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叛亂
一百多斤的熊孩子林夕清晨被打擊了幾回,整個人變得渾渾噩噩,時不時就望著某個物體發呆,羞愧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轉,又怕丟人,強忍著不敢落下。
林朝隻看一眼,就明白這小子在腦補些什麽,也懶得開導他。
反正有一天這家夥上了戰場之後,自然會明白今天是怎麽回事。
倒是劉備三兄弟對林朝熱情如舊,一整天都在商業胡吹的愉快氣氛中度過。
言談舉止中,劉備頗有拉攏之意,明裏暗裏表示就算林朝的計劃出錯也沒關係。
但表露的也不是很明顯,畢竟眼下他就算不棄官而去,也隻不過是個縣尉而已,想拉攏林朝這種舉了孝廉,家中又是地方豪強的人,有點底氣不足。
既然他沒有挑明,林朝也樂意裝傻。他的確想投靠劉備,不過眼下還不是最合適攤牌的時候。
簡而言之一句話,不能把自己賣的太賤了。
推杯換盞之間,劉備笑意盈盈,關羽的反應不冷不熱,反倒是張飛此人,對林朝出乎意料的客氣。
剛開始林朝還不太適應,聊了兩句之後,這才明白原委。
原來張飛家裏也是地方豪強,外加張飛此人喜歡結交名士,用後世的話說就是狂熱追星族,隻不過他追的是當今清議界評選出來的所謂‘天下名士’。
像什麽‘三君’,就是上一屆宦官外戚之戰中被幹掉的陳蕃,竇武,當然還有一個邊緣劃水,最後被波及的劉淑。
士林討厭宦官,這三個家夥生前身居高位,又因對抗宦官而死,自然被高高供起,得了個‘三君’這種唬人的名頭。
君者,言一世之所宗也!
至於三人能不能配得上這個名頭,裏有多少水分,看看徐州旁邊的東海就知道了。
還有什麽包括劉表在內的‘江夏八俊’,以及包含皇甫嵩叔叔皇甫規在內的‘涼州三明’,反正都是士林捧出的清議界代表。
好與不好先不說,但至少清議界這種評選很是深入人心,從張飛都被吸引這一點就能看出。
至於他為什麽對林朝客氣,這點顯而易見。
林朝年紀輕輕就已舉孝廉,將來入朝為官,萬一也在清議界混出一個名號也未可知,提前結交總是沒壞處的。
由此可見,現在的大漢人人都是講規矩的,至少明麵上得遵守朝廷的製度。
對於劉備陣營的關鍵人物張三,林朝也自然沒有冷眼相待的道理。一番談笑風生中,大家都很和諧。
除了依舊在牆角自閉的林夕……
幾個人男人一起吹牛逼,酒自然越喝越多,饒是這酒度數不高,林朝也醉了,最後是被林夕扛回去的。
當夜林朝睡得很沉,直到被叫醒的時候,還迷迷糊糊的。
起身揉了揉眼睛,看見麵前站著二人,林夕與福叔。
“郎君,老奴幸不辱命!”
福叔麵色疲憊,不過聲音依舊沉穩有力。
林朝這才清醒過來,臉色變得嚴肅,洗了把臉,招呼二人坐下。
看了看窗外,天還未明,房間內更是漆黑一片,林夕把蠟燭點上,三人在微弱的火光中圍坐在一起。
“福叔,中山那邊……真的反了?”
在林朝嚴肅的目光中,福叔緩緩點頭。
林朝這才注意到,福叔風塵仆仆,整個人疲憊不堪,就連衣服都破損了好幾處。
“福叔,你親自前往?”林朝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頭,“臨行前我不是交代了嗎,差人前去便可。那張純若舉兵作亂,福叔你親自前往,豈不是讓自己身處險地!”
聽著林朝的責怪,福叔非但沒有生氣,反倒滿臉感動。
“郎君,此事事關重大,老奴不敢假手於人,萬一得到消息有誤,豈不誤了郎君大事。”
“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林朝拿出家主的架子,語氣中帶著命令的意味。
對於林朝來說,這一世的親人就福叔和弟弟林夕二人,自然不想他們出任何事,哪怕可能性不大。
早要拜訪劉備的前一天,林朝就讓福叔派人去郡裏打探消息。而在前日晌午,林朝讓劉備暫緩棄官而去的時候,又吩咐福叔差人再去打探消息。
後世林朝讀書不多,卻對三國這個時期很感興趣,所以通讀過三國誌,後漢書之類的史籍。因而熟知中平四年六月,會有一場叛亂。
而叛亂的主角之一,便是現任中山太守的張純。
這場叛亂規模不小,張純張舉二人裹挾百姓,一路從中山燒殺搶掠向北而去,最終直達遼東,更是與烏桓首領丘力居聯合,為患一方,直到中平六年才被平定。
而叛亂這玩意又不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自然要提前計劃,準備周密後才能行動。雖說史書記載六月叛亂,但張純很可能提前一兩個月就開始準備了。
外加現在已經五月末,林朝斷定,現在叛軍早已集結完畢,甚至已經準備禍害一票後,就向北而去。
這,才是林朝勸說劉備等兩日的底氣所在。
就算謀劃落空,於劉備也無甚損失,不過多等了兩日時間。
幸好,自己的推算並沒有錯。
劉備的上司成了反賊,那他派來的督郵自然也是反賊,劉備鞭撻此人不僅無過,反而有功。
“福叔,將此行細細說來,盡量不要有遺漏。”
福叔點了點頭,開始講述自己此行的經過……
他自前日得了林朝囑托之後,並沒有差人前去,反而帶領著十多個家仆親臨險地,疾馳一日有餘,終於在夜裏趕到了盧奴縣。
時值子夜,整個盧奴縣卻並不安靜,甚至異常嘈雜,城中大片火光冒出,宛若初升之陽一般,將整個盧奴縣城照得血紅。
火光中還夾雜著百姓的慘叫,哭喊,以及士兵瘋狂殺戮的刀兵聲,整個盧奴宛若人間煉獄一般。
福叔斷定城中必有叛亂,卻不敢靠近,又怕得到的消息不確切,辜負了林朝的信任。
猶豫片刻之後,福叔一咬牙,帶領著十多個家仆緩緩向城牆下前進。
而這十多個家仆都是福叔親自挑選,身手過得去,妻兒老小又都是林家養活,忠心也可以保證。
一行十多人靠近城牆之後,卻發現把守並不嚴密。大部分士兵都在城中**擄掠,被命令留下守城的隻有三三兩兩,自然無精打采,嘴裏罵罵咧咧。
反正張純也是抱著搶一票就跑路的想法,再加上張純才剛剛發動叛亂,自認為怎麽也不可能有軍官過來攻打自己,對於城防自然不放心上。
這卻給了福叔機會,隻見這個四十多歲的老頭猛然拔出佩劍,低喝道:“臨行前家主有令,殺一賊賞萬錢,活捉一人賞十萬錢!戰死者,妻兒老小皆有家主供養,各位隨我上前,殺賊拿錢!”
這些家仆大字不識一個,世代依附於林家,見眼前敵人不多,又在重賞之下,哪會管福叔命令的對錯,當即猛衝而上。
而那三三兩兩的守城士兵,在他們的眼中,不過是一堆的賞錢。
家仆手持棍棒突襲,初時勢如破竹,斬殺三四人之後,其他的官兵也反應了過來。好在福叔也不戀戰,抓了一個活口捆綁起來之後,便招呼著眾人撤退。
饒是如此,福叔等人逃至安全的地方後,也死傷過半,身邊隻剩五人。
縱然疲憊不堪,福叔也不敢停留,星夜疾馳,這才在夜裏趕回了安喜。剛剛走到林朝房門前,卻被林夕發現,以為有人要對兄長不利,急忙起身出來。
他經年習武,睡得又淺,哪怕一點點動靜都會被進行,出門見到是福叔後,這才鬆了口氣兩人遂一同進屋叫醒了林朝。
聽到這裏,林朝詫異地看了一眼林夕。
這小子居然還有這習慣,看來以後不會步張飛的後塵……
“那活口何在?”
林朝問的自然是福叔抓住的守城士兵。
“老奴已將此人打昏,捆綁在前院,由家仆照看。”福叔答道。
“好,隨我去見玄德公。”
林朝當即帶著兩人,在縣衙士兵的帶領下,直奔劉備房間而去。
聽到林朝半夜敲門,劉備馬上意識到有大事發生,答應了一聲,片刻後便從房內走了出來。
“先生,是何緊急之事?”
劉備邊說的時候,還一邊整理著衣冠,語氣中滿是疑惑。
“玄德公,大事不好,張純反了!”
林朝故作焦急的一聲大喊,震得劉備愣住了,久久都沒能反應過來。
作為縣尉,他自然知道張純是誰。此刻聽到林朝直呼其名,並且說其反了,劉備第一反應是不相信。
“不!不可能,張府君怎麽可能反叛朝廷,他憑什麽反叛朝廷!”
而此時關羽,張飛二人也早被之前的動靜吵醒,剛剛穿戴整齊出來便看到了這一幕。
見劉備不信,福叔站了出來,拱手道:“玄德公,老朽前日便是受家主所托前往盧奴,城中叛軍作亂,乃老朽親眼所見!”
“就算盧奴有叛軍作亂,也未必是張府君所為,你有何憑證?”
反叛這種事可不是說著玩的,縱然有福叔現身說法,劉備也不敢輕信,堅持讓福叔拿出證據。
“帶上來!”
福叔招呼了一聲,兩個林家家仆便將一個捆綁起來的士兵拖了進來,摁在地上。
“此人便是盧奴叛軍兵士,玄德公一問便知。”
林朝一指地上跪著的士兵,開口說道。
見林朝言之鑿鑿,不似作偽,又有人證,劉備沉默了,心裏已經信了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