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正中下懷
趙玉川手持佩劍，從大理寺的長廊處氣勢洶洶地走來。
跟在他身後的隗順，依舊向萬航輕輕搖頭，示意他戒急用忍。
肩頭被大力拉扯，萬航被甩向牆角，頭腦發昏，順勢就倒了下去。
“我看你就是欠打！”
隗順拉住趙玉川，趙虎邁開大象腿，艱難地彎下腰身去扶萬航。
“趙司獄，衣衫已清理幹淨，您大人有大量，別再計較了！”隗順轉向萬航，厲聲道：“還不趕緊向趙司獄道歉！”
萬航的袍衫亂作一團，他裝作手足無措，慢吞吞走上前來，“趙司獄，小的給你道歉！”
“新來的呢？”裏麵閃出一個身影，大聲喊道。
趙玉川和萬航都轉身望過去，抬手示意。
“過來取餐，朝食時間到了！”那人說完，就不見了。
趙玉川悻悻地放下手臂，剜了萬航一眼，嘲諷道：“呸！雜役！”
“我帶你去！”趙虎拉過萬航，向隗順點頭。
“早跟你說過，這個趙司獄不是好相與的，聽聞他是攀上萬俟卨的關係……咦，你說巧不巧，那溺死的蠻司獄也是萬俟卨的人！”
趙虎帶他走過長廊轉角，小聲地說道。
不到一個時辰，收獲頗豐，趙虎這張嘴真是討人喜歡！
他忽然明白除夕夜，趙煜這邊進展順利的原因了，個中細節多半也是趙虎透露的吧。
“庖廚就在那邊，提上就過來，我帶你去分發！”
趙虎往後院一間小屋指了指，肥碩的身軀又往牆壁上靠去。
萬航提著食籃走進獄區，端起竹蓋的手還沒拿穩，就被一聲喝斥嚇了一跳。
“你就是萬航？”那人一身戎裝，提著一把長戟，典型的殿前司官兵打扮。
“我是！”萬航直起腰，茫然地回答。
“他是今天心來的，官爺若要打聽事，問他不如問我！”
滿臉堆笑，小胡蘿卜粗的手指搓著，湊上前去，討好地說道。
“與你何幹！起開！”
官兵顯然沒有多大耐性，拉起萬航就走。
左右兩排監舍內的人都被驚動了，蓬頭垢麵的在押人員，從草堆上爬起來，好奇地扒在欄杆上張望。
萬航被盯地心驚肉跳，一時間竟想不到自己又落入了什麽圈套！
此時此刻，他臉上驚慌失措的表情，給趙玉川帶來的滿足感，早已勝過風雅閣裏女子的萬種風情。
他幾欲走上前來，對萬航再奚落幾句，卻被官兵瞪了回去。
“殿前司拿人，閑雜人等，退下！”
趙玉川被當眾嗬斥，幾乎瞬間勃然變色，他拿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對方，口氣不善：“你說誰是閑雜人等！”
“殿前司拱衛皇城安危，一切妨礙皇城安危的分子，皆為閑雜人等！”
官兵並沒有因為趙玉川身著司獄製服，就高看他一眼，這令趙玉川火冒三丈。
萬航卻從他的口吻中，聽出了熟悉的味道，趙澤川趙長纓的口氣，不也正是如此嗎？
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殿前司抓自己，所為何事？
為了風雅閣一事，還是為了昨夜藏書閣秘書被竊一事？
“我堂堂大理寺司獄，竟然是你口中的閑雜人等？！來人，給我拿下！”
大理寺值守獄卒，不過就那麽幾個，現在都在各自崗位。
就算都在前堂閑置，哪個敢與殿前司叫板？
殿前司官兵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嗤然一笑，道：“你，新來的吧？真逗！”
說完，頭也不回地拉著萬航向外走去。
萬航被眼前的陣仗驚呆了！
十來個戎裝長戟配備齊全的官兵，排成一列，神情肅然地盯著自己的方向！
昨夜本宿醉毫無食欲，侵晨空腹而來，不久前又被趙玉川拍的嘔吐，他頓覺呼吸不暢，腿腳一軟，差點倒下。
官兵一個手勢，又有兩人上前來，一邊一個將他架住。
趙玉川被拂了臉麵，不甘心，追了出來，一瞬間也被這陣仗給鎮住了！
他心頭的不悅一掃而光，抱起雙臂，扯起嘴角看向萬航。
“萬渡之啊萬渡之，我不收拾你，自然有人收拾你，看看，現世報來的真快！”
他洋洋得意，句句戳向萬航的心窩。
萬航顧不上他的冷嘲熱諷，眼前發昏，搖搖欲墜。
暗自苦笑，自從穿越而來，他跟這大理寺啊，八字就不合！
短短數日，每每走進大理寺，不是橫著出來，就是光天化日之下被抓。
“帶走！”
領頭的官兵，看都不看趙玉川，大手一揮，眾人浩浩****架著萬航離開了大理寺。
“官爺，敢問我所犯何事？”
萬航的腿也不短，但是仍舊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們的步伐。
他心底下分析過，如果觸犯秦檜，自己會被投入大理寺；如果所不是這事，也是刑部出麵；這殿前司大張旗鼓地把自己抓去，定然不是小事。
昨夜，不就是piao了嘛！
不，昨夜他與幼幼姑娘隻是在燭光中聊人生，怎麽也不算有傷風化吧？
就算是真piao了，也驚動不到殿前司啊！
“你自己做了什麽，你會不清楚？”官兵眼看前方，冷冷地答道。
“官爺，我昨夜與……什麽都沒做啊！”
萬航本想早早拋出秦伯陽擋災，但轉念一想，事態明朗之前，還是作罷。
好鋼用在刀刃上，不然起不到效果！
再說殿前司，自己有人啊，趙澤川雖然對自己不冷不熱，但還不至於任由自己不明不白死去吧！
這麽一想，心裏釋然了許多，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說沒做就沒做嗎？”官兵聞言，看了他一眼。
萬航被他盯地不自在，猛然醒悟，爭辯若是有用，“莫須有”的罪名又是何處來的呢？
自己還是太天真了，完全沒有融入當前社會的黑暗背景下。
被夾在官兵之間，腳步踉踉蹌蹌，他無法形容自己眼下的感覺！
大理寺雜役的這份差事，第一份餐食還沒送到在押之人手中，眼見著自己就要與他們一樣，吃上牢飯了！
角色轉換之快，連武林北瓦戲台上的生旦淨末醜都比不過！
人生的變故，就如昨夜聚景樓秦伯陽的筵席，一波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