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施子浣紗
“你是何人,來此繡花村有何圖謀?”
王禪剛一走近,村落的湖邊,就聽見一個男子的詢問聲,心裏有些不舒服。
再看之時一個書生模樣,身著一身連裳的中年男子,旁邊放著一把鐵劍,麵貌清秀,手中持一卷書,正在閱讀。
卻也頭也未抬,就知道王禪走近。
王禪卻也不語,並不搭話。
因為他既然未指明道姓,自己又何必解釋,再者繡花村落也並非不可來也。
男子說完,湖邊一個秀女抬頭看了看王禪,再看了看男子。
這不抬頭則已,一抬頭到讓王禪吃驚。
此女正在清清的湖水中浣紗。
白白的紗,在水中竟然在他白淨的膚色之下,顯得有些暗淡。
此女細眉彎彎,像兩道初月,一對桃花眼,隨時秋水連連,含情脈脈。
鼻翼如峰,透著自然之光,豆瓣紅唇,嘴角微微上翹,下巴繞過一條圓順的曲線,臉若海裳,嬌嫩欲滴。
一身淡藍的紗衣披在望上,上裳是一件繡著牡丹的青色短衫,下身則是一條青色長裙,卻露出一雙玉足,濯在水中。
整個人若水中清影,魚不敢近,深沉水中。
如此容顏,與上午所見化蝶正是各有千秋,此女較之化蝶要大幾歲,該是桃李年華,透著一股化蝶所沒有的幽香女人之味。
“你腳步輕捷,必是武技高超,你年歲不大,舞勺之年,卻已十分深沉。二十丈外駐馬而行,也知你知書達禮,剛才我問你話,你卻並不答我,可見你思慮周密。來此繡花村,不知是何企圖,莫要讓我問你第三次?”
王禪一聽,此中年男子,耳目之聰也是讓人驚異。
而且身藏不露,僅憑剛才王禪的腳步就猜出王禪的心思與武技,況且竟然連年歲都猜得如此精準,也讓王禪吸了一口冷氣。
阿大與阿二兩人牽馬而至,正好聽見男子如此說話,就想上前理論。
到是王禪一攔,微微一笑道:“繡花村以吳繡聞名,我慕名而來,又能有何企圖。到是兄台你,手持聖賢書,卻不知聖賢之禮。問道之禮,首重稱呼,你自言自語,我怎麽知你不是與這小湖流水在說?難不成我變成洪荒異獸,讓你不安?至少你也該如我一樣,稱一聲兄台,或者公子吧!”
王禪並不好奇去問中年男子的猜測,而是抓住中年男子出口傲慢之情,來論解,也適合了他少年人的性質,就算中年男子,也不好作怪了。
“我雖讀聖賢書,卻不為聖賢禮束,我問你答,有何不可?”
男子依然看著手中之書,卻並不抬頭,十分傲慢。
“天地之大,無非道然,你即不尊禮儀,我又何必與你作答,兄台是否有些太過於自負了。以小生來看,兄台非吳地之人,身形不高,鼻翼略張,額骨較吳地人高,你該是楚國入越國之人。所以心懷膽怯,見貓如虎,足見你之心虛,尚用一本無用之書掩飾。你雖而立之年,卻無而立之像,身藏武技,卻故意示人,虛偽之心,表於形語,而露於行骸,也是讓小生佩服。”
王禪此時也基本猜出中年男子的身份。
以繡花娘的熱情,說明此地民風純樸,對外來人不會如此無禮。
而依書上所言的記載,王禪卻故意張冠李戴,把他說成越國人的特性,意在羞辱於他。
而且王禪通過此人的才識,也基本推測出此人是誰。
隻是王禪依中年男子的猜測回擊於他,卻一時還不想表露太多。
而王禪言外之義還有一層意思就是,向來越國不與其它列國相通,被中原人稱為蠻夷之地。
所以也在鄙視中年男子雖然生於楚地,卻不懂禮數,難於教化,再看多書,也是無用。
湖邊姑娘一聽,焉然一笑,有若空穀雀鳴,讓王禪再次一震。
中年男子此時才抬起頭來看著王禪,眼中透著一股憂慮。
“你亦非吳人,頭上隱現鬼宿之相,頭生異骨,非奸既盜,實在可惜。你若不來此,或許還能保得一條性命,可我卻不會讓你活著離開,楚國靈童王禪。”
王禪也是微微一笑,笑對他來說是最好的偽裝。
中年男子話畢,湖邊女子再次看著王禪,也帶著疑惑。
“聽聞楚國南陽有五才子,其中一個遠赴越國,此人姓範名蠡,學富五車,才高八鬥。今日一見,卻讓小生十分失望,有負盛名。雖然此村以牛腹為中,布局精巧,可牛頭太低,十年之後卻會慘遭橫禍,實在可惜,不知範兄又會作何之想。”
王禪進村之前就觀察過繡花村的布局,含五行八卦之理,順此地之勢而成。
可美中不足之處就是牛頭卻埋得過低,正是拉梨之牛,十年之後牛老體弱,必被屠之。
王禪也懂一些風水,而且精於易道。
在範蠡之前,並不藏拙,反而語出驚人,讓範蠡相形見拙,心有不安。
“你既是楚人,不入楚地,卻來吳國,此必懷不軌之心。”
“我說來欣賞吳國美女,你相信嗎?你若不信,我又何必辯解,若要殺我,還請尊便。”
王禪兩手一揮,知道剛才範蠡是被他的卜算和風水之識驚到了。所以此時臉上已不是憂慮,而是透著一股殺氣。
其實王禪也不想與範蠡有誤會,可隻怪範蠡自負,而王禪天賜靈童,更是心高氣傲,不會輕易認輸。
範蠡輔佐越王,若範蠡念及楚人之情,必然會與楚國相結盟,這於楚是好事,卻又與王禪現在的謀略相衝。
對於楚國而言,吳與越一樣,任何一國強大,都會對楚國造成威脅。
所以隻有兩強相拚,兩強相殘,才是楚國求存強大之策,其它的或許都隻是一時之計。
“小小孩童,你還會懂這些,都不知道是誰教會你的。”
範蠡冷笑一聲,是在嘲笑王禪剛才的玩笑話。
王禪聽了雖然有一股怒氣衝到心頭,可他卻依然心平氣和悠悠的向前走去,在湖邊找了一塊青石坐下。
並不理範蠡,而是看著湖中之水道:“剛才我看見這水中之魚,見了施子姐姐而羞愧,因為施子姐姐國色天香,有若天仙,不沾一點人間煙火,我實在羨慕。我雖年少,我道你為兄,卻不若一條小小之魚,你欲殺我,我卻與禮相待,我不懂欣賞美人之美,你堂堂一個才子,卻不若孩童,實是書之悲也,前人之悲也。”
王禪邊說邊歎著氣,對著小湖一副惆悵的樣子,正好與湖邊姑娘身影相配。
“小公子,你為何知道我的姓氏?”
“我今日在觀城街偶遇一繡花娘,我本無心,隻是想見識一下吳地繡技,所以慕名而來。她告訴於我她姓施,整個繡花村隻她一姓,而姐姐與她形神俱似,所以我斷定你母女兩人必定非吳地之人。卻不想越國之人,也生得如此美豔,實在是沉魚不解風情,才子自命不凡呀!”
王禪一見施子,其實心中已有定論。
天下之間,能相似者,最是母女,剛才他有心看施子就是其故。現在說來,竟有一種感歎歲月弄人的歎息。
“楚國靈童果然聰慧,範公子無需擔憂,以小公子之才,遠在你我之上,範公子該有自知。”
施子說完,一揮水中之紗,飄**而起,不落一滴水珠,手法精巧,卻也難逃王禪之眼。
讓王禪更是心中翻滾不平。
施子看似柔弱女子,卻才是真正身懷絕技,如此一手,縱然是王禪也不能做到。
“小公子,還請隨我來吧,想必母親也該回來了。”
施子並不追究王禪何故知道他是越人,而非吳人,她也不像範蠡一樣,有心顯擺。
王禪麵無表情,也不想跟範蠡多囉嗦。
其實他心裏還是嫉妒,因為剛才在兩人眼中,他看到了不一樣的情感,他有一種失落,同時也有一種怨恨之情。
為什麽如此國色,竟然如同鮮花之於牛糞呢?
範蠡此時也無話可說。
畢竟眼前的王禪已體現出遠超他的才華,而且剛才王禪的卜算之詞也讓範蠡久久不能釋懷。
畢竟若是因自己設計的繡花村,風水不好,而十年後讓繡花村突遭大劫,那不是他所希望的。
他此時對王禪已不僅僅隻是相信市井傳言,甚至比市井傳言更甚。
困為他作為一個越國大夫,剛才還嘲笑王禪年幼,其實也隻是想掩飾自己對王禪的懼意。
因為小小王禪在與他自己的交鋒之中,處處體現出一種超然的智慧,他雖已而立,卻連一分便宜都示占到。
更甚的是,王禪的修為與武技,顯然也讓範蠡沒有把握,剛才所說要殺王禪反而成了一個笑話。
可範蠡畢竟還是範蠡,曆史上最後成為商聖,這說明其臉皮非普通之厚。
所以現在也跟在兩人身後,並不感到臉紅,也並不感覺理虧。
隻是讓趙家兩兄弟有些摸頭不頭腦的,不知道為何小公子一來,簡單的幾句話就讓這位國色天香之女移步,親帶他去繡花娘家,也讓兩人大開眼界,摸頭不著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