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兄弟重逢

話說四馬一車出得歸雲山莊來,一路歡奔,沒過多少光景就來到紫石柳莊的地界口。

兩路人馬擇路而行,溫良玉護著馬車趕往紫石柳莊,王猛帶著蕭石往西城門而去。

經過近一個時辰的奔跑,王猛的馬蹄在一個大石獅子邊停了下來。

蕭石見之,勒住馬韁,馬蹄停下,微微抬頭一看,石獅子後邊大門上方,一塊匾額上書寫著‘平安鏢行’四個大字,筆法閑散寧靜,慵懶不堪,難以入目。

兩人下得馬來,拴好馬,就往大門內走了進去。

前廳無人,王猛就引著蕭石往內廳走去,剛來到前廳後邊的天井處,一片喊打聲從對麵一堵牆中間的門口傳了出來。

蕭石以為出了什麽事兒,疾奔過天井,掠過右邊的門口,放眼一瞧,原來是十幾個小夥正在後邊的大院裏相互切磋著武藝。

王猛跟了過去,跟師弟們打過招呼,便引著蕭石往右邊的一個小院子走去。

進得院門,一個身穿灰色衣服的中年男子正背對著院門,坐在一棵結滿青色桃子的大桃樹下喝著茶。

王猛一眼看過,正是師傅劉漢鳴,趕緊關上院門,對著背影高興道:“師傅,你看我把誰給你帶來了!”

劉漢鳴聽過聲音,微微地回過頭來,往著王猛這邊看了一眼,回過頭,接著喝茶。當茶水喝到第二口時,記憶深處好似被什麽東西格了一下,慢慢地將茶杯放到了茶幾上,將頭重新轉了過來,兩顆眼珠子看上去有些迷糊,難以分清南北東西,慢慢起身,平靜的臉上掛滿迷霧,嘴唇微張,想說些什麽就是沒說出來。

蕭石看著劉漢鳴那張落滿迷霧的臉蛋,眉毛抖索,下巴顫動,不知何時有了兩條淚水。淚水趟過鼻孔之時,簫石一個不小心,把淚水當成空氣給吸了進去,肺腑間頓時難受,立馬將淚水轉化成一個聲音,擠了出來:“大哥,真的是你啊!”

劉漢鳴聽到‘大哥’二字,嘴角微微往上拉了拉,迷糊的雙眼漸漸地現出許些光芒,臉上的迷霧被風兒吹散,掛上了苦苦的笑容,慢慢地伸出雙臂,向著蕭石緩緩地靠了過來。

蕭石打住了眼淚,用衣袖擦了擦雙眼,伏上笑容,張開雙臂,向著劉漢鳴疾奔過去,一把抱住,言語有些激切,一詞一字從肺腑間逃脫出來:“他們上報朝廷,說你死在了‘眺望山’,我未敢相信。”

“何止是‘眺望山’啊!那‘鷹愁澗’,那‘斷情崖’,那‘碎心嶺’,那‘清貴莊’,那‘華富村’,都死過了。最後在那‘浮萍河’邊,王猛幫忙斬斷孽根,我一家三口存活了下來,父母幫我起的名字都十幾年沒用過了。”劉漢鳴輕輕地說道,說完就鬆開抱著蕭石的雙臂,牽著他的手走到桃樹下的茶幾邊,坐了下來。從茶盤中拿出一個茶杯,給蕭石倒上一杯茶,自己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蕭石剛喝上兩口茶,王猛就從院門旁走了過來,對著兩位長者微笑道:“師傅,蕭叔,你們慢慢聊,我去跟師弟們練練。”

“去吧,等會兒你師母回來了,叫她泡壺‘常春藤’過來。”劉漢鳴看著茶杯,邊給蕭石加著茶水邊說道。

“是,師傅。”王猛說完,就向院門走了過去,開門,關門,跟師弟們打鬧到了一塊。

等王猛走後,蕭石堆滿微笑,向著劉漢鳴說道:“哥,當年這小子也不過八九歲,怎麽就能幫到你了?”

“當年我正被六人追殺著,身上的傷痛發作,再無力招架了,逃亡到河邊。他正跟著兩個家丁在河對岸的船上釣著魚,見幾人蒙麵人追殺過來,他的兩個家丁便把船劃了過來。三人上得岸來,往我手上看了一眼後,什麽也沒說,他那兩個家丁就跳了過去,一二三四五六,三兩下就將黑衣人全部料理了。將那六個人埋了後,將我跟妻子女兒載到對岸,他看了我妻子女兒一眼,留下一句話,便坐著船走了。”劉漢鳴說完,對著門口看了看。

“留下一句什麽話?哥。”蕭石也向門口看了看,問道。

“他說,你要是覺得可以的話,就到紫石柳莊來找我吧。”劉漢鳴說完,看了蕭石一眼,接著說道,“當時我身負重傷,妻子也憔悴不堪,口袋空空。看著妻子懷抱中那還不到三歲的女兒,也來不及多想,就向紫石柳莊尋了去。”

“後來怎麽樣了?”蕭石問道。

“第二天中午我才帶著妻子尋到哪裏,隻見一個家丁在門口等著我們,話都沒多說一句,領著我們進去吃了頓飯,喝了兩杯茶,找來兩套衣服讓我跟妻子換上後,就給了我個布袋子。我打開布袋子一看,裏麵一張紙條和兩個五十兩的銀錠。”劉漢鳴說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來。

“字條,寫了些什麽?”蕭石喝了茶後問道。

“就是現在這套房子的地址,那天連這小子的麵都沒見到,上學堂去了。”劉漢鳴回話道。

蕭石笑了笑,拿著茶杯往劉漢鳴的茶杯碰了一下,微笑道:“你怎麽就收了他做徒弟了?”

“你以為我想啊!過了兩個月,他抱著一大壇酒,陪著他老爹找來了,非要我收他為徒。當時我都不知道以後會怎麽樣,當然不想連累他家了,於是滿口謝絕。誰知,他一把抱著我妻子的雙腿,哭了個死去活來,說他從小就沒有娘親疼,今天好不容易來了個漂亮的師娘,師傅又不願意了。說完就大吵大鬧起來,哭個不停,我妻子被他一頓死纏軟磨給活生生地打動了。沒法子,連我那還不到三歲的女兒都對著他笑,極為親近,我也就勉強答應了下來。”

“沒想到這小子還有這功夫,還真沒看出來。”蕭石說完,哈哈一笑,向劉漢鳴問道,“後邊那些人沒來找你了?”

“來了兩撥,都被王猛那兩個家丁暗中給解決了,我後來才知道。”劉漢鳴說道。

蕭石很是奇怪,想了想,問道:“哥,這小子那兩個家丁那麽厲害,他怎麽就想著拜你為師了呢?”

劉漢鳴喝了口茶,對蕭石笑了笑,說道:“當時我也是這麽想的,於是就問他,他回答我說,他齊叔跟他說,擁有黑刀者,天下無雙。聽他這麽一說,我才想起,那天他們殺那幾個蒙麵人之前,是往我手上看了一眼的。後來想想,之所以有那麽多人追殺我,多半也是為了那把刀而來。”

“那他也是為了那把黑刀才拜你為師的啊?”蕭石一驚,臉色嚴肅起來。

劉漢鳴看到蕭石的臉色變了,忙說道:“那倒還真不是,他要是想要我那把黑刀,在那河邊就可以要了我的命,順便埋了就是了,用不著向我拜師這麽費勁。他拜我為師後,我心裏還是有些拿捏不準,於是將黑刀贈送與他,已保妻兒性命。沒想到他一把給我跪了下來,對著我說,師傅,我不是為這把刀來的,我想學你那套天下無雙的本事。我當時還真沒想到,他小小年紀,竟能如此知‘輕重’。後麵相處下來,發現此子天真無暇,遇事卻極為沉穩冷靜,他雖殺人從不眨一下眼睛,但也從未傷害過一個無辜之人。”

聽到這,蕭石現出歡快的笑容,輕聲說道:“這小子還算坦誠。我去年也聽說,三年前,他跟溫良玉帶著八個人就剿滅了清風寨,殺死了二十來個大小頭目,其他的人都放走了。真有此事啊?”

“江湖傳言而已,人是死了那麽多,但大多是自殺的。”劉漢鳴說道。

簫石聽了,有些奇怪,說道:“怎麽是自殺的?”

“落到官府手裏也沒什麽好果子吃,王猛便給了他們一個自行了當的機會,還答應善待他們的家人。”劉漢鳴回道。

“也是啊!那裏沒有匪盜呢!都是些苦命的人,要不是誰會吃飽了沒事做,願意把腦袋係到褲腰帶上呢!隻是他們應該想到,壞事做多了,也將會付出相應的代價。”蕭石說完,歎了一口氣,敬了劉漢鳴一杯茶,微笑道,“哥,你這麽大張旗鼓的開著鏢行,就不怕有人認出來?”

劉漢鳴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對著簫石道:“這都是那小子想出來的,他說,師傅,俗話說的好,小隱隱於陵藪,大隱隱於朝市。隻要你收起那把黑刀,改個名,不太招搖,沒人會想得到的。還真像他說的那樣,這麽多年來,日子過得還算平靜,不是他今天將你引來,你也不會想到吧。”

“哥,這小子還真可以算是個福星,你這師徒倆啊,還真像那麽回事,天作之合。來,幹一個。”蕭石說完,興致勃勃地將茶杯往劉漢鳴的杯子上一碰,歡快地將茶喝了下去。

正當劉漢鳴喝下茶水,院門開了,劉夫人端著一壺茶走了進來。

劉漢鳴見到夫人進來,連忙對蕭石說道:“你嫂子。”

蕭石立馬起身,俯身低頭,歡笑道:“小弟蕭長方,見過嫂嫂。”

夫人微笑著走了過來,甜聲道:“叔叔免禮,自家人不須這麽多講究。來,喝茶。”邊說著,邊往他倆的杯子中倒滿茶。

劉漢鳴抬起頭,看了看天,對著夫人微笑道:“該準備晚膳了,長方今兒在這裏吃。”

劉夫人對著兩位就是一笑,樂嗬嗬道:“早有人幫我把這個心兒給操了,跟瑩兒與震兒在廚房正忙著呢。從‘一縷香’拿來了兩條三四斤的大鱸魚、兩隻大花雞、三四斤黃猄肉、兩個大豬蹄子,還有一大堆幹菜,算這十幾年沒白疼他。”

劉漢鳴微微一笑,對著蕭石道:“走,到後庭坐大椅子去,也該讓那些臭小子們見見你了。”說完就端著劉夫人剛拿過來的茶壺,攜著蕭石往院門外走去。

走出院門,來到操場上,隨著劉漢鳴的一聲令下:“都停下,過來見過你蕭叔叔。”

十一個小夥兒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排成兩列,微笑著一一向蕭石行禮。前麵兩個行完禮問過好後,就從兩邊走開,後麵兩個接上。

等十一人行禮完後,劉漢鳴對著蕭石說道:“以後要是打架方麵用得著他們,盡管開口,這些小子都能扛。”

聽師傅這麽一說,大夥兒樂嗬起來,其中一個喊出話來:“蕭叔,需要人打架就找大師哥,他赤手空拳就能對陣四五十人,要是再把他那條‘六合回魂槍’一揚,一兩百個都沒問題,用不著我們上就能擺平。”

劉漢鳴向著蕭石笑了笑,對著少年們道:“什麽都是你大師兄上,要是你們師兄喝醉了,該誰上啊?”

師傅的話一落下,少年們齊聲道:“那二師兄啊。”

劉夫人聽完,搖了搖頭,對著蕭石笑了笑,說道:“你們這些臭崽子,你大師兄、二師兄這些年白疼你們了。”

少年們聽完,嘻嘻一笑,離了開去,接著操練去了。

劉漢鳴看著少年們走開,向夫人笑了笑,攜著蕭石的手往後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