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交淺言深
眼見著張亮一副隨時都要慷慨就義的模樣，即使是李政也忍不住感到一陣好笑：
不過是幾句話罷了，何必要露出如此姿態？
隻可惜李政不知道他此時在張亮的心目中已經大抵與洪水猛獸畫上了等號。
無論張亮的表情如何，該說的話肯定是要說的，至少李政是這麽覺得的。
“張伯父，小侄覺得你應該對自己的那些義子們平日裏多一些觀察監督，最好……”
“以後還是不要再輕易的認下義子了。”
話語至此，李政的目光緊緊地落到張亮的身上，如果對方表現出不耐之色，那麽他也不會再多說了。
人與人相交，最忌諱的就是‘交淺言深’。
按照常理來說，似李政與張亮這等剛剛認識的，本是不該談及這等較為私人的事情的。
不過李政這個人沒有太多的優點，為數不多的中有一個就是恩仇兩清。
張亮解決掉王慶門等人，雖然更多的是為了擺脫牛頭人的身份，但不管怎麽說終究是幫到了李政的。
既然如此，那麽李政也不願看到這位郡公走上曆史上原本的那條死路。
至於什麽改變曆史進程？
這等事情李政是從來不會在意的！
若是真的要尊重所謂的曆史進程的話，他就該在穿越的哪天進行自我了斷……
“這……”
稍微一愣，張亮看向李政的目光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
“還望賢侄明示。”
若是其他人說出這等話語，張亮肯定是不會在意的。
要知道養義子這件事可是他從一位高人口中獲得的‘轉運’神技，豈能因你空口白牙的幾句話就改變？
不過李政顯然是不同的！
雖然李政隻是隨口一說，但落到張亮的耳中卻有著完全不同的含義：
也許……這是陛下對我的警示？
和所謂的轉運比起來，顯然還是李世民在張亮心中的地位更高一些。
“張伯父不必如此。”
一個閃身躲開張亮拱手行禮的動作，李政這才開口：
“若非伯父信任，侄兒也不可能有機會說出此等話語。”
“義父與義子之間的關係與尋常人家的父子實際上並沒有太大的區別，父乃子之依靠，子則為父之後福。”
也不等張亮再次開口，李政已經快速的講述了起來：
“但這其中有一個前提就是彼此雙方的品德能夠獲得保證，若是全都如王慶門這般……”
說至此處，李政稍微抬頭看了一眼張亮：
在此時此刻提起這個名字，倒是頗有一種給老張補刀的感覺。
好在張亮畢竟也不是一般人，經過這麽長時間早就已經冷靜了下來。
回想起自己的一眾義子給他帶來的麻煩，張亮的心中已經默默的認可了李政的話語。
不過此時的李政還在繼續訴說，因此張亮倒也沒有打斷他。
“而且小侄曾聽聞，伯父是打算收夠五百多名義子？”
“這……”
隻是稍微遲疑一下，張亮便快速的點了點頭：
“老夫受高人指點，的確有著這樣的想法。”
在說話的同時，張亮腦海中的想法也在亂飛：
看來此子果然是受到陛下指點，要不然也不會知道這麽隱秘的事情。
之前王慶門的愛好還能說是他不小心而暴露，但關於收養義子之事，張亮可是從來沒有暴露過的。
縱觀整個大唐，張亮認為隻有李世民才能查到這件事了。
此時此刻的李政還不知道張亮已經替自己腦補好了一切，他隻是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著勸說：
“將足足五百多人以父子之名維係在一起，張伯父難道真的不知道這其中可能帶來的危害嗎？”
手指叩擊桌麵，李政的嘴角微微揚起：
“若是有人先從伯父的義子中收買幾人，然後再以造反之名將你告發，那麽……”
剩下的話語李政沒有說出來，但張亮的額頭上卻已經布滿了冷汗。
‘咕嘟！’
艱難的咽下一口唾沫，張亮隻感到一股寒意從自己的身體深處直接衝了出來：
若是真的發生這樣的事情，那麽不隻是他，連他的族人恐怕都會受到牽連！
沒有任何一個皇帝能夠容忍自己被造反，至少張亮不會用自己的小命去賭李世民會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相信自己。
“這次……多謝賢侄提醒。”
沙啞的聲音從嗓眼裏擠了出來，張亮認認真真的朝著李政行了一禮：
“賢侄放心，老夫這便與他們斷絕關係，並且再也不會做出這等蠢事了。”
“還不夠。”
搖了搖頭，李政的眼神中流露出意味深長之色：
“差點兒犯下大錯，伯父還應當入宮向陛下請罪，隻有如此一來，才能絕了被有心人以此事攻伐的可能。”
張亮的態度這麽好，李政當然也願意對他多提點幾句。
雖說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老李這座靠山很硬，但李政還是希望能夠有著屬於自己的關係網：
畢竟就算是說破天老李也隻是一個贅婿，他總不好遇到點兒麻煩就去找對方幫忙。
“賢侄所言……甚是！”
點了點頭，張亮對李政的感激之情已經提升到了頂點：
若不是這位提醒，他老張豈不是等於將一個巨大的弱點擺放在了所有人的麵前？
“既然張伯父已經想明白了此事，那小侄就先一步告辭了。”
知道接下來張亮肯定要對自己的義子們進行一波大清理，李政自然懶得摻和進去。
解決掉王慶門又讓張亮欠下了自己的人情，這次行動已經算得上收獲滿滿了。
再者說來，今天說出去的話語已經很多了，若是繼續留在這裏，反而會顯得有些不知進退。
果然，隨著李政的話語出口，張亮的臉上立刻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既然賢侄還有要事兒，那老夫就不挽留你了。”
一路將李政送到自家門口，張亮這才再次補充了一句：
“賢侄以後若是有時間，一定要常來府上坐坐啊。”
“隻要到時候伯父不嫌棄我就行。”
朝著張亮回應一聲，李政躲開王大的攙扶直接跳上馬車：
“我並不是那等府上長大的貴少爺，王大哥不必那麽小心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