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終見王鎮惡(中)

離開了長安縣衙,劉義真回到府中一頭紮在自己的被窩裏。

被窩挺暖和,還帶著一絲少女特有的體香,不難猜測這是侍女給劉義真暖完被窩之後劉義真才睡進來的。

萬惡的封建貴族啊!

劉義真深深吸了一口被窩裏的暖氣,嘴角洋溢著嫌棄的微笑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劉義真才清醒了過來,摸著昏沉沉的腦殼,有些後悔。

再也不熬夜了!

這一世既然有資本,那就要當土豪!當肝帝傷肝也傷腎啊!一定要把腰子花在刀把上!

喝了點肉糜粥,吃了點醃菜,再來一塊烤好的鹿腿肉,這便是劉義真這個關中一把手的早午餐。

吃完這樸素的餐食,劉義真便叫來了一名計吏讓他匯報工作。

“稟桂陽公,這是王長史之前統計的關中各郡戶口、錢糧。”

劉義真接過薄冊,很是認真的看了起來。

其實在後世有個誤區。

那就是劉裕攻占的這個“關中”,是縮了水的關中。

“關中”這個地理名詞並不像“河東”、“河北”這種因為地形而命名的地盤。

這玩意的軍事色彩比地理因素要重的多。

東函穀、西散關、南武關、北蕭關。

從理論上來說,關修到哪裏,哪裏就是關中,隻要你能修到漂亮國,你說太平洋在關中也未嚐不可。

眼下,劉裕手中其實隻掌握了三關,最北麵的蕭關並不在劉裕手上。

從北麵的隴上入侵關中,都是從清水河穀和涇水河穀那邊過來。

而蕭關,一般也設在這兩個河穀當中。(蕭關的位置一直在變,後來還是漢武帝時期確定了在清水河穀,原因是這條路比較好走,匈奴老是從這邊過來打秋風,比較有代表性的就是火燒甘泉宮。)

但早在劉裕攻打後秦時,這條路就被胡夏天王赫連勃勃給占了。

所以關中,眼下其實是漏了一麵的關中。

北邊的什麽安定郡、北地郡都在赫連勃勃手裏。

但那些郡...說實話都很窮。

關中的精華都在渭河兩岸。

僅長安一縣就有十六萬戶,七十多萬人口。

整個關中晉軍實際掌控區更是足足五十多萬戶,兩百多萬人!這還是後秦衰弱以後的人口,在鼎盛時期一個關中就能養活三百多萬人。

要知道整個中原加南方現在才兩千萬人左右,這一下就多了十分之一的人口,關中不負天府之國的名號。

這些人口都是巨大的財富,但眼下這個缺糧的時候卻是極大的負擔。

至少要等到明年秋收才能讓這兩百多萬人爆發出巨大的能量。

劉義真拿手撐起下巴伏倒在桌上,眼珠子卻是轉的飛快。

這些百姓如果不想辦法救助的話,今年冬天怕是要死不少人。

而且還有一旁虎視眈眈的世家門閥,這些家夥肯定不會放過這麽好兼並土地的機會,杜氏就是個例子。

眼下怕是隻有官府出麵才能解決問題了。

但...官府家也沒有餘糧啊!

之前說了,後秦因為戰爭導致關中欠收,再加上劉裕走的時候帶走了供大軍東歸的糧食,現在的官府可謂是一窮二白。

作為一個純潔善良、樸實無華、熱愛勞動的紅色年輕人,劉義真知道想要什麽就要靠自己的雙手去爭取!

但眼下他顯然不可能在冬天種出糧食來。

那就隻好換個思路——

打土豪!

要問現在關中誰最富,那肯定就是搜刮了後秦國庫的王鎮惡。

後秦立國三十四年,巔峰時雄踞西北,號稱和北魏、東晉三國鼎立。

再加上後秦皇室一向都是驕奢**逸,他們的國庫用屁股想都知道有多殷實。

這麽龐大的一筆財富,卻全被王鎮惡一個人得到。你說別人不眼紅他眼紅誰?

“一定要想辦法讓王鎮惡吐出來點!”

為了正義嘛!

劉義真在這邊盤算著怎麽從王鎮惡嘴裏虎口奪食時,王修也成功約到了王鎮惡。

王鎮惡是一副典型的關中大漢長相。

九尺身長,國字闊臉,胡須齊胸,皮膚褐黃,是個妥妥的**長相。

此時王鎮惡捋著長須,拿著手中的請帖微微皺眉。

因為他和王修都是京兆人,此時又同為關中的文、武二把手(其實就是一把手),所以為了避嫌,兩人私下並無太多來往。

“毛兄,你怎麽看?”

王鎮惡詢問的是龍驤將軍,秦州刺史毛德祖。

毛德祖早年投身北府軍,比王鎮惡的資曆要高許多,算是劉裕手下的老人,歲數也比王鎮惡大上一些。

所以哪怕驕橫如王鎮惡對毛德祖也相當敬重。更別說二人性格相合,之前又一同偷襲長安,算是生死之交。

毛德祖最大的特點便是他那一雙鷹眸,加上其有些斑駁的白發,看起來頗具威嚴。

他看了看拜帖:“很可能不是王修邀請將軍,王修此人向來注意德行,從未有整冠納履之舉。他必然不會在這種時候私自邀請將軍。”

“而且不知將軍可曾聽說桂陽公昨日曾邀請沈田子赴宴的事?”

王鎮惡不屑的“哦”了一聲,卻是沒了下文。

他的這不屑不是針對劉義真,而是沈田子。

王鎮惡出自宰相之家,自小在政治環境的熏陶下,周圍如沈田子這類將領對他的敵意他自然感受的到。

可...那又如何?

他是王鎮惡!

他,無敵。

天下除了氣吞萬裏如虎的劉裕,王鎮惡壓根沒服過任何將領!

獅子會因為兔子的敵意而感到生氣嗎?

在腦海中自動過濾掉沈田子的名字,王鎮惡有些明白了:“毛兄的意思是表麵上是王修邀請我,其實是小郎君?”

結合劉義真邀請沈田子的消息,王鎮惡有些好笑:“莫不是桂陽公想開導我和沈田子?”

“那大可不必,我可從未把沈田子放在心上過。”

毛德祖知道王鎮惡說的不是場麵話,他是真的不把沈田子放在心上,可是...

“將軍還是赴約吧,畢竟王修背後是桂陽公。太尉將幼子托付我等,我等應盡忠以報太尉。”

王鎮惡這回沒反駁:“確實是這麽個理,一個宴會罷了,又不是什麽鴻門宴。”

接著,王鎮惡吩咐:“給桂陽...不,給王長史準備一份薄禮,海珠十鬥,黃金萬兩。”

王鎮惡隨便一開口,卻盡顯神豪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