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堂前有喜

蕭老將酒一口喝盡,苦笑道:“好吃就好,來,吃。”說完就夾了一塊‘蓮子百合燉花雞’放到溫良玉的碗裏。

溫良玉拿起筷子,看了看碗裏的雞塊,看了看蕭老,又看了看王猛,不知如何是好,筷子停在雞塊上,微微顫動,好似雞塊很重,手指間的力道不夠。

王猛看在心裏,說在嘴裏:“你要是真心喜歡,就吃下去,要是覺得吃不吃無所謂,那就還回去,免得大家都看不清楚,要是為其他的事犯難,後麵還有個‘紫石柳莊’幫你頂住。”王猛說完,就端起酒壺,在蕭老的杯子裏加滿,等待著溫良玉的回應。

良玉一聽,快速的夾起雞塊,輕輕地放到口中,慢慢地嚼了起來,心底飄香,歡愉一臉。

王猛見此,對著蕭老開懷一笑,端起酒杯,歡喜道:“今日幸得老先生款待,我等不知如何回報,特借好酒一杯,以表我等真情,敬老先生!”說完就杯起酒幹,微笑滿臉,高興滿懷。

蕭老本已寂寞的臉蛋立馬開上了幾朵小花,眉舒眼笑道:“能在水霧中相見,就是有緣,願這緣分暢行百年。”說完端起酒杯,一口盡飲,樂樂一笑。

就在此時,一個琴音從內院傳了出來,清雅幽淡,歡愉隱晦,情意滿滿卻又羞怯難當,花海濤濤卻又難知深淺。既像歌聲,又似苦水,歌唱女兒情,苦探郎君意。

聽著,聽著,王猛不自覺地跟著琴音唱了起來:“妾本懷春女,春愁不自任。迷魂隨鳳客,嬌思入琴心。意思兒真,心腸兒順。既怕人不知,又羞他人說。畏君知儂心,複畏知君意。若是情能了,何故借此問。南國紅豆生,春來一枝發。願君悉數采,此物最相思。”

說也奇怪,王猛剛一停下口,琴音也跟著停了下來,再無響動。

聽過王猛的歌聲,王珂高興的擊起掌來,笑意滿滿道:“哥,你唱的真好,我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

王猛在王珂的頭發上拂了拂,微笑道:“不是我唱的好,是裏麵那位姐姐的琴彈得好。琴如身,音如心,裏麵那位姐姐能做到身心合一了,琴音自然好聽,我隻是代她說話罷了。”

王珂一臉的不解,兩眼的無辜,因她不懂琴。

王猛說完,就將眼睛放在溫良玉身上。

隻見他歡心愉悅全躍於臉,兩隻眼睛直直地盯著那個往裏走的門檻,好似隻差一步就能跨越過去,就差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好兄弟王猛在,門當戶對就不需要了。

近十年的風雨情義,彼此心知。

王猛拿起酒壺,將溫良玉跟蕭老的酒杯加滿後,又往自己的酒杯加滿酒,放下酒壺,舉起酒杯,對著蕭老道:“我倆後天就得陪同郡守廉大人進京,口說是陪同,實則是想到京城搏一方天地。我等雖無能經天緯地之能,但也想護一方百姓,保一方平安。不然的話,就對不住這十幾年的勤學苦讀、勞苦奔波了。”

蕭老一聽,笑了笑,語重心長道:“男兒有誌本是好事,但這年頭似有些非人所願,博取功名也不一定是好事。”

王猛知蕭老心意,等他落下話語,立刻就退下了笑容,一身正氣滿注於嘴角,朗朗說道:“我倆心願,出則為民,入則為家。雖現下,天有些陰晴不定,時沒來運未轉,但為國為民是男兒的本職。正所謂,天不就我我就天,時不待我我待時。”

蕭老一聽,欽敬之意油然而生,沒想到他倆竟有如此胸懷,差點就看走眼了。

還好女兒眼毒,一眼就將溫良玉這小子給看了個對穿。

想到此,笑容漸漸地往臉上濃了上去,覺得夠了後,言真語誠道:“兩位小友竟有如此胸懷,敢叫老朽身感慚愧,願上天眷顧,保佑兩位小友少災少難。”

王猛端起酒杯,對著蕭老歡言道:“今日能在霧中飲酒賞景,是莫大的緣分,為此緣分幹上一杯,何如?”

蕭老高興道:“來,幹。”

三人共同舉杯,相互一碰,一飲而盡。

王猛放下杯子,看了看溫良玉,向著蕭老微笑道:“蕭叔,男女之事,一般見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見鍾情,還能修成正果者,萬分有一。我家兄長現無父母在世,我之父母卻一直視他為子。若是小姐願相信我家哥哥是個可以托付終身之人,我願求告父母,明日攜同媒人前來求親,不知叔叔跟夫人意下如何?”

蕭老笑道:“此事我還真不願做主,要看我女兒的意思,郎君自己選,冷暖各自知。”站起身,攜著夫人往客廳後方走去。

兩人來到女兒的閨房門口,夫人用手推了推門,門是關著的,於是輕聲喊道:“芸芸,將門開開,我跟你爹爹有話跟你說說。”

就三兩下過去,房門開了,一張漂亮的臉蛋呈現在二老麵前,裝滿微笑。

夫人一把抱住,撫摸著她的頭發,三人同行著往房內走去,走到梳妝台前,見著女兒慢慢地走了過來,對著鏡子中那個漂亮的女兒溫言溫語道:“女兒,你覺得那溫良玉公子怎麽樣?媽媽覺得很好,外表英俊,溫文爾雅,腹中又藏有才學,極為難得的一個年輕人!”

“媽,你怎麽這麽問啊?爹爹還沒說話呢。”少女走到鏡子前,把臉往母親麵前一掛,微笑道。

“你爹老糊塗了,有官不當,跑到太湖上來釣魚,無需問他。”夫人背對著蕭老說道。

“夫人,你這說的哪裏話!跑到太湖上來釣魚,不也是為了你們母女能過上幾年安穩的日子。誒!你說你們。”蕭老哭笑不得,一聲感歎,內心藏著多少委屈。

“就你看中的那個王猛,除了一副皮囊外,我就沒看到一點好,滿身二痞子氣息。這十來裏的鄉裏鄉親,那個不說他,除了打架,愛管閑事,就是修路啊,補橋啊,整天往外跑,嫁給了他,不是活受罪嗎!”夫人見到蕭老敢頂嘴,七裏扒拉就是一堆。

“純屬婦人之見。要是真有這麽差勁,我躲都躲不及呢,還會帶他來我家吃飯。”蕭老有些上氣了。

蕭夫人看到老蕭不服氣,於是大聲道:“那你就說,他有什麽好?”

蕭老正想說話,少女急忙把話接了過來,生氣道:“爹,娘,你們到我這裏就是吵架來的啊?”

“算了,芸兒,這或許也是好事,讓你看到了溫良玉那小子。”蕭老溫言溫語道。

“哦,你還來勁了,溫良玉那裏比王猛差了?”蕭夫人怒氣飄了起來,聲兒大著道。

“就憑他對那蔡嬸說的一句話,他就差了一截。”蕭老來氣道。

“那句話,你倒說說,要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今晚就到太湖上釣你的魚去吧。”蕭夫人頂了上去,粗著氣道。

“釣魚就釣魚,我會怕你。”不知怎麽的,蕭老火氣上升,差點就能燒著眉毛。

蕭老畢竟男子漢大丈夫,哪能被自家夫人的幾句粗話擊倒,輕輕地換了口氣,接著說道:“你想知道那句話,好,我來告訴你。他說,蔡嬸,她要是有你一樣好,我就娶了她。”蕭老說完,心靜如古井,雙眼遊走窗外。

蕭夫人看到丈夫一張沒有半點生機的臉,心裏的高傲瞬間掉落了許多,輕聲道:“他說的那話什麽意思啊?”

“那蔡嬸莊秀英,當年我見過,多漂亮的一個人兒!愛上了蔡明,一個窮小夥,後來蔡明身體出了問題,就靠在湖上渡人遊湖過日子。生的一個兒子還先天殘疾,腳有點瘸,全家就靠她一個女人頂著。風吹霜打,熱曬雨淋,她從沒抱怨過丈夫,打罵過兒子,盡她所能維持著生計,笑嗬嗬的同一家人過著生活。每次心情不好,都到外頭哭完再回家。這樣一個女人,極為平凡,卻又極為偉大。喜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蕭老說完,走到女兒身邊,撫摸著她的頭發,隻見發絲飄飄,有形無狀。

“我那知道啊!”蕭夫人語氣極為陰沉,慢慢說道。

蕭老說完話,蕭夫人再也沒有頂嘴了,房子靜默下來,理性將戰勝一切。

過了好久,蕭老道:“女兒,你相信溫良玉不?要是相信,就選了他吧。”

“一切聽爹爹的。”少女說完,就傻傻的笑了開去,打開房門。

“老爺,他們可還在外麵等著回複呢。”蕭夫人道。

蕭老微微一笑,攜著夫人往門外走去。

等在大廳裏的溫良玉心裏極不是個滋味,甚為焦慮,煩躁,不安。

可能是他忘了,失去的不一定是最好的,到來的也該講究個是否合適。

良玉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王猛,他竟然是那麽的從容,兩個眼睛從未向後門偷看過一次,看到王猛那一臉的鎮定,溫良玉的內心也寬慰了許多。

正當他開始對自己的一生滿懷信心的時候,蕭老攜著蕭夫人來了,良玉的心兒七上八下。

溫良玉不自覺地將眼睛迎了上去,蕭老從容淡定,蕭夫人的眼角邊散發著一絲照亮人心的彩光。

王猛站起身來,裝滿笑容,對著走過來的蕭氏夫婦小小一個鞠躬,歡言道:“多謝小姐考慮的如此清楚,我代良玉謝謝三位。”王猛話說完,溫良玉跟著一個深深的鞠躬。

蕭氏夫婦向王猛還了禮後,在他旁邊坐了下來,臉上掛滿微笑,四眼裝滿鮮花。蕭老看了溫良玉一眼後,對著王猛說道:“本不該讓五位久等,但對小女來說,此等大事,關乎一生,不能不叫人重視。”

“老先生說的極是,婚姻乃百年大計,來不得半點馬虎,適則合,不適則免,強求不得。我願我家哥哥幸福美滿一生,你願你家女兒平安喜樂一世,理念相同,各自都該當慎重。再次謝過老先生想得這麽明白。”王猛說完,微微一拜。

蕭夫人見到王猛在大事麵前如此從容,想得這麽透徹,沒有半絲苛求之意,彬彬有禮,先前的感觀快速地淡了開去。心想,有些人還是看不得表象。

蕭老將笑容清散開去,對著溫良玉一本慈和道:“小女之心,如同十五的月亮,清柔明朗。”

此言一出,溫良玉歡愉滿懷,兩眼興高采烈地看著王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