍法,十分精妙。
王禪回複一笑,湊近化蝶輕聲道:“謝謝蝶兒。”
王禪話說完,喜樂響起,家奴們也就忙著上菜了。
伍府壽宴自不比平常人家,雖然伍子尚廉,可今日來祝壽的非權既貴,而且還有列國使臣,所以也不能寒酸。
每桌五菜一湯,十分豐盛。
此時伍子端起酒樽站起身來,雙手高舉道:“吾王英明,天佑吳國,今日我伍子胥甲子之慶,有勞各位前來祝賀,伍員受寵若驚,在此痛飲此杯,以祝我吳國興盛。”
伍子說完,一飲而盡,表示對諸位賓客的謝意。
接下來就是幾輪敬酒,先是範蠡代表越王,其後才是公子波代表吳王,再後是孫武與伯否。
王禪與化蝶擠在一起,邊吃邊聊,似乎都忘了自己是來做什麽的。
幸得墨翟此時起身,高聲祝賀伍子,王禪這才醒悟過來。
而勝玉公主在墨翟祝完之後,盡然也瞥了王禪一眼。
王禪雙手舉杯,卻不知該如何祝賀,別人都是權貴,而自己雖然坐在第二排,身份也相當顯赫了,可他卻無憑好說。
“鬼穀王禪祝伍相國,壽比南山,福勝東海。正是光陰似箭,珍惜當下,不貪明朝,請!”
王禪也是十分怪異之人,別人祝壽盡說好話,就算剛才公子波雖然有隙,伯否與伍子不和,卻都說得冠冕堂皇。
可王禪到好,先是祝壽也沒有什麽問題,可接著話風一轉,竟然讓伍子珍惜現在的好時光,不要再奢想未來,這種祝壽之話,如同秋風刮過傷人顏麵。
實也是黃毛小兒,口無遮攔。
剛才堂下已經有些紛亂,大家都在左右互敬,聽王禪一語,大家都又靜了下來,都看著王禪與伍子胥。
伍子臉上微動,卻並不發怒,依然輕飲一口,卻緩緩說道:“聽聞楚國靈童善卜能相,不知靈童可否觀出老朽還有幾年光陰?”
“五年。”
眾賓客一聽,一片嘩然。
化蝶本在一邊拉著王禪,讓王禪勿要胡言,她也知王禪喝了些酒,怕是不勝酒力,有些醉了。
“王禪,不可胡說,外公身體健朗,今年才甲子之壽,你年紀還小,喝了不少酒,可不能酒後無品,口無遮攔。”
化蝶說完,站起身來對著伍子胥深揖說道:“外公,你可別聽他胡說,在虎踞鎮時我就認識他,他總是這樣,今天又喝了一些酒,所以胡說八道,還望外公見諒。”
王禪一聽也是一笑,故意裝得有些醉了的樣子說道:“小子年幼,無心之失,天機不可泄也,還請伍相國見諒。”
說完也再飲一杯,看樣子都站不穩了,化蝶隻得伸手扶著王禪。
大家一看,心裏也是難與捉摸。
王禪說話,時高時低,時而讓人驚異,時而又裝得糊塗。
大家也知他年歲尚小,有心者捉摸,無心者隻當他酒後胡言。
“無妨,無妨,得靈童提示,老朽十分感激。”
伍子竟然不怒,反而隨王禪把樽中之酒喝盡,讓其它賓客更是疑惑。
為何伍子對王禪的詛咒之語不生氣,看樣子反而十分認同,除了認為伍子大人有大量之外,似乎沒有其它理由。
可對於伍子胥來說,心裏的震憾猶勝剛才得其魚腸劍及古書。
回想當年,他逃出楚國,流落列國,以乞討為生。
楚國在列國重金懸賞五萬石,誓要伍子胥之命。
一次他被追至一條大河邊上,無路可走,又不會浮水,後有追兵,正歎天不佑人,小命體亦之時。
不想河中忽然出現一個老伯,駕著一條小船向他駛來。
老伯微微一笑,也不問來曆,就直接載他過河,而伍子也才能幸免於難。
伍子想著如此大恩,實是難報,可卻身無旁物,連一個錢幣都沒有,正躊躇之時,發現手中的寶劍,這該是伍子此時唯一能拿出手的東西了,因為這是一把越國歐冶子之劍,當年越國送與楚國國君,而又賜給其祖父。
伍子有些不舍,但還是想送與老者,以表達老伯對自己的救命之恩。
老者卻並不收,而是淡淡的說道:“告發於你,可得五萬石,而且還可被封為大夫爵位,難道你覺得我是有求之人。於我而言皇圖霸業,都付諸流水,我何苦貪你此劍。你既然有緣於我,我渡你一程,你可去往晉國,三年後歸吳時你自可大展宏圖。不過你生性心狹,不忘家仇,所以你壽辰隻有六五,甲子之後就莫要強求,或許能能化劫為緣也未亦可知。”
伍子聽聞這才依老者指點,輾轉宋、鄭,到了晉國。
果不其然,晉王納賢,伍子也才有機會被晉王選中,作為使臣,來吳國幫扶吳王,強盛吳國,以牽製楚國。
這麽多年,他早就把老伯的話忘得幹幹淨淨了,畢竟能成為吳國相國,也算是可一展胸所長。
更難得的是,他親自帶兵攻入楚國,必乎把楚國滅了,而且還掘墳鞭屍,一吐惡氣。
今天聽王禪一語,再次想起那老伯之言,心裏自然震憾無比,心中竟然也升起一絲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