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踩到穀底
正午的陽光照射到了店堂內,告示張貼出去已經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但依然沒有一個客人走進來購買錦袍。
馬原看著韓濤忍不住小聲叨咕著:“老大呀,你那招真的能行嗎?”
“真會有人來買嗎?可都過了半天了,但一個人都沒有啊。”
馬原的提問,讓韓濤的心裏也有些含糊。
畢竟這種分期付款的方式,也是他臨時起意,到底能不能奏效,他其實心裏也沒有底。
“走,咱們出去看看。”韓濤招呼著馬原和玉兒。
一直在店裏等著也不是辦法,他決定親自到外邊去看看,那些告示張貼出去了,到底是什麽樣的效果。
韓濤說完,邁步率先往外走去。
玉兒趕忙抱起一件錦袍追上,給他披在身上,緊緊跟隨。
馬原雖然心裏有些不情願,可還是無奈地起身,也跟著韓濤一起上了大街。
韓濤讓玉兒引領著,專門到了他安排的那些繁華地帶去看,發現告示旁邊雖然張貼了很多,可並沒有人圍觀查看。
“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都沒有人看?”韓濤一臉疑惑地詢問著玉兒。
“少爺,您這張貼的又不是官府的告示,誰會注意?”
“再說了,這些地方雖然來往的人多,可真正識字的能有幾個,就算看到了告示,也不懂上麵寫的是什麽呀?”玉兒向韓濤解釋著。
玉兒這樣一解釋,韓濤才猛地反應過來,自己過高的估計了古代社會的文化普及程度。
畢竟在這個時代,能夠讀書識字的人是少數,大部分人都是文盲。
這種社會現象,其實一直延續了幾千年,一直到新中國剛剛成立時都是這種情況。
自己隻想到了廣告效應,卻忽略了大多數的百姓根本不識字,也就不可能知道告示上寫的是什麽。
韓濤的大腦快速旋轉著,思索著要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去讓更多人知道自己的促銷活動。
“賣錦袍了,隻需十錢!”韓濤看著旁邊一些走過的行人,突然高聲地吆喝起來。
那些行人一臉疑惑地歪頭看著韓濤,都不明白他在吆喝什麽。
韓濤快速地將披在自己身上的錦袍脫了下來,捧在手裏,然後繼續高聲地吆喝著。
“上好的錦袍,美觀好看,保暖舒服,隻需十錢就可以穿走!”
韓濤這一解釋,那些路人來了興趣,圍攏過來開始看著韓濤。
韓濤手捧著錦袍,開始滔滔不絕地向著路人講解著錦袍的好處以及自己的促銷活動。
玉兒和馬原反應過來,也上前幫腔,三個人一起吆喝叫賣,吸引過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遠處的街角,出現了兩個人,他們正是得知韓濤外出,也悄悄跟來查看情況韓祿父子。
看到圍在韓濤三人身邊的人越來越多,聽著他的介紹。
韓祿有些疑惑地轉對韓衝詢問:“兒子,這個傻小子是不是瘋了?”
“十錢一件賣錦袍,就算賣一百件又有什麽用?”
韓衝冷笑一聲:“爹,你也被他騙了。他可不是十錢一件賣的,那是每天十錢,要交一年,算下來,可就是3600錢一件了。”
韓衝這一提醒,韓祿醒悟了過來:“對啊!那要這樣算下來,他賣一件的價格可比我們高多了。”
“要是真讓他這樣賣出去一百件,可就要贏過我們了。這可怎麽辦?”
韓衝卻表現得非常鎮定,輕蔑地一笑:“我以為他走上大街,是又想出了什麽奇招,卻原來不過是這麽個辦法。”
“走吧,我們回去吧,安心等到晚上就是,這次我們贏定了。”
韓祿著急地追問著:“兒子,你沒看圍著聽他講的人越來越多嗎,這些人要是都被他說動,那100件錦袍還不是一會兒就賣光了?!”
韓衝卻非常自信地回應著:“爹,放寬心,我可以跟你保證,他這種賣法,一件也賣不出去!走吧,回去吃午飯了!”
韓衝說完,轉身向著來路返回。
韓祿雖然充滿了疑惑,但對於韓衝的智慧,還是十分地信服,也隻能快步地跟了上去。
韓濤三人身邊的人圍攏的越來越多,他也已經講得口幹舌燥。
於是他拉著一開始被他招呼的路人詢問著:“怎麽樣,這位兄台,願不願意花十錢買一件錦袍?!”
出乎韓濤預料的是,那人卻輕輕搖了搖頭,擺著手:”不要!”
韓濤在轉頭去看其他的人,幾乎每個人都是選擇了搖頭轉身離開。
隻是一瞬間,原本圍在他們身邊的人,竟然如同鳥獸散一般全部走開。
馬原急了,一把拉住身邊的一個扛著鋤頭的農民。
“哎,你們聽了半天,怎麽說走就走呀,難道這個價格還不夠便宜嗎?”
那個農民回應著:“不,不是不夠便宜,是我買了這件錦袍沒用。”
“我根本不可能穿著去幹農活,平時在家裏也會怕弄髒弄壞,那買來還有什麽意義?”
農民說完,扛著鋤頭跟著大多數人一起離開。
農民的話讓韓濤瞬間醒悟,自己隻想著促銷降價和分期付款,卻忽略了購買者對於商品是否需求。
對於大多數的平民百姓來說,錦袍是一件很不實用的奢侈品。
所以即使自己拋出的促銷手法看上去很有**,但人家根本不需要,再便宜也沒有意義,也還是不會購買。
自己本以為是可以翻盤的好主意,現在看來,卻不過是一廂情願,根本不可能實現。
“老大,這個辦法不行啊,那我們該怎麽辦呀?”
聽完了農民的話,馬原瞬間變成了霜打的茄子蔫兒了下來,著急地看向韓濤。
韓濤也一下沉默了下來,自己本就不太懂商業經營。
剛才的主意都是借鑒現代社會的促銷方式才想出來的,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這個時候,他也明白了韓義等人安排販賣錦袍這種奢侈品的深意。
真正可以購買這些錦袍的客源其實非常有限,而且早就已經被韓衝掌握。
這場比試從一開始對他而言就是不公平的。
但無論如何,他現在必須要想辦法解決眼前的問題,不然等待他的隻有一個結局。
可目前高層的富賈商人已經被封死,底層的勞苦大眾,又不會花錢來買,他又該重新選擇什麽樣的消費群體作為目標呢?
“你們先回去店裏去,如果有客人來直接購買,就按原價。”
“若是有人想按剛才的促銷手段,也可以。”
韓濤思索了一會兒,向兩人吩咐著。
“少爺,你不回去嗎?”玉兒疑惑地看著韓濤。
“是啊,老大,你要去哪兒呀,咱們還沒吃飯呢……”
馬原說到一半,看到韓濤瞪起的眼睛,不敢再往下說了。
“你們先回去,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再想想還有沒有辦法可以解決問題。”
韓濤平靜地回應完,不再說話,轉身向前走去。
“少爺……”玉兒擔心地看著遠去的韓濤,想要跟上去,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
這幾天的時間,她明顯地感覺到了韓濤身上的變化。
首先是不再色眯眯地看著她,變得很沉穩莊重,身上還不時散發出一種成熟男人才有的氣質,這種感覺讓玉兒原本對他的反感已經完全消除。
“小美女,別惦記老大了,他一定可以解決問題的。”
身旁的馬原看出了玉兒對韓濤的擔心,開口勸說著。
“馬少爺,你怎麽知道我家少爺一定能解決眼前的難題?”玉兒一臉疑惑地看著馬原。
“因為他是我老大,我馬原的老大,絕對是最棒的,什麽問題都難不倒的。”
馬原的臉上流露出的是絕對的崇拜。
聽著他這毫無依據,完全是個人崇拜的回應。
玉兒隻能是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向著店鋪的方向走去,馬原也趕忙跟了上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太陽也開始慢慢西斜,離店鋪關門的時間已經越來越近。
可到現在為止,依然沒有一個客人上門。
韓濤也一直沒有回來,馬原和玉兒站在店鋪門口,焦急地翹首看著遠方等待著。
韓義等長輩在韓祿父子的陪同下又來到了店鋪前堂,夥計們又重新給他們擺好了座位坐下。
韓義抬頭看了看店鋪內,發現韓濤沒在,微微皺起眉頭,開口詢問著:“濤兒呢,他去哪裏了?”
玉兒趕忙迎過來,向韓義等人施禮回應著:“回太老爺,我家少爺出去找客人了,還沒回來……”
韓祿冷哼了一聲,輕蔑回應著:“天都快黑了,一件錦袍都沒賣出去。”
“叔公,我看濤兒可能是找不到客人,怕自己輸得太丟人,所以幹脆躲起來了吧?”
“你胡說什麽?我老大絕對不是這種人,他一定會帶著客人回來。”
“然後讓你們輸得心服口服的。”馬原聽到韓祿擠兌韓濤,衝上前維護著他。
“馬少爺,這是我們韓家的家事,還請你不要插嘴,否則我隻能去請你父親,讓他也把你接回府了。”
韓衝看到馬原頂撞自己的父親,立刻上前一步,很冷漠地回擊威脅著馬原。
馬原看著韓衝陰冷的眼神,知道自己說不過對方。
也真的怕他就找自己的父親,畢竟之前就一直被父親關在家裏,剛剛獲得自由,實在不想再被禁足。
他隻能強自忍住,嘴裏小聲嘟囔著退到了一邊。
韓祿抬頭看了看天,轉頭對韓義等人道:“叔公,時間差不多了,我看濤兒應該是不會回來了,我們沒必要再等了吧?”
“誰說我不會回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店鋪門外傳來了韓濤的聲音,隨後他邁步走了進來。
“少爺,你回來了?”
“老大,我就知道你絕對不會躲起來的。”
玉兒和馬原看到他回來,都興奮地迎上前。
韓濤衝著兩人點了點頭,然後走到韓義等人的跟前,恭敬地行禮:“濤兒拜見太叔公,拜見各位叔公長輩。”
“濤兒,約定時間就快到了,你可找到客人來購買你的錦袍?”韓壽關切地開口詢問著。
韓濤遲疑著剛要開口回應,一名夥計急匆匆地從大門外跑進,著急地呼喊著:“衝少爺,不好了,出大事了?!”
韓衝聽到那夥計呼喊,認出他是西街自己那家成衣店的夥計,趕忙迎上前:“韓福,出什麽事了,不要著急,慢慢說。”
夥計回應著:“衝少爺,我們按照您的吩咐,把今天來店裏購買錦袍的各位老爺都登記在冊。”
“然後將所有錦袍準備裝好禮盒,再依次送往各家,可是……”
“可是什麽,你這小子說話怎麽這麽囉嗦。”韓祿忍不住上前催促著。
“可就在剛才,我們的店鋪突然走水,火勢很猛,我們拚命撲救,才把火熄滅……”韓福趕忙向韓祿匯報著。
“走水了?可有損失?”韓衝立刻緊張起來,向韓福追問著。
“倉庫裏的貨物倒是損失不大,隻是我們裝到禮盒裏的錦袍都被火燒煙熏,全部損壞,已經不能再出售了。”韓福向韓衝匯報著。
“什麽?錦袍毀了?”韓衝一下瞪大了眼睛。
坐在角落裏的馬原聽到這裏,忍不住小聲嘟囔了一句:“活該,看你這次還拿什麽交貨。”
韓家的各位長輩,聽到韓福的話本來就已經臉色大變,再加上馬原這樣一揶揄,臉色全都變了。
“你們可曾查清失火的原因?”韓義開口向韓福詢問著。
“回太老爺,已經查明白了,應該是有人故意縱火……”韓福小心地回答著。
“故意縱火?什麽人這麽大膽,敢到我韓家放火?”
韓福的話點燃了在場各位長輩的怒火,韓壽厲聲地喝問著。
韓衝猛地轉身,帶著幾分不可置信的口氣看向了韓濤:“堂兄,你這是為何?”
韓濤被韓衝問得微微一愣,隨後他瞬間恍然,鎮定下來。
他靜靜地看著韓衝:“衝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堂兄,你我比試,無論輸贏結果,誰來執掌韓家產業,都是為了興旺家族。”
“但你怎麽可以為了取勝,如此的不擇手段,竟然放火燒毀我店鋪的錦袍,使我無法交貨來輸掉比賽,你的用心也太過歹毒了吧?”韓衝帶著幾分惱火地質問著韓濤。
韓衝的話一出,韓義等長輩都是勃然變色,一起看向了韓濤。
畢竟他一直外出剛剛回來,而且按照以往他的人品和做事風格,放火這種事倒真有可能是他做的。
韓濤看著麵前情緒激動的韓衝,瞬間了然。
他的做法就和自己在歌舞坊對那些富家少爺說的一樣,不隻是要贏得比賽,還要一腳將韓濤踩在穀底,甚至逐出家門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