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誘餌

京兆府，後堂。

高文相麵色凝重，氣氛顯得有些低沉。

顧清衝待蘇秦走進後堂，悄然退了出去。

蘇秦見高文相神情陰沉，心中不免有些打鼓，問道：

“老爺，是宮裏傳出什麽不好的消息了嗎？”

高文相歎了口氣，道：

“尚書大人已經去向薛平海傳遞聖上口諭了！”

蘇秦微微皺眉，這不是好事嗎？為何京兆府尹顯得憂心忡忡。

沒有說話，靜候下文。

高文相抬頭看向蘇秦，道：

“但現在已經打草驚蛇，那叛國之徒定不會饒過你性命，他不會讓你繼續查下去的！”

蘇秦沉了口氣，點點頭，道：

“老爺，我知道自己必將身陷泥潭，但這件事，我不會放棄，定會一查到底！”

高文相心中了然，道：

“這已經不是繼不繼續的問題，而是，你的安危。

今晚，恐怕就會有殺手截殺你，據本官所知，那倭寇一方已於中秋之夜暗殺過你一次，可惜失敗了。

這一次，定然會派出更多殺手，以保證萬無一失！”

蘇秦沉吟片刻，問道：

“老爺，陛下和燕王爺，是有什麽安排嗎？”

高文相聞言，想起燕王爺傳來的口信，不由得雙眼生出憤怒，道：

“確實有安排，不過……”

見到高文相遲疑，蘇秦思緒飛轉，想通始末，苦笑一聲，道：

“陛下和燕王爺，想用我做誘餌？”

高文相長歎一聲，點點頭，道：

“你說的沒錯，敵在暗，咱們在明，如果大肆安排侍衛，定然會嚇退他們。

可，再想找就不是那麽簡單了。

所以，陛下和燕王爺雖然派出人保護你，但不是貼身保護。

燕王爺交代，一旦殺手出現，你要立刻向燕王府方向逃走，會有大批侍衛接應你。

然後抓住你引來的殺手們，這樣就能化被動為主動了！”

蘇秦心頭一沉，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高文相親口說出來時，心中難免會不舒服。

畢竟沒人願意做誘餌，去經曆九死一生。

雖然陛下和燕王爺承諾，向燕王府方向逃跑，就會有人接應。

但是誰能保證，蘇秦能跑到燕王府，而不是半路就被殺手殺死了呢？

蘇秦問道：

“大人，如果殺手有十餘人，數十人呢？屬下，還能跑到燕王府？”

高文相扯了扯嘴角，回答不了蘇秦的質問，這也正是他憤怒的地方。

蘇秦的機敏，讓高文相很是賞識。

他也不希望京兆府損失一名為人機靈的手下。

高文相再次長歎，道：

“沒辦法派人保護你，陛下有令，必須讓你充分發揮誘餌作用，讓殺手們明知有詐，也要讓他們出手！”

蘇秦此刻心中升起無力感，饒是他腦袋裏存放著兩世才學，也對抗不了至高皇權。

真應了那句‘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

心裏的怨氣，最後隻能化作一聲長歎。

蘇秦施禮道：

“老爺，屬下告退了！”

高文相麵色憂愁，點點頭，道：

“去吧！小心些！”

蘇秦退出後堂。

顧師爺還等在門口。

二人對視一眼。

顧師爺拍了拍蘇秦的肩膀，表示安慰。

蘇秦苦笑一聲，邁步離去。

顧清衝望著他的背影，沒有轉身步入後堂，而是向自己居住的小院走去。

回到臥房。

有輕微的‘咕咕咕’叫聲響起。

掀開簾子。

顧清衝自床下拿出一個籠子。

解開籠子上蓋著的厚布，一隻白鴿映入眼簾。

顧師爺將籠子放在桌上，提筆書寫了一張紙條，然後係在鴿子腳上。

推開後窗。

顧清衝望向皇宮方向，雙手一鬆，鴿子呼扇著翅膀離去。

……

夕陽西下，夜幕漸漸降臨。

到了下值的時辰。

蘇秦邁步離開案牘庫，走出京兆府衙門。

抬頭望天，幾近入冬，白天變得越來越短。

此時，黑暗已經逐漸驅散著光明。

蘇秦深吸一口氣，繼續邁步前行。

“踏！踏！”

身後輕響傳來，是陸紅昭來到他身旁。

“怎麽了？有心事？”陸紅昭喝了一口酒，問道。

蘇秦點點頭，道：

“陛下要用我做誘餌，引出倭寇！”

“今晚？”陸紅昭問道。

蘇秦道：

“馬上，可能就在回家的路上！”

陸紅昭淡然頷首，將酒葫蘆係在腰上，解下腰間長劍，道：

“怕嗎？”

蘇秦點點頭，道：

“怕，據說會有很多殺手！”

陸紅昭輕笑一聲，道：

“坦誠！”

蘇秦反問道：

“你呢？怕嗎？”

陸紅昭搖搖頭，道：

“有你在！”

蘇秦也是輕笑一聲，伸出手，牽住了陸紅昭的手。

親昵的接觸，讓陸紅昭俏臉微紅，心跳加速起來。

但，她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心中安定，與蘇秦一同牽手前行。

黑夜，籠罩京城。

小巷中，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月黑風高殺人夜。

蘇秦和陸紅昭宛若汪洋大海中的一葉孤舟。

在黑暗中如此渺小。

“踏！踏！踏！”

陣陣腳步落地聲響起。

抬頭望去，前方，七名黑衣人，手持倭刀，虎視眈眈。

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嗜血光芒！

“踏！踏！踏！”

又有腳步聲傳來，是身後！

回頭看去，仍是七名黑衣人！

前有狼！後有虎！

蘇秦和陸紅昭，被困在了中間。

左右兩側，是巷子的高牆。

在那高牆之上，左右各站著五名黑衣人。

四麵八方的敵人，就像是張開血盆大口的野獸。

而蘇秦和陸紅昭，已在野獸口中！

蘇秦環視一圈，不禁苦笑一聲。

逃？逃向燕王府？

試問，向哪個方向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