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三十七計

林朝將劉焉的用意解釋了一遍,劉備還沒表示,簡雍卻受不了了,紅著臉破口大罵。

“豈有此理,劉君朗徒有賢士之名,吃相竟如此難看!”

他此番不顧自身安危,飛奔近十日,本以為得了募兵調令,幫了劉備的大忙,誰知卻被劉焉算計,怎能不生氣。

倒是劉備搖了搖頭,麵帶笑容勸解道:“憲和不必如此生氣,你此番為某帶來了募兵調令,這才是大功一件。”

“主公,某隻是氣不過他劉君朗如此行徑……”

“好了,好了。”

劉備笑著將簡雍扶坐下來,親手給他倒了一碗酒,這才開口道:“憲和消消氣,咱們所求不過募兵調令,現在目的達到,理當高興才是。子初以為如何?”

這番話一說,林朝不禁對劉備肅然起敬,這才是真正明白人啊!

你要的就是一個名正言順募兵的機會,現在劉焉給了你這個機會。

你管他有什麽打算!

與其揣測劉焉的想法,不如想辦法將手中募兵調令的作用發揮到最大。

“玄德公通透,朝佩服!”林朝拱手認真道。

劉備也給林朝倒了一碗酒,繼續說道:“至於使君有何心思,作何打算,不是我等做下屬的可以議論的。須知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言外之意,也算幫劉焉挽回了點麵子。

“主公豁達,倒是雍小氣了。”

簡雍之所以生氣,大部分原因還是以為自己此番辛苦沒能取得應有成果,現在被劉備這麽一開解,也釋然一笑。

“子初,現在咱們手持募兵調令,是否能直接進入真定城?”

這兩天之所以沒有入城大肆招兵買馬,就是因為少了募兵調令,現在有了,自然能名正言順地進真定。

“玄德公此言大善,此番得了使君調令,自然能接管真定。”

“好,那某即刻下令入城……子初,你方才說什麽,接管真定?”

劉備這才反應過來,他手中隻有募兵令,哪有接管真定的調令!

“那是自然,不接管真定,如何能募兵?不募兵,何以能滅賊平亂?”

“可是,使君予我們的隻是募兵……”

劉備話還沒說完,卻被林朝打斷,隻見他長身一禮,大聲且認真道:“玄德公,此番得使君調令,命玄德公督常山郡各縣,以圖早日掃滅張賊叛亂,實乃常山之幸,百姓之福。”

“使君如此看重玄德公,朝為玄德公賀!”

見林朝說得如此正式,劉備哪裏還會不明白他的想法,臉色頓時變了。

“子初,你是認真的?”

林朝笑得很坦然:“自然,玄德公乃至誠君子,君子可欺之以方。殊不知,君子也可以方欺之。”

劉焉隻給了募兵調令,便是存了空手套白狼的心思。

他算盤打得雖然好,林朝卻不可能讓他如願。

你劉焉給了募兵調令,我便把它變成權力更大的調令,借此控製整個常山。

隻要速度夠快,等劉焉反應過來的時候,劉備已經掌握了一郡之地,已然成勢。

劉焉這個官場老油條,肯定沒見過三十六計中的第三十七計,拿著雞毛當令箭!

麵對林朝大膽的想法,劉備猶豫了。

若是董卓廢立天子後,大漢威嚴掃地,這個計策劉備肯定采納。

但眼下靈帝還沒有駕崩,大漢雖已有末世之兆,卻並未分崩離析,大的規矩還沒人敢破壞。

畢竟大漢帝國統治華夏大地將近四百載,沒人相信它會在數年之內淒然崩隕。

就算是此刻的劉備,對漢室也是忠心耿耿。

見劉備猶豫,林朝便繼續勸說道:“玄德公,事急從權,天塌下來也有劉使君頂著。隻要玄德公平亂有功,朝廷非但不會怪罪,還會加官進爵!”

跟之前勸說劉備募兵一樣的說法,林朝相信應該能打動劉備。

他一直相信,劉備除了對大漢的忠誠外,骨子裏也有幹一番大事的誌向。

“可是……我等若是如此,與亂臣賊子何異?子初,此事休要再提……”

劉備緩緩搖了搖頭,對漢室的忠誠讓他無法采納林朝的計策。

“玄德公對朝廷忠心耿耿,自然日月可鑒。可若是因此失去了討滅張賊的最佳時機,豈不是陷冀州億兆生靈於險地!張賊叛軍所到之處,燒殺搶掠,冀州生靈塗炭,皆玄德公之過也!”

相對曹操袁紹這等梟雄而言,劉備還是有仁義之心的。

就算沒有,林朝也會為他把這個人設立起來!

“這……”

劉備依舊在猶豫。

畢竟劉焉隻是冀州刺史,並不是冀州牧,將一郡之地的管理權限下放,這本身就是不合法的,更何況他還沒有這個任命。

見此,林朝雖目不斜視,腳下卻暗中踢了踢簡雍。

他與簡雍自然不熟,但以己度人,簡雍肯定希望自家主公越強大越好。

好在簡雍也不傻,馬上明白了林朝的意思,起身勸道:“主公,子初之言鞭辟入裏,還請主公以冀州生靈為己任!”

這一頂大帽子一扣上去,劉備算是徹底為自己找到了台階。

心中默念數遍‘我是為了冀州百姓’後,這才點了點頭。

“子初,憲和,此事隻此一例,待到平滅叛亂後,某自向朝廷請罪,要殺要剮,我劉玄德皆毫無怨言!”

見劉備言之鑿鑿,擲地有聲,林朝馬上順著他的意思道:“玄德公真仁義之君!”

“傳我令,入城!”

打定主意後,劉備不再猶豫,馬上傳喚來了關羽張飛,下令進入真定城。

劉備從安喜帶來了三百士兵,加上林朝的兩百家仆,一行雖隻有五百人,但手中有劉焉的調令,輕而易舉地騙開了城門。

入城之後,真定縣令聞訊馬上趕了過來。

雖然劉備隻是秩三百石的縣尉,但他這次是奉了刺史的調令前來募兵,於情於理縣令都得來一趟。

真定縣令姓陳,年紀三十五六歲,賣相極好,十足的中年帥哥。

但看他麵色蒼白,步伐虛浮,就知此人長年沉溺酒色,必然不是什麽好官。

陳縣令聽劉備自報家門,見他隻是一個小小的縣尉,又不是名門出身,眼神中便帶了幾分輕蔑和不耐。

“使君募兵調令何在,劉縣尉。”

這位陳縣令甚至懶得跟劉備客套,開口便直奔主題,甚至把‘劉縣尉’三個字咬得很緊,意在提醒劉備的身份。

雖然使君讓你來募兵,但你千萬不要忘了,自己隻是一個小小的縣尉而已。

對此,劉備毫不在意,麵色平靜地拿出了調令,遞給陳縣令。

陳縣令接過,仔細看了看上麵的內容,又核對了印信,絲毫查不出作偽的地方,這才心有不甘的將調令還給劉備。

“既有使君調令,劉縣尉盡管募兵便是,恕不奉陪了。”

出身世家的陳縣令哪裏看得上劉備,核驗完了調令後,甚至連客套話都懶得說,便要返回。

甚至他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堅決不給劉備提供一絲一毫的錢糧,然後下令整個真定縣青壯都不準參軍入伍,看劉備能耗幾天。

最後一事無成,看他如何向使君交代!

區區縣尉,何德何能擔此大任,我真定的兵士理應有我真定縣令率領,他劉玄德算個什麽東西!

想到這裏,陳縣令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冷笑。

殊不知他笑的時候,林朝也笑了。

這傻弔一直拿下巴看人,一看就沒挨過社會的毒打。

就算挨過社會的毒打,也絕對沒挨過社會人的毒打。

也罷,今日便兩樣都滿足他吧。

果不其然,還沒等陳縣令走開兩步,林朝的聲音從後麵傳了出來。

“陳縣令,使君有令,命玄德公督常山各縣,各縣縣令理當受玄德公節製。方才調令你已看過,為何不聽命令扭頭就走,莫非要不尊使君調令不成?”

什麽!

陳縣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急忙轉身,卻看到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正笑意吟吟的看著自己,眼中卻滿是嘲諷。

“劉玄德,使君什麽時候命你督常山各縣了,你方才給某看的,不過是募兵調令而已!”

陳縣令勃然大怒,厲聲道。

林朝卻懶得和他多說,向劉備拱手道:“玄德公,此人膽大包天,竟然視使君調令如無物,還請將其拿下治罪。”

聞言,劉備點了點頭,煞有介事地大聲說道:“真定縣令不尊使君調令,典韋,與我將其拿下!”

“唯!”

反正調令隻有陳縣令一人看過,怎麽說還不是劉備一張嘴的事。

望著演技滿滿的林朝和劉備,陳縣令再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大漢到底是怎麽了,居然出了這麽兩個妖孽,而且如此擅長血口噴人。

我……

我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典韋卻不管什麽調令不調令的,他既認劉備為主,自當為其效力。

“反了,反了!劉玄德你要造反嗎!”

見典韋手持雙戟飛奔而來,陳縣令漲紅了臉,又憤怒又惶恐,大叫道:“劉玄德假傳使君調令,意圖犯上作亂,給我拿下!”

可劉備剛才的話已經起到了效果,陳縣令身後的士兵不明就裏,拿不準到底是誰在胡說八道,出手猶猶豫豫,並不敢激烈抵抗。

相比之下,典韋一馬當先帶人衝了過去,不過片刻間,便殺到了陳縣令麵前。

“匹夫,我乃一縣縣令,你敢傷我!”

陳縣令大吼一聲,期望用自己的身份保住臉麵和性命,但對典韋卻毫無效果。

典韋高舉手戟,正要取其性命,卻想起劉備的命令是拿下此人。

於是撓了撓頭,丟下手戟,揚起蒲扇大小的手掌,抬手給陳縣令來了一個大耳刮子。

啪!

陳縣令應聲而倒,幾顆牙齒投射出來,在空中劃出一個奇異的弧度……

這一巴掌力道不小,直接將陳縣令扇倒在地,口中吐血,半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了起來。

這一幕看得林朝大呼痛快,忍不住暗中對典韋豎起了大拇指。

甚爽!

典韋幹得漂亮,等會晚飯給你加雞腿!